正午时分,代萱和老将军带领着五千精兵踏上了征程,因为代萱不会骑马,老将军又年岁已高,两个人都坐在车内,在满天的飞雪中,两个人一路无言。
老将军本就不相信女子能有何作为,知道帝皇派代萱领兵上战场,本就心寸芥蒂,看到代萱一幅娇弱的模样更是不悦,从见面就没过代萱好脸色看,代萱心里惦记战场的事,倒也没多在意对面坐着的人,只是看着窗外默默发呆。
越往北走,天气愈加恶劣,行到半路的时候,车子已经敌不过强风基本散架,代萱和老将军不得已下车,跟着大家在风雪中往前走。
代萱因为灵力护体,但也能抵住这刺骨的寒意,只是老将军却有些难熬了,代萱把自己的御寒衣拿给老将军,谁知老将军却一把甩开,怒斥道:“老夫不需要。”
代萱听到过老将军和宇的谈话,心知老将军对自己不满,倒也没多在意,只是默默地把御寒衣捡起来重新放在老将军身边,心平气和地说:“此去路途艰辛,代萱一介女流之辈,对天逸国不甚了解,一切还要仰仗老将军出谋划策,还望老将军能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这也算是天逸国子民的福分了。
老将军有些愣住了,脸转开没有说话,也没有去拿那件御寒衣。
代萱微微抿了抿嘴,主动退开了,虽然早就知晓,将士在外不会好过,可是看到眼前的景象,心里还是不由得涌起阵阵酸痛,她能做的也不过是多说几句关怀的话语,在有人摔倒或是不堪重负的时候,上前去扶一把,搭一把手。
行了将近半个月,他们终于到达了宏城,守城的将士见到他们到来各个都热泪盈眶,激动不已,带头的将领是为姓李的将军,见到代萱和老将军忍着伤痛把郝连侑失踪的前后一一交代清楚,因为派人寻了许久都不见郝连侑的踪影,而且郝连侑失踪前已身负重伤,李将军心里早已认定郝连侑必已身亡,说话也是带着重重的悲观情绪,总是强调郝连侑生还的可能性很小。
代萱没有多说什么,只道:“这次来我必要带侑王爷回去。”
老将军认同地点头,“既然没找到到,就不能断定是生是死,找到了再说。”
代萱又让李将军把目前的战况交代了一遍,便让他退下去了。
郝连侑带的五万精兵已损失3万多,从丽城到宏城,已经连续丢了三座城池了,郝连侑又重伤失踪,军心大乱,该怎么样用这剩余的一万多精兵和自己带过来的五千精兵去抵抗敌军8万多的兵?郝连侑又该从何找起?
代萱娥眉紧蹙,咬紧嘴唇绞尽脑汁思索着。“睿王妃,”一旁的老将军开口了,代萱抬头,“睿王妃有什么打算?”老将军问,
代萱微微摇头,“让老将军见笑了,代萱不曾习过带兵大战之道,不知从何入手。”
老将军脸色沉下来,“这不是老夫笑不笑话的问题,睿王妃,你肩上可是担着天逸国所有子民的希望,侑王爷带的五万精兵本就已经是天逸国全部的兵力,现在帝皇又勉强抽出五千精兵让睿王妃带过来,天逸国已经没有力量再调兵了,老夫希望睿王妃明白此事。”
代萱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有些透不过气来,头一次明确感觉到天逸国这个担子的真正的重量,整个天逸国所有的子民的希望,天逸国的未来,这些必须都由她来承诺吗?
“老将军可有什么想法?”代萱回过神问,
老将军看了她一眼,接着捋了捋胡子道“宏城易攻难守,老夫建议放弃宏城,退到嵇城,那里四周环山,易守难攻,”
“老将军要放弃宏城?”代萱错愕
老将军点头,“是,而且要尽快,睿王妃也听李将军说了,苍穹国随时可能攻城,我们没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应战,留在宏城只会造成无谓的伤亡。”
“可是,将士们士气本就低落,不战而败不是只会让将士们的士气更加低落吗?而且侑王爷在这边失踪,很可能就在这附近,我们退走,寻找侑王爷不是更加不可能了吗?”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睿王妃坚持留在宏城只会让更多的人死亡。”
代萱被老将军的话堵得哑口无言,毕竟老将军是熟读兵书之人,而她对这种事一无所知,她无法辨别,在战场上,究竟是将士的性命比较重要,还是守护疆土比较重要。
“老夫希望睿王妃能好好想清楚,最好明天早上就能退往嵇城,”老将军站起身,“老夫先告退。”
……
退,能保住更加将士的性命,可是寻找郝连侑的机会就更加渺小了;
留,尚有机会寻找郝连侑,可是更加的将士将失去生命。
该退还是该留?圣女的使命就是什么?代萱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迷惘和压力。
这日,天刚刚明,老将军便走进了议事厅,看到几案前一辆疲惫的代萱,不觉有些震惊,“睿王妃一夜未曾休息吗?”
“老将军早”代萱揉了揉了胀痛的眼睛,
老将军神色缓和了些,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老夫姓郭,”
代萱微微有些尴尬,“郭将军这么早所谓何事?”
“睿王妃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不同意退往嵇城,”代萱坚决地说,
“你!”老将军气得站起来,
“郭将军稍安勿躁,”代萱忙说,“代萱想过,留守宏城,我们也不一定会战败,这次老将军带兵过来大大鼓舞了将士的心,如我们小心应战,定能守住宏城,此外,侑王爷在这附近,代萱必须寻回侑王爷。”
“妇人之见,”老将军气得身子都有些发抖了,
代萱局促不安地看着郭将军,她一个女子,又是从安定的现代穿越过来的,真正刀兵相接的战场,到底如何做才是正确的,她心里也没个底。
郭老将军最后拂袖离去,代萱岁心有不安,但也没把心思过多放在这个问题上,连忙找来李将军更加详细地询问郝连侑失踪前后的事,郝连侑是在退守宏城时途中失踪的,代萱决定前往郝连侑失踪的那个悬崖边看看,稍稍交代了一下应战的事,代萱支开所有的人,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装,捏了个咒语,化成一道蓝光往城外飞去。
在悬崖附近仔细观察了半日,代萱什么都没有发现,来到崖边,往下望去,底下云雾缭绕,遮住了她的视线,代萱正估摸着自己的灵力能不能护着自己到达崖底,突然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急忙回头,惊异地发现那个铁面男子站在自己身后,再看看旁边,别无他人,“你怎么在这?”
铁面男子哈哈地笑起来,“睿王妃这问题好生奇怪,这边现在是我苍穹国的领土,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代萱似乎这才想起他是苍穹国的王爷,立刻警惕起来,
铁面男子收住笑容,有些贪恋地看着代萱,略微上前一步,“睿王妃,我、、、”
“你不要过来!”代萱后退一步,提起灵气,全身散发出蓝色的光芒,铁面男子一下有些看呆了,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说,“你不要这样,我不会伤害你的。”
代萱只是瞪着他,准备着随时战斗,
“睿王妃,”铁面男子无奈后退了一步,“我只想告诉你天逸国气数将尽,我不想你受牵连,跟我走吧!”
“你我既为敌人,我绝不可能跟你走,”
“我可没把你当敌人,睿王妃,”铁面男子注视着代萱道,“跟我走,我会好好待你的。”
代萱白了他一眼,“这种没意义的话就不用再说了吧!”
铁面男子有些激动了,上前一把抓住代萱的胳膊,“你跟着那个郝连睿没有好结果的,只要你跟我走,我保证、、、”
“放开我!”代萱狠狠推开他,“有没有好结果是我自己的事,不劳你操心。”
“王爷,”不知何时,花姐出现在旁边,还是一袭妖艳的红色衣裙,脸色却有些惨白。
“你来干什么?”铁面男子沉下脸冷冷地问,
花姐上前一步,“奴家只是想提醒王爷,睿王妃现在毕竟是天逸国的人,王爷这般纠缠怕是叫旁人看到了,再传到帝皇耳朵,王爷会受猜忌的。”
铁面王回头看着她,眼睛里透着冰冷的幽光,花姐心微微颤了一下,脸上更加惨白,
代萱不明所以,也没心思去探寻,转身御风往崖底飞去。
“睿王妃!”花姐惊叫了声,眼里有些恐慌,这崖深不可测,跳下去只怕、、、
“她的灵力可护她平安,”铁面王淡淡地说了一句,看了看崖边,又看向花姐,“你脸色不太好,”
花姐慌乱地用手遮住脸,尴尬地笑道,“可能方才被睿王妃吓住了。”
铁面王盯着她看了会,一言不发转身离开,花姐看他走开,舒了口气,连忙跟过去。
……
越往下,代萱就越发觉不对劲,她的灵力似乎越来越弱,这样下去,灵力根本撑不到崖底,结果只有一个——粉身碎骨。
代萱来不及多想,努力去提灵力,可是无论怎么努力,灵力还是渐渐在消失,正好看到崖壁上有块凸出来的石头,代萱急忙落到那块石头上。
休息了一下,代萱再次提升灵力,可是却惊慌地,这次完全提不上灵力了。
难道是这个崖的气场有什么问题?代萱这样想着,便不再尝试去运用灵力,四处望了望,身后是一个很大的洞穴,里面依稀传来滴水的声音,代萱扶着石壁小心翼翼地往洞穴走去。
穿过幽深的洞穴,代萱一下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世外桃源?
一泓清澈的清泉潺潺流动,上方氤氲着些许热气,四处各色不知名的花儿开得格外娇艳,空气中还飘荡着阵阵芬芳的香味儿,每一棵树都青翠欲滴。
代萱惊叹着眼前的美景的时候,一个瘦弱的身影闯入眼帘,代萱连忙走过去。
“别过来!”略带哭腔的声音从一棵树后传来,是个女子。
“你别怕,我没有恶意。”代萱止住脚步,慌忙说,
女子从树后探出脑袋,一双清澈的双眸不安地看着她。
“你好,”代萱微笑着说,“我不是坏人,只是不小心走进来的。”
“你受伤了吗?”女子问,代萱摇头,“没有,”
女子伸手指着她的袖子,“那流血了。”
代萱抬起手臂,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手臂给刮伤了,袖子上染了一块血迹。
“没事,”代萱笑着说,“姑娘,你是住在这里吗?”
女子从树后钻出来,走到代萱面前,拉起代萱的手臂,轻轻把袖子拉起来,一道伤显露出来,上面的血迹已经略微凝固了,看上去有些难看。
“得赶快用草药敷。”女子抬头说,
“不用麻烦了,”
“不行,要是留疤就不好了,”女子执拗地说,“还是随洁儿去把伤口处理一下吧!”
刚才是女子害怕,这下到轮到代萱有些警惕了,这种地方居然还有人,想想就应该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看,”自称洁儿的女子撩起额前的刘海,一道伤疤赫然闯入代萱的眼帘,代萱一下愣住了。洁儿连忙放下手,理了理头发,不好意思地笑道,“吓着你了吗?”
“没、、、没有,”代萱有些尴尬,不该这样失礼的。
“这是洁儿小时候摔倒弄的,没有及时治疗,所以就这样了,所以,姐姐,还是跟洁儿去把伤口处理一下吧,洁儿的家就在前面。”
代萱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几件房屋。
可能是她眼眸太过清澈,也许是她的笑容太过纯真,代萱心里的警惕放松了些,点点头同意了。
明明房屋就在眼前,可是两个人七转八转,走了半日才真正看到房屋的全貌,
“爹爹,娘亲。”还没进院子,洁儿就叫起来,一个满头白发的少妇慌忙走过来,见到代萱,略微迟疑了一下,才继续上前,拉开竹篱笆,“洁儿又带受伤的人回来了吗?”
“嗯,她的手臂受伤了,洁儿带她回来敷药。”
“打扰了。”代萱微微欠身,
“不会,姑娘快请进吧!”少妇笑言
进了中间的屋子,洁儿让代萱坐在竹椅上,便慌慌张张地跑出去拿草药,
白发少妇在代萱对面坐下,笑着跟代萱闲聊。“姑娘是哪里人?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代萱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回答,只是尴尬地笑着,
少妇一脸了然地笑道,“姑娘不想说便不说罢了,我也只是随口问问。”
“姐姐,”洁儿跑进来,“草药我拿来了。”
代萱看了看满脸笑意的少妇,再看看洁儿,心里不由得有些惭愧起来,或许是自己多心了。
“姐姐,把袖子挽起来吧!”洁儿一边捣药一边说,代萱听话地挽起袖子,洁儿便把捣好的草药敷到伤口上,这边少妇已经拿来布条过来,递与洁儿。洁儿小心翼翼地给代萱包扎好,兴奋地叫道;“这样就不会留疤了。”
“谢、、谢谢。”代萱说,
“不用,”洁儿笑道,
“姑娘,洁儿看来很喜欢你呢!你们先聊着罢,我去旁屋看看她爹爹。”少妇起身道,
“夫人请随意。”代萱说,
“姐姐,”洁儿搬了把竹椅坐到代萱旁边,“姐姐是从上面下来的吗?”
“嗯,”代萱微微点头,“那,上面好玩吗?”洁儿接着问,
代萱怔了一下,好玩?她好像也还没有真正出去玩过,只是每次从马车窗口向外望去,满目繁华的景象,她曾经很希望下去玩玩,只是不敢,郝连睿冰冷的表情让她感到害怕。
等等,曾经?
代萱惊站起来,脑海里不停地闪现一些画面,
‘记得你的身份’
‘我叫你滚’
带着寒光的利剑,
冰冷的眼神无情的休书
……
令人窒息的记忆齐涌上来,代萱全身都冷得发抖,头疼欲裂,心像被利箭穿透。
“姐姐,你怎么了?”洁儿见状急忙问,
“原来是这样,”代萱捂着胸口含泪大笑,
“姐姐,你别吓我啊!”洁儿大叫着,
“郝连睿我们、、、”话还没说完,代萱眼前一黑,身子软了下去。
“姐姐、、、”旁屋的两个人听到叫声跑过来,却只见代萱昏了过去,洁儿吓得不轻。
少妇连忙叫洁儿和自己把代萱弄到洁儿的房间,等代萱躺好后,少妇问洁儿:“发生什么事了?”
“洁儿也不知道,姐姐突然就、、、”洁儿泣不成声,
旁边的男子轻轻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少妇给代萱把了把脉,娥眉微蹙,转头看了看旁边英俊的男子,“家里还有玉香草之类草药吗?”
“玉香草?”男子颇为惊讶,“家里现在哪会有这种草药。”
“玉香草,是什么?”洁儿不解地看着少妇,
少妇没有回答,把代萱的手放回被子,又给代萱拉了拉被子,“洁儿,你陪着这位姐姐,好好照顾她,娘亲出去采点药。”
“你去吗?”男子问,少妇点点头,“放心,我不会出去的,伊琦园内面应该会有这种草药。”
“那好,你小心点。”
“娘亲,还是让洁儿去吧!”少妇摇头,“洁儿不认识玉香草,再说这位姐姐还要洁儿照顾呢!”
……
代萱昏睡间,做了很长一个梦,梦里她回到了现实,爸妈依旧在为生活忙碌着,只是家里却没有一件她的东西,是把她忘却了,还是她不曾存在?代萱看着日思暮念的爸妈就在自己眼前,却不能和他们说话,泪流不止。
恍惚间,她又回到了天逸国,回到了她刚嫁入睿王府的那个晚上,郝连睿全身的寒气还是让她心颤,接下来便都只是写零碎的片段,郝连睿写休书、郝连睿把利剑刺入她的胸口、、、
每一个场面都让她的坠入冰窖,每一个画面都让她疼得无法呼吸,这就是她遗忘的那段记忆吗?可是,既已遗忘,为什么不彻底忘却?为什么还要想起来?
代萱再次醒过来已经是半夜,洁儿一直守在床边,她的爹爹和娘亲几番劝说都不没有用,只好由着她。
“姐姐,先把药喝了吧!”洁儿端过药碗,“刚好,娘亲热了端过来的。”
代萱揉了揉胀痛的脑袋,盯着洁儿看了会,才想起来,自己现在似乎是在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我怎么了?”代萱问,
“洁儿不知道,姐姐突然就昏倒了,不过,娘亲给你熬了药,喝了就没事了。”
代萱看了眼碗里黑色的药汁,皱了皱眉,“多谢好意了,我不喜欢喝药。”
“这可不行,”洁儿说,“不喝药,姐姐的身体怎么好?”
“姑娘醒了,”少妇推门进来,关切地问,“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娘亲,姐姐不肯喝药,怎么办?”洁儿忙说,
少妇过来端过洁儿手上的药碗,送到嘴边喝了一小口,然后递到代萱面前,“姑娘这些可以放心了吧!”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代萱慌忙说,“我只是不喜欢喝药。”
少妇笑了笑,“良药苦口,相信姑娘也知道,姑娘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吧!”
“孩子?”一个霹雳,代萱全身都失去了知觉,
少妇显然愣住了,不确定地问:“姑娘不知道?”
洁儿笑道:“原来姐姐有孩子了,太好了。”
少妇给洁儿使了个眼色,洁儿停止了欢呼,看着面无表情发呆的代萱,两个面面相觑。
孩子?她和郝连睿有了孩子?
该喜还是该忧?
“我们就不打扰姑娘,不管如何,还是为孩子想想吧!”少妇把药碗放在床边的柜子上,拉着洁儿退出了房间。
代萱看着头顶粉色的纱帐,眼角不觉溢出泪水,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肚,这里有一个小生命的存在。
是她太过迟钝,还是命运故意捉弄,每次都在她毫无预警的情况下,给她开个大大的玩笑。
洁儿的娘亲不放心,再次走进房间,却只是发现,代萱还是保持着向前的姿态,呆呆看着头顶的纱帐,柜子上的药没有动。
“姑娘,”少妇坐到床边,“就要做娘了,为什么这么不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
代萱也不知道,她以前一直都很喜欢小孩子的,也总幻想,如果将来有了宝宝,要怎么去疼爱。可是,现在,为什么知道有了孩子,她会感觉到悲伤?
是因为自己和郝连睿的关系吧!出门前,两个人就不是很愉快,现在她又记起以前的事,她该怎么面对郝连睿都不知道,又怎么能欣然接受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往往代表着幸福,在爸爸妈妈的期盼下出世,在爸爸妈妈的精心呵护下茁壮成长,可是,现在的情况,且不说代萱身份不一般,就算只是平凡人家的人,她和郝连睿之间的关系根本算不上亲近,孩子根本就无法享受那种父母守护的幸福。
“姑娘,愿意听听我怀洁儿时候的故事吗?”
代萱扭头看着她,
少妇婉然笑道:“那个时候,因为身中剧毒,怀着孩子的话,我根本活不长,孩子也不可能保留,因为那个时候心里全是当娘的喜悦,不管她爹爹怎么求,我都坚持要这个孩子,还好老天眷顾,我们母女都活了下来。”
少妇轻描淡写地述说一段往事,可是从她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那段时间,绝对不是她说得这么轻淡。
“姑娘,”少妇轻轻抚上代萱的脸,“等孩子稍微长大些,有了动静,你就会很清晰地感觉到,肚子里有一个小生命是件多么幸福的事。”顿了顿,少妇用手碰了碰药碗,略微有些凉了,便说:“我再去把药热一遍,姑娘,你最近可能太过劳累,动了胎气,这碗药里我加了玉香草还有其他几味保胎的草药,你还是喝吧!”
代萱摸着肚子点点头,“那麻烦夫人了。”
……
在洁儿他们家住了两天,代萱算是恢复了些精神,虽然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接受有了孩子这件事,却也老老实实地把白发妇女熬的汤药都给喝了。
这天清晨,代萱早早就起床了,宏城虽然有郭老将军驻守,她还是担心不已,而且这次她是来寻侑王爷的,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姐姐,早!”洁儿端着药草筛子笑嘻嘻地走进来,
“洁儿早,”代萱微微回应,
“姑娘,这么早就起来了,为什么不多休息一会,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芮伊琦走进来,芮伊琦正是满头白发的少妇,蒋洁的娘亲。
“不了,我该走了。”代萱说,
“走?”洁儿慌忙放下手中的筛子,“姐姐要去哪里?”
“去我该去的地方。这些打扰了,真的很感谢。”代萱微微欠身道,
“姑娘不必多礼。”芮伊琦连忙扶住她,“你身子骨还没好全,这样出去没事吗?”
“没事,只是偶尔发晕,不打紧的。”代萱笑道,代萱曾尝试过,可能胎儿还小,她的灵力并没有完全消失,只是有时会变弱,有时会完全用不上,可有的时候,她还是能运用灵力的。
“姑娘决意离去,我也不好强留,这边还有些玉香草,我去拿过来,姑娘带在身边吧!”代萱点点头,芮伊琦便走出去去拿玉香草。
“姐姐,”洁儿跑过来,“这是洁儿为姐姐做的香囊,姐姐若不嫌弃,就请带着吧!”
代萱接过粉红色的香囊,放到鼻尖闻了闻,是很清雅的香味,闻着很舒服。于是笑着说:“真好看,我很喜欢,谢谢洁儿。”想了想,从头上拿下一个钗子,“姐姐没有准备什么礼物,这个钗子我一直戴在身边,现在就送给洁儿,希望洁儿喜欢。”
洁儿接过钗子很是兴奋,“洁儿非常非常喜欢,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代萱欣慰地笑了,“来,姐姐给你戴上。”
洁儿连忙把钗子递与代萱,等钗子插上后,便蹦蹦跳跳问:“姐姐,好看吗?”
“洁儿戴着很适合呢!”代萱笑着说,
“姑娘,这你戴着吧!”芮伊琦拿着一个绣着花草的紫色布袋过来,“除了玉香草,我还放了其他的几味药以及安胎的方子,姑娘回去后照着熬了喝,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代萱接过袋子,“非常感谢!”母女两个送代萱到了伊琦园的入口,也就是代萱最初进来的地方,“可惜她爹爹有要事在身,我们母女又没有武力不敢出这伊琦园,不然就可以送姑娘一程了。”
“已经很劳烦你们,就到这里吧,夫人,洁儿,有缘再见!”代萱轻轻挥手,微笑着退出去。
洁儿靠着芮伊琦的肩膀轻声抽泣着,“姐姐,洁儿会想你的。”
代萱一直保持着笑脸,眼角却渐渐湿润了,再见了,洁儿,谢谢你们!
……
走到先前凸出的石块边,代萱尝试着运了运灵力,还好,灵力没有消失也没有减弱。目前看来是不能往崖底去了,还是先上去,看看宏城的状况再想办法找侑王爷吧!伸头看了看上空,这么高,灵力能撑得住吗?
代萱轻轻摸了摸肚子,孩子,拜托了!
上前一步,伸出手一道蓝光自手心传出,绕转着,代萱念了个决,飞了出去,随即径直往崖顶飞去。
外面似乎已经被苍穹国的兵力包围了,代萱直接接着灵力回到了议事大厅,现了身,便看到郭老将军一脸惊吓地看着自己。“郭将军。”代萱微微欠身,“这边还好吗?”
“你这是?”老将军回过神问,
“不瞒将军,代萱曾学过一些小法术,刚才见外面被敌军包围,无奈只好施了个隐身术”
老将军面色缓和了些,没有在追问下去,只道:“现在是进退两难了,我们被包围了。”
代萱闻言露出了忧色,“侑王爷也没有找到,这边又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办?”
“睿王妃,你的法术能够对付狼人吗?”老将军试探着问,
“狼人?”代萱不解,
“苍穹国的铁面王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大批的狼人,我们的将士根本无抗击之力。”老将军叹气道,
他居然能让狼人出战?代萱没有得一阵慌乱。
“我先出去看看吧!”代萱安慰着说,“总有办法对付的,老将军也不要太过操劳。”
老将军点头,没再说什么。
代萱捏了个口决,隐身在半空,城墙外只是普通的士兵,并不见狼人的踪影,代萱想往前探寻,可想到自己的灵力已经不能完全由自己掌握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退了回去。
这天晚上,老将军找她聊了大半夜,讲了天逸国的状况,历代值得尊敬的人物,也表示,他最后就算是拼老命也会保全天逸国,
代萱只是应和着,因为不知道老将军到底想说什么,
最后,老将军起身看着说:“老臣听闻,很久以前,天逸国的帝皇娶了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而那个女子居然是守护天逸国的圣女,老臣虽向来不信神魔鬼怪,但此时也想去相信,有圣女能挽救天逸国,那样老臣也死而无憾了。”
代萱这才明白,老将军是想让自己尽力救国,微微笑了笑,回了句,“代萱同郭将军的心情一样。”
“那就好!”老将军像是自言自语般,“天逸国一定能打赢这一战的。”
……
这天,天刚明,警号响起,大批的狼人涌过来,守城的将士们射出的剑对那些狼人没有丝毫影响,将士各个都急得满头大汗。
代萱批了件黑色的袍子赶到城墙上,一眼就看到了狼人中央那抹妖艳的红色,还有那个带着铁面的男子,他正看着这边,脸上是邪魅的笑意。
代萱交待了老将军几句,便匆匆离去,老将军想了想,手一扬,招来了一旁的李将军,“吩咐下去,就算拼了性命,也不能让城门打开!”
“得令!”李将军抱拳,
狼人喷着火冲过来,正当将士们都快要绝望的时候,一抹黑色的身影飞了过去,一道道蓝光直击狼人们,几个狼人倒下瞬间,化为一缕青烟。
城墙上的人顿时沸腾起来,老将军握紧了战戟,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不远处的战车上,铁面王看着那抹黑色,只是玩味地笑着。旁边的红衣女子则面色苍白地看着铁面王。
代萱咬紧了牙关,额头已经微微渗出细汗,面色也微微发白,狼人们喷过来的火焰打过来,她不断地翻转着躲避那些火球,手臂一扬,一个蓝色光屏拦住了密集的火球,代萱大叫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把光屏推出去,前排的狼人尽数化为青烟,
代萱直直往下跌了几米,才重新稳住身体,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口气还没顺过来,火球更加密集地打过来,伴着狼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代萱就像一叶飘零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的轻舟,似乎随时都有被淹没的危险。
城墙上的老将军手握得更紧了,眉头微皱。
代萱双臂合在胸前,一道深蓝色的光芒冲出,大半边天空都染成了蓝色,城墙的人全都呆住了,铁面王也略微愣住了,花姐则满脸惊疑。
可惜,灵力还没打出去,就渐渐淡化,若隐若现,最后代萱打出去的,只是微弱的粉色光芒,被击中的狼人只是微微后退了一点,并没有受伤,代萱愣了,心里暗叫不好,再提灵力,果然,已经无法提起,在她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身体渐渐往下坠落,她焦急,慌乱,可是却没有办法,无数燃烧的火球朝飘落的这抹黑色打过来,城墙上的将士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老将军瞪大了眼睛,一下没了魂。
这时,一个身影在眨眼之间,飞到了代萱身边,一手扣住代萱的腰,把代萱抱在怀里,一手用内力挡住了打过来的火球,铁面王抱着代萱缓缓落地,“睿王妃,你怎么样?”
代萱微微睁开眼,“你放开我!”早已没什么力气,语气却含着满满的怒火
铁面王不予理会,伸手替代萱把脉,身体兀地僵住了。“你怀孕了?”
代萱早已昏过去,哪里还能回答他,铁面王失神地看了会,最终把她放在地上,又以闪电般的速度回到了战车上,拿出一个牌一样的东西,左手退出,一道光注入牌,那些狼人都消失在众人眼前。
“王爷?”花姐诺诺地唤了声
“回去!”铁面王冷冷地回了句,眼眸紧紧盯着远处那抹黑色,剑眉紧皱,手握成拳状。
……
城墙上的将士纷纷议论着要不要打开城门去救地上的女子,她刚刚应该是要为他们解围,可是方才,苍穹国的铁面王却救了她,她和苍穹国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代萱一直以来都穿着天蓝色的衣裳,这次因为怕将士们认出来,特意披了个黑色的袍子,又带了黑色的面纱,将士们根本就不会想到,刚刚这个人会是他们的睿王妃,只当是什么奇人异士出手相助。
老将军也只是黑着脸让大家守好城门,他知道,那个穿黑袍子的女子正是睿王妃,但是他没法下定决心出城去把昏倒的她救回来,刚刚铁面王就她的事,太过蹊跷,或者说,代萱这个人本身就很蹊跷。
渐渐地,天色暗了下来,代萱被冻醒了,无力地支起身子,看了看周围,寂寥的寒风呼啸着,好在这两日,大雪停了,出现了难得的晴日,不然她身下肯定都是白皑皑的雪,可是,雪花好歹柔软些,被寒气冰冻的泥土,硌得她生疼。
看着紧闭的城门,代萱哆嗦着伸手去提灵力,可是灵力完全提不起来,代萱下意识摸了摸肚子,苦笑,她该怎么回去?
抬头望望高高的城墙,上面不少士兵持着火把在巡视,代萱突然意识到,老将军知道自己出来应战,自己昏倒了,却为何没有开城门把自己救回去,想着,代萱心底升起一股凉意。
还是先找个地方避寒吧!勉强站起来,代萱披好黑色的袍子,四处张望。
“那个女子醒了!”城墙上有人大叫,接着就是一片哄闹声,
“姑娘,你到底是谁?”一个人大声喊道,
代萱拉好面纱抬头看了看,上面被火把照出一片暖意,而下面,她是孤身一人,好像有种被抛弃了的感觉呢!代萱自嘲般笑着擦掉了不经意流出来的眼泪,没有理会他们,径直往远处走去。
一天不曾进食,白天又拼尽全力恶战了一番,代萱已是精疲力竭,加上在外面冻了半日,此刻的代萱完全使不上任何力气了。
两军交战,哪里能找到避寒的地方呢!代萱走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可笑。
肚子开始疼起来,代萱扶着一棵树小心坐下来,用袍子把自己紧紧包住了,到底肚子是因为饿才疼还是因为孩子的缘故而疼,代萱不知道,没有人跟她讲过这方面的事,要是在现代,自己怀孕,妈妈应该会仔细照顾自己,一遍遍跟自己讲怀孕要注意的事情吧!
代萱想起那天做的梦,眼泪顺着脸颊肆意地流淌下来,或许,爸妈已经忘了自己,开始了新的生活,逝者已矣,活着的人需要生活,这样也挺好的,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会这么疼?
自己到这个世界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代萱不禁问自己,
因为和郝连睿有情缘吗?这不过是个哄人的谎言罢,可悲又可笑的谎言,她还能相信情缘这种事吗?
因为圣女的责任吗?可是,老天为什么要把这种职责强加在她的身上,她似乎受不住了。
现在灵力不能很好地运用,自保都成问题,如何去守护一个国?
孩子、郝连睿,一个她没信心守护,一个她没勇气守护,
家和国,她该守护哪个?她能守护哪个?
想起逸灵子死前的交代,代萱突然想通了什么,
家,她没能去守护,情难堪,家无缘;
国,她用命去守护,职责在,死何惜?
等灵力稍微恢复,代萱伸出手,一团蓝光浮现,泪光随着蓝色灵光泛着蓝色的光芒,孩子,对不起!
代萱咬着嘴唇,覆掌将蓝光缓缓植入腹中,待最后一缕蓝光消失殆尽,代萱无力地垂下手,泪珠儿如雨下。
这辈子,她注定做不了一个好妈妈。
活了20年,她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无缘无故穿越到这个国家,无缘无故成了别人的替身,无缘无故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无缘无故成为圣女,无缘无故做了母亲、、、
这次,她自己做了选择,以血泪洗净往日的浑浊,忍着割心的疼痛,她做了选择,做好这件事,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做任何事了,太苦太累了。
代萱没有再回宏城,一直躲在树林里,灵力虽然开始恢复,但是心里的病越日渐严重,她的身体也日渐虚弱,另一方面,她又不敢让自己倒下,努力让自己活着,饿了寻些野果吃,可是刚下过大雪,树林里能吃的东西并不多,她又不忍去伤害那些受寒冷之苦的动物,代萱只好时刻运用灵力来维持自己的生命。
每天她都会时刻关注着外面的动静,她知道,一旦铁面王再次发起进攻,她必须出去应战。
估摸着过了五六日,铁面王一直没再发起进攻,倒是一个的出现,惊动了宏城所有的人,也包括代萱。
郝连侑回来了!
代萱是清晨听闻郝连侑回来了的,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回去,说实话,不管郭老将军出于什么理由没有去救她,那种被人遗弃的感觉都深深伤害了她,她不想回去,不想和那些人打交道。
中午时分,郝连侑寻了过来,一直叫着睿王妃,还有一个好听的女子的声音,代萱手里的野果散了一地,
那分明是洁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