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但觉胸吞碧海,不知身落南蛮
第十四章 但觉胸吞碧海,不知身落南蛮

云澜镇距离王城有两座山峰,中间穿行着一条小河,来往的船只络绎不绝,落枫城便是其中一个停靠站,从落枫城出来,尚芳华便是沿着这条水路来到云澜镇。

逢近过节,镇里好不热闹,尚芳华一边采买过年的物品,一边欣赏着这热闹的街景。

他望着街边商贩卖的小糖人,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跟自己称兄道弟的小男孩,最爱吃这种街边的小零嘴,那时他身上没钱,缠着自己给他买,如今,那小男孩,再也不在他身边,他竟心生出许多想念来。那小男孩儿,便是齐烨,当年他与亲卫队走散,流落到落枫城,遇见了自己,当时他身无分文,又脏又饿,自己以为他是个普通的,没人要的孩子,便心生怜悯,将自己当晚餐的馒头给了他,并带着他买了许多街边的小零嘴。

想着他吃得开心的小模样,自己也分外开心,那时他比他大不了几岁,竟在一起拜了把子,从此称兄道弟起来,两人在自己家里过了十分愉快的一段日子,直到他的亲卫队找上门来,他才不得不跟他道别,从此江湖路远。可是他临走时,留给他一件东西,作为答谢和纪念,那时一条上好的锦带,从小他都带在身上,是她娘亲送给他的,此时他却把它送给了自己,许是把自己也当作亲人一样对待了吧。

事后好几年,他都来找过他,他们一起对弈,一起谈论天下事,好不惬意。今年不知道他会不会来,自己拖河边浣洗的妇人帮他带话,如若看见有人找他,就告诉那人自己在云澜镇。

如果是往常,齐烨知道尚芳华在云澜镇,一定会去找他,可今年不一样,他没有时间去找尚芳华了,莫菲妤在温宿国那边的情况还不知道怎么样,他要留在王城等待他们的消息。

尚芳华不知道其中原由,以为在云澜镇可以等到齐烨,于是就在镇子里多待了一段时日。

这天,菲妤下楼喝茶,听到对面桌上的几个人说:“你们听说没有,今年国王的寿辰,哲彦王子从南海带来了一颗人鱼头,作为寿礼。”“怎么没听说,这哲彦王子前几年被南海一族抓走作为人质后,头一次被准允归国贺寿,老国王开心得不得了。”

菲妤听到他们说的哲彦王子,难道就是上次在郊外误闯马车上的那个锦衣男子?她继续听他们说道;“那可不,国王为庆祝王子归来,举国张灯结彩,希望这喜庆能将前几日的瘟疫冲淡,那就再好不过了。”另一个人说;“是啊,哲彦王子就是我们温宿国的福星,他才回来没几日,宫里的瘟疫似乎真好了不少。”

“是吗?” “是啊” 菲妤一边听,一边望着街对面,果然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就为庆祝哲彦王子归来。

“呵,谁这么大排场,全城的街道都被疏散了。”容云鹤一早出了门,刚从外边回到客栈,就看见正在喝茶的莫菲妤。

看来他也知道了,菲妤连忙招呼,示意他到她房间里来,“云鹤,这几日,外边的疫情可否好转了?”

“是啊,公主,您怎么知道?确实如此,先前我们怀疑源头就在皇宫,可这几日,疫情似乎好转了。”云鹤望着菲妤道。

“因为哲彦王子”菲妤说道。

“哲彦王子?”云鹤不解道。他当然不认识什么哲彦王子。

”我之前见过他。

”公主,你对这个哲彦王子很好奇吗?“云鹤问道。菲妤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支吾地应付了他。

其实容云鹤知道这位哲彦王子不简单,他为何偏偏这时候回来,回来之后一切又都好了,这重重的疑点,只有见到他本人才能知晓了。

嘉明殿内烟雾缭绕,哲彦王子刚回宫就把自己关在寝宫里,不准一个宫人入内。

大家纷纷猜测,他独自一个人在寝宫里做些什么,有人说哲彦王子中了蛊毒,需要在无人的薰香浴中泡上七七四十九天。

直到第五十天,国王大寿前一天,哲彦王子才出关,他行过处,处处留下沁人的芳香,整个王宫顿时香气扑鼻。

大殿之上 ,光华假扮的温宿国国王半歪在椅子上,观看着眼前美女的舞姿,殿外忽然传来扑鼻的芳香,宫人传哲彦王子驾到,光华撤退了舞姬,就看见一个粉色缀丝锦缎的男子款款而来,立于大堂中间,双手作揖,朱唇轻启:“儿臣哲彦不孝,父皇生辰,姗姗来迟,还请父皇不要责怪儿臣。”

“请起,请起,原来是我儿哲彦,你一去南海多年,为父甚是想念阿。”光华说道。

“儿臣此次为父皇贺寿,备此薄礼,还请父皇笑纳,说着便从宫人手中取过一个玉盒,缓缓打开,只见蓝光一闪,里面的东西还泛着粼粼波光,就像海上的波涛,等盒子完全打开,一颗人头赫然立于盒内,闪着蓝色的光芒。

”这是?“光华见了,无不惊叹,”我儿,这是何物?“

哲彦王子气定神闲道;”这是一颗千年不腐的人鱼头,有使人长生不老的神奇功效。“

”原来如此“听到长生不老,光华的两眼直直地放光,难以掩饰住自己的兴奋之情,”我儿甚得我心啊,这是本王见过的最珍奇的宝物。“说完就命宫人将那鱼头收好。

献完礼,哲彦王子侧坐在国王一边,向国王述说着自己在南海这几年的所见所闻,他以为国王会非常感兴趣,可除了刚刚的献宝,国王再没有对他表达溢美之词,也没问他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哲彦觉得很奇怪,可他并没有多想,与国王对饮了几杯,然后继续陪着他欣赏歌舞。

在他印象中,国王并不喜欢歌舞,可这次回来,他感觉国王对歌舞的兴趣超过了对他的关心,享乐的时光也比以前多很多。

哲彦收住思绪,继续同国王一起欣赏歌舞。

菲妤想一睹那人鱼头的风采,瞒着容云鹤,只身潜伏进了王宫,打扮成宫女模样,端着器皿,站在大殿外,刚刚大殿上的一幕,她偷偷看到了哲彦王子的背影,可是人鱼头,在他的正前方,被他的身躯遮挡住了,没有看到,可那迸发出的强烈光亮倒是刺伤了她的眼睛。

什么东西,这么亮,她削尖了脑袋,也没看清楚。等到哲彦王子献完宝,重新把宝物装进盒子里,那光亮才消失。

殿内的歌舞进行了好久才散场,她们这一众宫人一直等到宴会结束才被撤退,她找了个隐蔽的耳房,将宫女服脱下来,正欲回客栈,突然听到一声响动,”谁?“她第一反应即是询问对方,”是谁在那里?”对方没有回答,她小心翼翼地穿过屏风,看见一个全身被捆绑得严严实实的男子,刚刚他听到有人进来,故意制造出响动,想引人来救他。

菲妤近前一看,那人双目炯炯有神,只是嘴巴下面一截被白布蒙住,看不清真实面目,那人用眼神示意菲妤过来帮他解掉绳索,菲妤看着男子的打扮,像是江湖侠士,凭这一点,她断定此人不是坏人,那是谁将他绑在这里,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将那人的绳子解开,没料到那人突然站起身来,点住了菲妤的穴道,自己却一溜烟儿从窗户跳出去,逃跑了,菲妤还没有问完,就被那人点了穴道,她正气自己不该那样轻信别人,现在倒好,赔了夫人又折兵,谁来帮我解开穴道啊,菲妤心里哭天喊地,可就是没见一个人影儿,若是被宫里人发现自己,那岂不是逃不掉了。

她越想越生气,自己怎么那么倒霉,竟遇上这档子事了呢?心想这下子得完了。

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声,她心里更是焦急,如果被人发现陌生人潜入王宫,那自己还有命在吗?正思索间,耳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是他!哲彦王子带着一众宫人带着火把闯进耳房,本来是为了审讯犯人,没想到犯人逃跑了,屋里却留下一个女人,他走进去盯着菲妤瞅了半天,见她一动不动,似乎是被人点了穴道,可越看越觉得这丫头有点眼熟,“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们是在哪里见过?哲彦问道。

菲妤心里没好气地说到,”当然见过,你不给我解开穴道,我怎么回答你?“

哲彦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不怀好意地说道,”你想让我解开你的穴道,我偏不让你得逞。“

“来人,将这名女子抬到本王的寝宫去”说完自己拂手就离开了,留下菲妤自个儿在那儿气得七窍生烟,“你这个王子,究竟是要做什么,快放了本姑娘。”她在心里大骂他。

随即她被五花大绑地抬到王子寝宫,这王子的寝宫倒好是很别致,床头放置着一个金鼎,不时地从里面冒烟出来。

“你似乎对本王的寝宫很是好奇?”不知什么时候从背后传来他的声音。菲妤瞪着他,虽说不出话来,但任谁都能猜出她要说什么,无非就是放开我之类的话。

“要本王放你可以,可是你要为本王做一件事。”他指着那一口大金鼎说道;“进去,帮本王试药。”

“试药?”菲妤心里恐慌极了,这个王子是要拿她做人肉试验,天呐,从小到大,她都没听说过人肉试验,这次真轮到自己,吓得她目瞪口呆。

“你不用害怕,这里面很暖和的。”等到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他会取她出来,这蛊必须得要活人来试,才能显现出效果,这是一种药蛊,种在活人身上,平时与常人无异,只有在月圆之夜才会发作,全身会像用火烧一样灼热。

本来他想用那刺客来为他试药,但这小丫头片子将刺客放走了,那就只能用她来顶替那刺客入药了。

他命宫人将她放置于金鼎之中,自己却躺在旁边的大床上休憩,这药蛊发作时会让人欲火焚身,可它却能让人武功增进百倍,他以她试药,就是想看看此蛊是否如长老所言,能让人武功大增。

哲彦在南海部落时,认识的一位长老,名叫云吟,人人唤他作云吟长老,当时哲彦为了逃离南海的钳制,偷偷向这位长老求过令其武功大增的仙药,但那长老说仙药没有,却有一种药蛊可以让人武功大增,他将如何炼蛊的方法传授给了哲彦王子。但那位长老说,此蛊发作之时,必在月圆之夜,平时虽可以一挡百,可发作之时却让人欲火焚身,必须得与人交欢,方可缓解,否则,只能肠穿肚烂而死。

哲彦学会这巫蛊之术,便在自己寝殿内加以试验,之前也找过壮丁来做药蛊,可是都没有成功,知道国王大寿前天夜晚,有人夜闯嘉明殿,被自己抓到,关到了耳房内,本想用他来入药,可谁知碰上了这丫头片子,这丫头分明是那日在郊外误闯我座驾的女子,看她平时气焰很盛,这下让她尝尝中蛊的滋味也不错。

“你就在里面好好享受吧,哈哈哈…..”说完他就离开了,只留下菲妤一个人忍受这金鼎带来的不适温度,虽说里面很温暖,可这热气却蒸得她直咳嗽这呛人的烟让她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般难受,没想到自己会被小人算计,现在自己就像被蒸熟的螃蟹。

她突然想到了容云鹤,如果云鹤在就好了,他不会扔下自己不管的。现在想起人家了?起初不时想甩都甩不掉,真恨自己以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正想着,金鼎的盖子就被人打开了,呵,果然是容云鹤,虽然他穿着黑衣,可菲妤还是认出他来了,“云鹤......”,意识模糊前他最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拦腰抱起,之后发生什么,她都不记得了。

等她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客栈的大床上,容云鹤就在旁边守着,“这是第几天了?”她不禁问道。

“这已经是第十天了,公主,你不在德这几天让微臣好找。“容云鹤边说边帮她盖被子。

“我是怎么回来的?”她又问道。

容云鹤将他是怎么得知他在王子的寝宫,到如何救他出来的经过悉数告诉她之后,他的第一句话便是:“谢谢你,云鹤”然后铺在他的怀里大哭,她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

容云鹤一边安慰菲妤,一边倒茶水给她喝:“公主,你中毒了,这毒微臣从没见到过,也不知该如何得解,你是否有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倒是没有,只是感觉浑身轻飘飘的。”菲妤说出自己的感受。

这药蛊虽然没有完全接上,但也中了四五分之一,药性残留在她体内,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发作一次。

“公主,是微臣不好,没有保护好公主。”容云鹤自责道。

“不是你的错,云鹤,是我自己不知天高地厚惹出来的事,这怎么能怪你呢?”菲妤解释道,“只可惜没有查到瘟疫的真相,假国王还逍遥法外。”

“是啊,公主,下次有行动,一定要带上微臣,不然你再出什么事儿,让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国王陛下。”

菲妤自己也清楚,不能再这样鲁莽了。

这个年,齐烨哪儿都没去,一直在王宫里等待菲妤的消息,可这么久了,他们还没有回来,真是一入西域深似海啊,可他又不不能把齐风一个人扔在王城里,上次自己不在,齐风惹了那么多祸事,这次一定得看好这小子,想来菲妤身边也有一员大将,叫什么鹤来着,应该也不会出太大问题。

这夜,他摊开地图,在王宫花园里坐下,仔细研究图纸,上次发兵衣是一年前,恍若隔世,那时水含烟还在自己身边。他越想越怀念那些时候,想来,他还是放不下含烟的死,始终是他心里的疙瘩。

他抬头望向天空,空中许多的繁星,每一颗就像长了一双眼睛似的望着他,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含烟,你在天上还好吗?哪一颗星星是你,你在天上保佑一下菲妤那丫头,平安回来可好。

说完,天空中一颗最闪亮的星星突然陨落了下来,随即很多颗就像丝线一样划过天空,原来是流星雨,今夜竟然会有流星雨,菲妤,你看到了吗?他这样想着,齐风突然从他背后蹿出来,打趣道:“原来我王兄这么浪漫,独自一人在这儿欣赏流星雨。”

沉浸在美丽图景中的齐烨被齐风吓了一大跳,没好气地说道:“你又来做什么?什么时候能让我清静一些啊?”

齐风看着齐烨,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难免有些伤心,“喏,你的信。”原来齐风是专门给齐烨送信来了。

“信?”齐烨疑惑到,会是谁呢?

信封上写着娟秀的字体齐风还以为是哪个佳人的来信,打趣他道,“王兄,含烟姑娘这才刚走,你就搭上其他姑娘啦?”

“你这是什么话?小心我打你”齐烨生气道。他的确不知此信是何人寄来,直到看见信末的落款,他才恍然大悟,“哎呀,朕倒忘了一件大事儿。”

打赏投票 书评
自动订阅下一章
A-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