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天宫

“父亲，如今纷争将起，江湖动乱在所难免，恨天宫虽然游离江湖之外，却并非脱离江湖，锦衣卫若对付江湖中人，我们该当如何？”

恨天宫中，一位身穿广袖霓裳裙的蓝衣女子正一脸愁色的对玉座上的白衣老人说道，而端坐在玉座上的老人却是微微一笑，然后撩袍起身，对着女子淡然的说着：

“你这丫头，想这些做什么？天下虽大，恨天之宫谁与争锋？纵然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又能如何？自太祖皇帝定国立邦至今，谁敢号令我恨天宫人！锦衣虽强，却必败无疑啊！”

就在老人说出这句话后，那位一脸冷色的女子却突然露出一丝担忧之色，虽然这个表情稍瞬即逝，却被一旁的老人迅速捕捉到，他轻轻的摇摇头，赶在蓝衣女子之前开口说道：

“你是在担心他吧！锦衣断刀，强绝天下，七杀断情，傲视天下！也难怪你如此倾心于他，这样的男子，的确举世无双，也只有他才配得上我纪恨天的女儿！你无须担心，只要我和武当的那位不出手，他就绝无性命之忧，莫要忘了，他的武功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

看着老人略带自信却又满脸慰色的神情，蓝衣女子也是羞涩的低着头微笑，她知道他不会有事。因为，纪恨天的话，从没有失言过！

纪恨天起身离座，拉着纪染的手走向恨天宫的顶处，他一脸沧桑的望着整个恨天宫，无限感慨的说道：

“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如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转头空，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老夫自元末起家，至今三十余年，此中艰辛，谁知一二！唉，江湖虽乱，却是吾家啊！孩子，你的才识武功天下少有人及，就是我这当爹的，有时也是自愧不如，只是江湖之中，身不由己，我能护的了你一时，却不能照顾你一世啊！你记住，天下，不是皇帝的，命运，不是天定的，这天上地下，能够决定生前身后的，只有自己，我命由我不由天！

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

“都堂，你真的要与江湖各派为敌，咱们锦衣卫虽然高手如云，却不能独抗群雄啊！您看是不是调用东厂和禁卫军一起行动，这样咱们身上的压力也不至于太重！”

锦衣卫内值房中，张轩夜端坐在紫檀木椅上，他双手轻握在扶手上，面无表情的望着下面坐列的各个心腹，就在他将朱棣的旨意传示给这些心腹手下时，底下这些锦衣卫的精英，江湖叫得上名的高手无一不面露骇色。

他们知道，如果仅仅只对君子堂一门开战，那锦衣卫已然胜算在握，可是这道圣旨却是要锦衣卫消除江湖这个游离于朝廷控制之外的世界！这就不仅仅是没有胜算的问题了，而是一旦开战，锦衣卫能否保全自身的生死问题，他们不怕死，可是他们怕锦衣卫这个无比辉煌的存在在这个执行近乎愚蠢的命令后烟消云散，所以身为锦衣卫千户的轩辕子羽不由得忧心忡忡的起身问道。

张轩夜听完他的话后，也只是面露苦笑，他看了看下面这些陪伴他历经刀光剑影、血流成河的兄弟们，前所未有的柔声说道：

“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站的危险，又岂能不知道这是一个必死之局！可是，我们不得不去，退，死无葬身之地，进，或许还能有些许生机。此战结局如何，谁又能妄下结论？生死胜败，虽有天定，却在人为，本都堂不能保证你们每个人都在这场厮杀搏斗中幸存，但是本都堂能给你们一个承诺，同生共死，绝不离弃！你们都记住，咱们是侍卫亲军，是堂堂的大明锦衣卫，战死不丢人，怕，才失了脸面。此战必开，开战之日，便是不死不休之局，都说天命难违，我偏要博一个山穷水尽，偏要由我自己！”

听到张轩夜越来越激扬的声音，底下的每个人都思绪仿佛都回到那些纵横沙场，浴血厮杀的岁月，他们曾经都是一介布衣，都是乱世之中活下来的强者。强者，生下来就是为了荣誉、理想而战斗的，他们无惧生死，他们相信眼前这个人会想二十年前那样带他们从低谷走向辉煌！

十个锦衣高手同时起身，对着神色已然平淡下来的张轩夜说道：

“属下愿随都堂大人征战天下，生死荣辱在所不惜！”

张轩夜望着眼前这些愿以性命托付的手下，心里也是一暖，他对着这些下属俯身长拜道：

“愿与诸君同生死！”

苏州

“大人，君子堂至那日朝会之后，一直闭门谢客。江湖各大门派，无论正邪都没有直接派人来访，但是，您看这客栈、茶馆周围，不仅仅有咱们的锦衣密探，还有武当、少林等门派的暗探、细作。”

苏州福临客栈中，一个身穿粗布长衣、头戴蓑帽的男子正双腿微分的端坐着，而他身边，一个身穿华丽绸缎的精瘦男子也在侧旁微声禀告。

布衣男子听完话后，面露不屑之色，他轻捏酒盅，略抿一口，寒声说道：

“江湖各派都没可用之人了吗？就是这般货色也敢出来丢人现眼！既然他们远道而来，咱们也不能不知礼，总要尽些地主之谊！依我看，来了多少，就留下多少吧，总丢一个咱们脸上也不好看！”

布衣男子说完后，从袍服中拿出半块银锭放在桌子上，兀自快步走开，而留下的那么精瘦男子也是双目寒光一闪，返身走向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