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深知情长身在,朱颜花树风露
第八章 深知情长身在,朱颜花树风露

他们走在西域广袤无边的土地上,任凭黄沙扑满面颊。

脚下的步子却明显轻快起来,这下只等着沈毓玦自投罗网,昨天晚上,龟兹国国王回信,他已经通知其他几个国家,秘密组织军事力量,现在已经都准备得万无一失了。

沈毓玦啊,沈毓玦,你到底还是小看了朕,齐烨这样想着,却见含烟一脸愁容地望着自己。

“烟儿,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跟朕说说”齐烨看着担忧的含烟说道。

“其实没有什么,如果我没有跟殿下在一起,如果我之前在鬼域的时候就死了,殿下会不会永远忘记我,觉得没了我就像没了一个包袱一样,是吗?”含烟眼神凄楚地望着齐烨,似在悲叹自己的红颜命薄。

没想到含烟在担心这个,齐烨说道,“烟儿,就算你死了,我也会让你同皇后仪仗,不会让你白白牺牲的。”

“我知道,齐烨,那我就再也看不到你胜利复国的样子了”含烟又道。

是啊,如果在当初烟儿死于沈毓玦之手的话,我就不会等到现在了,早就捣毁沈毓玦的老巢,与他同归于尽了。

因为,在他看来,没有了水含烟,父皇也去了,自己一个人已经没有了当皇帝的意义,也没有了活下去的意义,还不如与敌人一起消亡殆尽来的干净。

“齐烨,我能叫你烨儿吗?其实我都比你大,还老是让你叫我小名,感觉我总是在占你的便宜似的,往后我也叫你小名吧,这样咱们就算扯平了”含烟建议到。

“随你吧,烟儿,你爱怎么叫朕就怎么叫朕,你叫什么朕都答应”齐烨回答道。

含烟这难得的一次主动,让齐烨心头一亮,他觉得自己的付出是得到了相应的回报,看来烟儿也不算情商太低的人,定是之前察觉出自己心底的不愉快,才想出来逗朕开心的。

“烨儿,我知道,你在我身边呆久了,难免会闷,以后不管你跟谁在一起,我都会祝福你的,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你的父皇,最爱你的人就是我了,你大可以把我当做你的亲人,甚至你的母妃,做自己想要做的一切去吧,我都不会阻拦你”。

听了这一席话,原本就觉得对含烟有所亏欠的齐烨,更是收敛住自己的脾性,乖乖地听含烟的话,“嗯,我向你保证,烟儿,我喜欢的人,一定是好人,你也会喜欢,我不喜欢的人,一定是坏人,你也不会喜欢”。

含烟点头示意,他俩继续赶路,这下,他俩心头的疑虑都消除了,彼此给彼此套上的枷锁也消除了,他俩的脚步现在才真正轻快起来。

“前面就是龟兹国最大的集市,很好玩的,朕小的时候来过这儿一次,印象中这里的繁华程度不比国都差,这里有很多稀奇的玩意儿,那个时候就觉得这异邦就是天堂,像是做梦一样。”

这里有好多好多稀奇的石头,被匠人画上了各式的图案,很是漂亮,他们来到一个列满彩色花雨石的店铺前停留下来,“烟儿,就是这里,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样的石头工艺还流传着,看来变化得不是这世道,而是人心啊”齐烨不禁感慨道。

水含烟捡起一块彩色的花雨石,细细地打量,“这东西我也会做,等下次回去了,我就做给殿下看”。

望着烟儿认真的眼神,齐烨突然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有美如此,夫复何求啊。

逛完石头店,他们又进了一间衣舍,“烨儿,我们出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只是因为害怕麻烦,现在我俩把衣服换一换,上路也干净清爽些”含烟建议道。

“好,我们换身行头再上路吧,这次去见龟兹国的国王,怎么也要干净一点的好”齐烨回复道。

含烟挑好了一件水蓝色的广袖流仙裙,齐烨则挑了一件橙黄的对襟窄袖长衫,只坠着一枚白玉佩,他突然想到那天莫菲妤那小丫头对着自己的玉佩出神的表情,不禁扑哧一笑,好在含烟还在挑选其他首饰,没注意到齐烨的这个表情,不然就不好跟她解释了,自己还是忘不了那个逗趣的小丫头,她搞笑的本领可是一绝啊,以后让她也逗逗烟儿开心也好,迟早她俩都是要打照面的。

这样想着,含烟从一堆布料里挑出一条锦带,“陛下,烟儿觉得你腰间缺少一点颜色,就大胆帮您则了一条锦带,你戴上看看合不合适?”

原来,烟儿是在给自己打扮,他收起自己逗趣的表情,一脸认真地接过锦带,这是一条青色祥云宽边的锦带,束上去果然精神倍增,爽眼夺目起来,“烟儿的眼光真好,往后朕就戴着这条锦带出征,见它如见你”齐烨严肃道。

水含烟微笑着帮他整理衣襟,不管他以后是不是还会有别的女人,只要他能一直记住自己的好就足够了,含烟这样想着,她就是这么一个思想传统的女子,她早已接受古代身份尊贵的男子三妻四妾的事实,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这一点不用齐烨解释,她是能够懂得的,她柔顺的性格注定了她只能接受这样的事实。虽然她十分相信烨儿最爱的人还是自己,可那是真正的爱情吗?就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更何况是当事人自己了,不过时间是最好的鉴证者,她相信时间能够揭开一切谜题的。

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他们精神抖擞地走出衣舍,穿过一条条十字街道,他们终于在一排排光亮中停留下来,前面就是王城,从这里过去,脱离了市井,便是朝政的天下了。龟兹的王城虽然比不上他们东池国巍峨雄伟,可毕竟是一国之都,庄严肃穆还是不可缺少的。

他们行至城楼底下,递给了守城士兵一封信,士兵们拿到了信封就像拿到国王的圣喻一样惶恐,守城士兵急忙将信封交给了上将,这才打开城门,让他们进了城。

他们从城门口一路行至王宫殿前,直到殿前的官员将信纸传进王宫,他们才被允许进殿,那传信的官员对他们说,“国王就在大殿,恭候二位多时”说完,就将他俩领进了王宫。

原来这龟兹的国王自从受到了齐烨的飞鸽传书,就没有休息过,一直在联络其他几个国家以及转准备着接驾。

看来这友好邦国的力量还是不容小觑的,齐烨心想着这次事态结束,回到王宫,一定要大大奖赏这些帮助过朕的国家,赏他们几座城池都还不够,朕还要送他们大量的金银珠宝,作为回礼。

这样想着,他们已经来到了大殿之上,看到了也已是垂暮之年的国王,就像看到自己的父皇一样,齐烨心里一时有些哽咽,国王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连忙打断说道,“陛下千里迢迢赶来跟寡人通风报信,实属不易,如今又触景伤情,悼念起老国主来了吧?没有关系的,陛下,把这里就当做你自己的家,安心住下吧,我寡人和你父皇在世的时候是最好的棋友,好多年没跟他对弈了,寡人都不记得了,改天殿下一定要完成寡人这个心愿,与老国主的儿子对弈一场,就当是做个最后的胜负吧”。

听到国王这么一说,原本就触景伤情的齐烨更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说道,“那是一定的,父皇身前欠下陛下的一盘棋,作为他唯一的儿子,我愿意代他做个了结,这样陛下心里是否也会好受一些?”

龟兹国国王听到齐烨这么一说,越发喜爱这个东池国的少主,就像对待自己的亲身儿子一样教导,毫不保留地将这几天的敌情告知段齐烨,“殿下,寡人之前一收到您的飞鸽传书,就做好了十足的兵力部署,现在这个城市固若金汤,仅仅是凭沈将军之子一人之力是不可能攻进来的,殿下先在王宫好好休养一段时日吧,如有最新战况,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殿下的”

说完,齐烨嘱咐道,“谢国王厚待,这次沈毓玦的军队突袭西域十六国,本是他个人的野心所驱使,可是如今我的父皇也惨遭他的毒手,这个仇我一定要报,所以烦请国王不要手下留情,待到将他的党羽悉数拿下,定当要将此人活捉交与朕处置,我还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他,他毕竟也是前朝将军之子,不能就让他这样曝尸荒野,让狼人给刁去,先帝慈悲,他也不会愿意看到这一幕,朕也有意留他一命,就当做是对他曾经与朕手足之情的最后了断罢”。

齐烨说完,眼看天快黑了,他俩在王宫里用完膳,就在国王的安排下各自就寝,他俩就算没有举行大婚的仪式,别人也都清楚他俩的关系,于是给他俩安排在同一个宫殿之中,这晚月色正浓,两人都早早地睡下了。

可能因为这几天的奔波劳累,让这两人一回寝宫倒头就睡着了,一夜无话。

第二天醒来,他们都不忘记了昨晚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好在宫殿里面有很多张床,他们两人一人躺一张,还剩下这诺大的空间让他们好好休息。

许久,他们都没有这样酣睡过了。

“殿下,殿下,国王让你们道前殿去一趟,似乎是有新的军情告知”伺候的宫人见他俩都已醒来,赶忙过来告知齐烨,他跟含烟来不及用早膳,急忙随着宫人来到前殿。

“陛下,是否有关沈毓玦的最新消息?”齐烨连忙作揖问道。

“是啊,王子请看,这是青木关,昨夜前线将士来报,沈毓玦的人已经抵达青木关,由于我早已通知其他几个国家,对他早有防范,不仅不给他开城门,还放箭攻击沈毓玦的军队,可是他沈毓玦不知道使用的是什么邪术,将守城的将士都迷晕了,现在青木关已破,沈毓玦的军队正向黄土城方向赶来”国王指着地图这样分析道。

“陛下,沈毓玦的背后定有一方势力在暗中帮助他,他擅长使用幻术,这是江湖上的一种邪术。不过,他自己如果不有所收敛,久而久之这种邪术会侵蚀他的身体,据我所知,他定是使用幻术迷惑守城将士,这才有可乘之机”齐烨解释道。

“是啊,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如此轻而易举地突破我们设下的防线,也就说的通了”国王想到。

“所以,对付沈毓玦,我们还要从长计议,不能用蛮力,要用智力。”齐烨总结到,“现在,他定想不到,我们已经抵达王宫,他还在千里之外的地方驻扎,我们不能打草惊蛇,不能让沈毓玦察觉我们几个国家已经联合起来抵制他,他定会采用极端的手段,我们且看他如何行动,再做下一步打算”齐烨分析道,“这几日,我们都是处于主动的态势,往往会忽略敌方的计划和行动,要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话,我们还需要静观其变,不能急于求成。”

“有道理”国王答道。

“我们暂且看看沈毓玦的下一步行动再做部署,一切都还来得及,我们一定要保持实力,给他最沉重的一击,这样,他才会知道自己是多么狂妄”齐烨道。

含烟在一旁听得也是激动异常,这是她第一次真正见到沈毓玦和齐烨的交锋,至少到现在为止,他俩谁也没有显示出谁占上风。

想来他沈毓玦不愧是一代名将之后,这么困难的局势,他都能存活下来,还真是不能小看他,或许,以前是我太忽视他了,如果当初自己对他与齐烨一样好,没有显现出如此的偏爱一方,他俩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矛盾,国仇家恨加在一起,都还不完。

事态演化到如今这个地步,也有自己的一份责任,所以她不仅要齐烨获得胜利,成功复国,还要帮沈毓玦脱离苦海,帮他重新做人,好在,一切都来得及,只要齐烨对他没有杀心,她就能力挽狂澜,度脱一个苦命人,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想到这里,她终于如释重负,她突然想到该怎么做了,除了军事这种硬实力,还有一种女人的软方法,从中作为润滑剂,不仅将战火消弭,还能挽救一个人的灵魂,沈毓玦定是已经走火入魔了,这个能带他走出魔障之人,一定要非水含烟不可。

战事现在僵持着,看不清战况的柳本卿在闲池阁内坐立不安,旁边的碧儿和菲妤也是云里雾里,碧儿比菲妤还好一点,他至少知道主人和殿下是去哪里要干什么,而莫菲妤这傻丫头,到现在还搞不清状况。

她不知道少主和主人在干什么,似乎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但她对个中缘由是一概不知。

每天,她都如其他平凡的侍女一样,为主人精心娇养的花儿浇水,每天都是干着这些重复而单调的活计,令她最开心的就是每个月末拿到了奉银,就能去集市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女孩子嘛,无非就是喜欢买些胭脂水粉,花儿簪子什么的,可她莫菲妤岂是那种寻常女子,她喜欢的东西都千奇百怪,比如雁子弹,水马壳,贝子链什么的,寻常人听都没听说过的稀奇玩意儿,她却知道一大堆,都是她在五老峰的时候,自己在山上发现的,把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捣鼓出来的稀奇玩意儿。

她有一个梦想,就是开一家属于自己的珍玩店,都是她自己想出来的作品,利用一些比较罕见的材料制成,各有各的独特功用,她小时候就这样想着想着,直到长大了还是忘不了这些想法,反而在她自己工作有钱花了,这种想法就更甚了。

她心底暗自庆喜,自己终于有能力让自己一直以来的愿望实现了。

这让她每天都沉浸在欢乐中,日子似乎一天比一天好了。

对于她来说,这样的生活已经足够,她已经感受到无比的幸福了,她其实并不想关心那些国家大事,她其实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可是身在这样一个变化莫测,波谲云诡的时代,她想要的安宁也只是暂时的。

“菲妤,我们现在人手已经够了,柳夫人说你不用再待在阁里了,她要给你一笔钱,让你自己去过自己的日子去,闲池阁你是不能留了”这天,做完打扫的碧儿这样对她讲,她一时还莫不清楚状况,怎么一下子又把我扫地出门了?果然天子家的家事是捉摸不透的。

“柳夫人说的?”菲妤问道。

“是啊,她让你忙完这会,就去她楼里,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交割清楚,她是这么跟我讲的”碧儿说道。

“原来如此,好的,我这就过去,谢谢碧儿”菲妤放下手里的活计,就来到柳本卿的碎云楼。

她敲开房门,就看到柳本卿侍立窗前,许是听到声响,“你来啦?”柳本卿说道,“你进阁里也有一段时日了,看到你对这些活儿都还算上手,对你也就放心了,阁主既然将你们这些下人交给老身掌管,我就不得不替阁主做些决断,我看你比较适合自由地生活在外面的世界中,这阁也是留不住你,你也不太适合这样的氛围,这段时间前方战事比较吃紧,老身对你们有所疏忽,可是我看到你房间里捣鼓了很多不知道是什么的稀奇玩意儿,我就知道你这小丫头片子玩性来了,既然如此,阁里是留不住你了,这些银两留给你,过自己喜欢的日子去吧。”

听到这里,菲妤心里既开心又难过,开心的是,自己终于不用被束缚了,从今往后,可以过自己自由自在的日子。难过的是,这么久了,还是有点舍不得闲池阁,舍不得跟她一起做工的姐妹们,舍不得待自己如亲娘的柳夫人。

菲妤收下柳夫人给的银两,简单作别后离开了闲池阁。

柳夫人独自在阁楼上望着一路走远的莫菲妤,心里喃喃道,“菲儿,过自己喜欢的日子去吧,我们都是有使命的人,你平日里的姐妹们都是各自身怀绝技的高手,她们随时待命前去支援阁主,可这一切与你无关,还是过你自己喜欢的日子去吧,这是为娘最后能为你做的。如果以后还能再见,希望你已经闯出了一番天地,你爹的在天之灵也就安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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