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告督主,锦衣卫红黄两旗已经攻破外值房,此时正在向着内衙逼近,还请督主出城暂避,属下等自当拼死为督主杀出一条血路。”
东厂内衙,一个满脸血污的东厂百户正在急声劝着张诚,他面色虽然焦急,却并不惶恐,眼神深处还有一丝决然。
张诚看了看偌大的东厂内衙,又扫了底下护卫一眼,心里突然有种温暖的感觉,他十二岁进宫为宦官,历经建文、永乐两朝,侍奉过两代君王,看惯了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他从一个懵懂少年,在刀光剑影、荣辱沉浮中长大,从饱受欺凌到人人敬畏,他走的步步维艰,每一步都不敢有丝毫放松。
直到刚才那一瞬间,他才明白,自己这些年做过的、追逐过的,都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即使再辉煌又能怎样?还不是失去了很多,亲情、友情、爱情这些作为人应该有的情感生活,自己都不曾拥有。
东厂,这个陪伴了他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地方,早就已经在他不知不觉中融进了他的生命,这里,不仅象征着权力,更是他张诚的家啊!
想到这里,他自嘲的笑了笑,转身对护卫们说道:
“你们都散了吧!离开这里,去找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安静的过完一生,不要陪着我断送了性命。东厂,本就不是你们应该呆的地方。至于我这个老家伙,年纪大了,也不想再过那种躲躲藏藏,提心吊胆的日子了,这里就是我的归宿,你们不必再劝,都走吧,走吧..........”
护卫们看着眼前的张诚,心里也是一阵难受,这个人此时此刻已经不是那位权重天下的东厂督主,而只是一个操心子侄的老人家,他们这些人常年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早就已经忘了什么是亲情,而在此刻,他们都俯身跪下,对着张诚颤声道:
“督主,我等能苟活性命,全赖督主收留,督主待我等如同子侄,今日我等誓与东厂共存亡。”说完各种起身离开,护卫在房子周围。张诚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喃喃的说:“何必呢!唉..........”
东厂外值房衙门
“禀告千户大人,东厂外围逆贼已经全部伏法,投降者均已押往诏狱,接下来如何,还请千户大人吩咐。”
刚刚东厂番子与厮杀完的轩辕子羽正在慢慢擦拭着自己的九转青龙,这把刀虽然锋利,但是却从没有沾过这么多的血。他皱了皱眉头,对着同是一脸血污的红旗百户说道:
“打扫战场,把地面清理干净,这毕竟是皇城脚下,被百姓看见不好,至于内衙的事情,就不是你我能操心的了,都堂大人早有谕令,里面由紫旗的上官统领负责,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
红旗百户拱了拱手,返身领着下属去各处传令,而轩辕子羽也不再多说话,只是抬头看了看天,然后长叹一声。
东厂经历司是紧邻着东厂内值房的衙门,这里本来有东厂的四名百户领精锐厂卫把守,但是就在这些人全神戒备的时候,一群身穿黑色甲胄的人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这些人一手匕首,一手执银钩,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屋里各个黑暗的角落,就在一道寒光过后,数道绳索便缠绕在自己的身体和脖子上,然后慢慢变紧,直到银钩刺穿喉咙,侥幸剩口气的人很努力的想大声呼救,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丝声音,因为就在他们将要张嘴那一刻,一柄匕首正准确无误的穿过了自己的喉咙,每个死的人都是张着嘴,面色赤红,他们睁大眼睛,久久不肯合上,有几个曾在江湖厮混过的百户在临死的那一瞬间突然想到了几个字:地狱断魂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