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儿，不哭。

娘亲温柔的嗓音仿佛在耳边响起。

这世上，只有母亲一人，会亲昵地叫她瑾儿。

委屈一旦开闸，就像泄出的洪水，泛滥成灾。

可她仍记得，告诉自己，孟瑾瑶，你要坚强。这座府里，只有你，能成为自己的依靠。

定安侯府，不值得你这样难过。

瑾盈柔嫩的小手一路划过她的脸颊，最后到下颌。

孟瑾瑶的脸上剩了泪痕，瑾盈的手指变得湿漉漉的。

她用绢帕擦干瑾盈的小手，将她拉入怀里。

老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孟安勇搂着舒雅，轻拍她的后背。

孟瑾瑶隐约看到，舒雅的眼角周围也是红的。

瑾墨不懂她的心思，但是很贴心的没有问。

真好，还是有人在意她的。

这个世间终究还是公平的，付出过的善意，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以怎么样的方式回馈给你。

————

自孟瑾瑶的病好以后，秦氏的房里就会经常传出瓷器的破碎声。

就被罚闭门思过的那半个月里还安生一些。

“那个柳希芸，真是个贱蹄子，在瑾桓回来那日装病将老爷骗走，竟还怀上了。”

秦氏此时颇有些歇斯底里，她斗死了卫婉婷，自己没受益，便宜了柳希芸。

“娘，你先冷静一下，生气是没用的，柳姨娘有身孕已成定局，阖府上下都知晓了，不好动手。”

孟瑾桓将唯一一个幸存的茶盏递给秦氏。

“娘，桓儿说得对，这事，还是要从长计议。”孟瑾烟附和。

母子三人关起门来合计，时不时有争议。

突然，有敲门声响起。

月灵道：“夫人，赵夫人来了。”

赵夫人，秦府的当家主母，她的嫡母。

秦氏从凳子上站起，吩咐下人将屋子打扫干净，又让孟瑾烟赶快从库房拿套茶具过来。

孟瑾桓则回定安侯的院子回避了。

“母亲，你怎么来了？来之前也不来个信儿。”

秦氏恭敬地将赵夫人迎进来，她只是个养在膝下的庶女，断不敢叫一声娘的。

赵夫人冷哼一声，秦氏顿时手一颤。

少时她受赵夫人教导，哪里做得不对就要被打手掌心，如今已成了条件反射。

孟瑾烟一个女儿家，不适合参与长辈们的探花，识趣的离开了。

秦氏扶赵夫人坐下，屏退众人，亲自斟茶，放在丞相夫人面前。

“你以为我想来吗？还不是你父亲，说你办事不力，要我来跑一趟。”

东越国四季分明，六月份，正是热的时候，她来这一趟，身上黏答答的，不舒服极了，态度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秦氏心一凛，这夫人对她的态度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早已不再害怕了。

她那个尚书令父亲，可是不好惹。

仔细斟酌，她最近只有在一件事上办得不怎么合意。

“可是若雪的事情？”秦氏小心翼翼地问，打量赵夫人的脸色。

“若雪的重要性你不是不知道，怎得如此糊涂，派她到一个丫头片子身边，还被那丫头片子算计了。”

“是我太轻敌了，以为她一个丫头片子翻不起什么大风浪，没想到栽了个跟头。”

说起这事，她也郁闷。

“若雪的地址我不是让人传过去了，可是出了什么事？”不然也不会来定安侯府兴师问罪。

“你父亲第一次接到消息就派人去了，结果发现是一片荒郊野外，那地方只有一个破落的府邸，第二次拿到真正地址扑了个空。”

丞相在家里发火，连带她这个夫人也不好过。

“孟瑾瑶除了和清平郡主一起出门，一直窝在府里给太后绣制寿礼，难道她背后有人？”

秦氏早就怀疑过，她原本是打算亲近孟瑾瑶的，假意给她点好处，哄骗她为她所用。

结果，孟瑾瑶病好之后，就对她有戒心，还讨好老夫人和侯爷。

“你父亲派人去查了，没有结果。这丫头片子，居然和清平郡主要好，了不得。”

官场上的关系错综复杂，淮南王刚进京之时，众官员就上门拜访，统统被拒之门外，秦尚书令也不例外。

这孟瑾瑶居然能和淮南王府扯上关系，背后势力不小。

“我多留意，以后办事会更加谨慎的，还望母亲在父亲面前多为我说两句好话。”

“如今，我有一棘手的事需要母亲参考帮忙，府中的柳姨娘有身孕了，从种种迹象来看，怕是个男孩。”

“你这没出息的，这可不是小事，桓儿现在是嫡子，但这府宅之事最是难料，全看子女受不受宠，这孩子不能让她安全生下来。”

“而且，你也不能背上戕害子嗣的妒妇罪名，最好的办法就是……”

赵夫人在秦氏耳边交代了几句，又嘱咐她办事不要漏什么蛛丝马迹，才施施然走了。

秦氏坐在凳子上细细思量，最后下了决定。

“你说你要亲自照顾柳姨娘？”老夫人眯起眼打量秦氏。

秦氏妒忌不妒忌她不知道，但她这个媳妇儿多的是心机，她也不得不防。

“母亲，媳妇儿是看柳姨娘这胎很重要，如果是个男丁，意味着我们定安侯府又多一份希望，毕竟只有桓儿一个嫡子是不够的。”

“媳妇儿有生养的经验，如何对孩子好我最是知晓的，桓儿如今不是被我生的健健康康，还如此聪慧吗？”

“再说，最近府里不太安生，免不得什么人有什么恶毒想法，媳妇儿是当家主母，身份在这儿摆着，有人要出幺蛾子，少不得要顾忌媳妇儿身份。”

“媳妇儿来看顾柳姨娘，最是稳妥。”

“您认为呢？”

从秦氏的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倒像是真心想要帮柳姨娘一把。

府里之前也没出过残害子嗣的事来，而且瑾桓确实生得好，深得她和孟安义的喜爱。

说不定还能再培养出一个来？

“明日就要进宫给太后贺寿了，你带着孩子们准备准备，待后日闲了你就收拾收拾搬到柳姨娘院子里去，照看着点儿。”

“操持这个家，辛苦你了。”

“哪里，都是媳妇儿该做的。”

消息传得很快，府里都知道夫人要亲自照顾柳姨娘了。

听雨阁里传出一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