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是美好的，现实却总是残酷的。

“那些年，我们四人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充满了欢乐。可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青芸走了，天儿走了，你唐玉山竟然还将我的孩子掳走了......”叶无痕一脸沉痛地苦笑道。

“青芸的离开实在是太突然了，我到现在都无法相信。但天儿，不就是你这混蛋杀死的吗！？”唐玉山咬着牙狰狞着说道。

闻言，叶无痕立刻沉默了起来，不知道该该说什么。

忽然的，唐玉山脸上的狰狞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彻骨的沉痛。

“天儿杀了蓉儿，而你叶无痕一怒之下杀死天儿，本来就没有错。但天儿毕竟是我的孩子，是我和青芸的孩子！我可以让他在家里待着，我可以让他去做好事弥补......”

顿了一会儿，唐玉山猛地看向叶无痕，歇斯底里地大吼：“可是你竟然杀了我的孩子！所以我要让你的孩子长大后去杀了你，或者让你杀了自己的孩子！”

“......”叶无痕沉默了。

叶无痕也失去过一个孩子，所以明白那种心情，明白那种刻骨铭心的痛。但是啊，他做事绝对不会像唐玉山那样偏激，那样疯狂。

也许是因为肖青芸的缘故吧。那年，肖青芸走的时候，唐玉山的精神就有些不正常了。十年前，他的天儿竟然也走了，就是以那为契机，唐玉山完全陷入了疯狂。

“蓉儿走了，我还有玉若，可蓉儿和天儿都走了，他还剩下些什么呢？要是我当时吧事情说清楚了......唉，当时的情况，说得清楚吗？”叶无痕在心中长长一叹。

唐玉山也沉默了。毕竟刚才的一番话，唐羽墨绝对听见了。而他那么聪明的孩子，一定从中知道了些什么。

没错，唐羽墨确实从之前叶无痕和唐玉山的对话之中猜到了什么。可是唐羽墨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

再沉默了一会之后，叶无痕方才凝视这唐羽墨，轻声说道：“孩子，也许你已经猜到了。你姓叶，而我便是你的亲生父亲！”

闻此一言，唐羽墨猛地如鹰般锐利地盯着叶无痕，暴怒出声：“你胡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唐羽墨全身上下无不散发出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

对此，叶无痕双目微凝，心中震惊不已：“这真的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吗？这般恐怖的杀气......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如此气势，如此杀气，若是不经历无数厮杀的话，几乎不可能拥有！

一想到唐羽墨可能有过的经历，叶无痕便心痛不已。但他表面上还是做出一脸严肃的样子，沉声开口：“若不不信，你可以问问你身边的唐玉山！”

唐羽墨闻言踌躇了一阵，最后还是快步走到唐玉山身边，笑呵呵地问道：“爸爸，你看这个人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是他的孩子呢？”

唐羽墨想要得到唐玉山的充分否定，然而唐玉山只是深深地低着头，目露悲伤，沉默不语。

对于唐玉山的沉默，唐羽墨心神一颤，惊慌失措地摇了摇唐玉山的肩膀，大声喊道：“爸爸，你快说我就是你的孩子啊！”

然而，唐玉山依旧低着头，沉默不语默不作声。

许久，沉默了许久志华，唐羽墨终于明白了什么，脸上挂起一抹苦笑，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喃喃：“原来，我姓叶，我是叶羽墨。”

闻言，叶无痕不禁长长舒了一口气，在脸上浮现出一抹浓浓的欣喜的瞬间，向着叶羽墨轻声说道：“孩子，过来这边，我才是你亲生父亲。”

听了这话，叶羽墨猛地偏头望向叶无痕，用着沙哑而颤抖的声音地说道：“亲生父亲？你是我亲生父亲，你为什么没有牵过我的手？你为什么没有背着我去集市上买糖果？你为什么没有给我一个快乐的童年？”

“......”叶无痕忽然发现，对于叶羽墨的每一个问题，他竟都是无言以对，毕竟他到底给那些年根本就不在叶羽墨身边，又能给这个孩子什么呢？

叶羽墨忽的笑了，轻声说道：“给我这些的，是我的爸爸。从小，我没有妈妈，但我一点也不羡慕那些有妈妈疼爱的孩子，因为我有一个很爱很爱我的爸爸。我喜欢看爸爸对我笑。但是突然爸爸不笑了，爸爸变得好悲伤，悲伤得连筷子都拿不稳了。我看见这个样子的爸爸，真的好心痛，为了让爸爸不再悲伤，为了让爸爸笑，我杀了一个人。然后无法停止的，在这些年中，我杀了很多很多人。”

“我一直梦想着只要我杀了足够多的人后，就可以不去杀人了，我就可以牵着爸爸的手、和爸爸一起幸福的生活下去了。这次刺杀前爸爸和我说，这是最后一次了。我是多么高兴啊，我的梦想终于要实现了。可是，可是我突然发现我喜欢的爸爸竟然不是我的爸爸，我要刺杀的人却是我的亲生父亲！”

这般说着，叶羽墨他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明明是笑，听起来却更像是哭，却比哭还让人痛心。

房间之内，突然安静了，只有他似哭似笑的声音回荡。

叶羽墨突然不笑了，低下了头，一动不动，房间内如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压抑，如火山爆发之前的压抑！

在某一个瞬间，叶羽墨缓缓抬起了头。可以看见，泪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淌过了他的面庞，打湿了他黑色的衣裳。

抬头仰望着天花板，叶羽墨撕心裂肺，无力地嘶吼道：“谁能告诉我，我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难道就是被我自认为很爱我的爸爸利用，去刺杀自己的亲生父亲吗！”

这般嘶吼过后，叶羽墨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无力地转身，一边摇摇晃晃地向着房门走去，一边自言自语地喃喃：“像我这种人，被生下来真的好吗？”

门是关上的，但叶羽墨却是仿佛没有看见一般，只是径直地向着门走去。在叶羽墨将要撞上房门之际，叶无痕苦笑着一叹，“唉！开门。”

然后，门便开了。而叶羽墨就在喃喃自语中，步履蹒跚地走出了房间。

再然后，屋子里就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唐玉山和叶无痕二人。

这个时候，唐玉山终于抬起了头，早已泪流满面。

见此，叶无痕长长一叹，轻声问道：“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唐......叶羽墨。”这般说出口的时候，唐玉山似乎失去了全部的力量，软软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是死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