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啊！我是郑雨。”我低声说。

听到是我，她这才打开了房门。

映入我眼前的是一张苍白的脸孔。

她没有开灯，整个房间显得昏暗。而她只拿着一个手电筒。或者是出于照人脸不礼貌，所以她照着自己的脸，便显得那张脸很是苍白。

我惊了一惊后，问道：“你干嘛拿手电筒不开灯啊？还照自己！”

“你不懂的，进来再说。”

我们进去之后，才听她解释道：“我这样照着自己的脸，那女鬼要是来了，可能会觉得我是她的同类，这样就不会杀我了。”

张敏忽然“噗嗤”一笑。

我问她在笑什么，可她只是摇头，笑而不语。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你没见过鬼当然不害怕了。”李雅柔嗔怒道。

虽然这番话不中听，但也是我想说的。

不过我还是替张敏辩护道：“她昨天和我在奶茶店见过鬼了，今天还差点因为我挂了。出了个车祸……”

“这样你还笑得出来？”李雅柔张大眼睛看着张敏，满脸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张敏的笑容这才逐渐淡化。只听她说：“因为平时都有好多危险的案子，大概是我经历多了，所以心态恢复得快。适应能力变强了嘛！”

不管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也没去考虑，只一味向李雅柔点头，表示正如她说的这样。或许是因为今天和她生死与共，所以我才把她当做“自己人”了。

不过坦白说，她出车祸前后的态度，真的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你傻了是吧？怎么一直点头？”李雅柔用狐疑的眼光盯着我，“你被鬼迷了？”

我当即伸手捂住她那肉嘟嘟的嘴唇，压低声音说道：“别乱说。你想把她引出来是不是？去把灯开一开吧！你那个想法很幼稚知道吗？”

她轻轻挡开我的手，冲我皱了皱眉，然后才去打开灯。

就当她打开灯转过头看向我这边时，瞳孔放大了，流露出了震惊的神情。而后只见她缓缓举起了右手，指了指我身后。

顺着她的指尖，我回首看向身后，除了张敏并没看到其他人或东西。

又当我回过头看向她时，只见她拿着一个观音神像，口中不断念着“阿弥陀佛”这四个字。这样子是在戒备我？还是戒备张敏？

应该不会是我吧？那就是……

我又回过头看向张敏，只见她一脸茫然的望着我。

又一次，我选择相信她，而揪着一颗心问李雅柔，道：“你怎么了？不要开玩笑好不好？”

只听李雅柔停止了念出佛偈，道：“你看看你后面，她、她……”说着，李雅柔忽然捧着那观音神像往门口跑去。

临要走时，她紧紧皱着眉头，苦不堪言似的纠结了片刻，而后才说道：“傻蛋，快跑了。唉，过来啊！你不走我走了！你自求多福啊！”

“什么啊？你说清楚。”我站起身来。

张敏也跟着站起身，道：“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

这句话让我想起了共患难的场景，于是我坚定道：“不会的，我不会丢下你。”

就当我看向门口时，李雅柔都已经不见踪影了。

房间内陡然只剩下我和张敏两个人。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在别人家里。而之前李雅柔又是那种反应，不免让我觉得浑身别扭，有些不适的反应。

“你怎么了？”端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的张敏问我，“看上去你好像有些不舒服。要不你先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吧？不要这么紧张了，搞得我都跟着你紧张起来呢！”

我觉得她这番话言之有理，便释怀一笑，道：“其实我不是很累，要不然你去休息一下吧？”

她又是嫣然一笑，而后脱口而出，道：“我不用睡觉的。”

这句话让我心里一寒，觉得甚是诡异。

停止呼吸几秒后，我才舒了一口二氧化碳，慎重问道：“不用睡觉？”

她这次“啊”的一笑，道：“瞧你害我紧张的，话都说错了。我的意思是，平时总要忙着值班，所以睡得比较少。对我来说少睡一两晚，没什么的。”

我又开始怀疑她了。这性格反差也太大了吧？一个女汉子突然变成大家闺秀，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而且那眼神，除了笑意之外，越看越觉得犹如那白面女人的。

我们各自沉默了一会儿后，只见无所适从的她说：“当然啊，要是你也不困，想要陪着我，这是最好的，一个人总归有点怕怕的。”

我依旧沉默着，就暗暗观察着她。

彼此又这般安静了良久后，只见她低着头，浅笑着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啊？性格反差这么大。其实不是因为撞坏脑袋什么的，跟你说个秘密吧！”

“什么秘密？”我当即询问。

她缓缓说道：“这才是本来的我。”

我用质疑的眼光凝望着她，惊奇道：“本来的你？”

“嗯。”她抿着嘴唇微笑，轻轻应了这么一声，“这就是本来的我。一个女孩子，做警察那份职业，太像女孩，优柔寡断的对办案很不利。”

说罢，她抬起头来看着我，好像鼓足了偌大的勇气一般。

“可这才是真正的我。”她的目光中，有一丝渴望被理解的冲动。好像如果我不理解她，她就会扑过来咬我似的，“你信我呀！”

我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便笑道：“信你啊！我早就说过信你了。”

她这才满意的低下头，温婉一笑，道：“我知道你和别的男人不同，你一定会相信我的。假如是以前，或许我们可以在一起呢。”

“以前？在一起？”我变得有些敏感。

她缄默了，没再开口说话。

我也跟着沉默，但那颗心总觉得七上八下。

到了午夜四点多钟的时候，她忽然对我提出了一个要求：“你能不能像上帝拥抱他的信徒那样，抱着我一会儿。就一会，那都好。”

从她看着我的眼神之中，察觉到她内心深处那份急切的渴望。那犹如一股不断燃烧着的火，热情得就要把我给淹没。

鬼使神差的，我竟然说了：“好啊！”然后便缓缓站起身，走了过去。

但就在我来到她身边坐下时，感觉一股寒气逼人。骤然间，我狠狠打了一个哆嗦。也在这一时刻，我如梦方醒。

眼见她的脑袋就要往我胸口靠来，我急忙站起来躲开，道：“等下。”这时我想到了杨玲那件事，明白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儿。我学聪明了，拒绝了她。

“等什么？”她抬头仰望着我，那眼神如暗夜中的星辰那般闪烁着。

我觉得这双眼睛好像能把人催眠，又念及她可能学过催眠，便移开视线，望着脚下的这块瓷砖，找了借口说道：“感觉不太好。我怕自己会得寸进尺，会做出卑鄙的事。”

“不会的。”她站了起来，好像故意要我望着她的眼睛似的，“我相信你不会是那种人。”

每当她靠近我的时候，就觉得周边的温度忽然下降似的。这让我不得不又怀疑，她……她到底还是不是人？

骤然间，一个念头从我脑海之中闪过，犹如一个故事系列：出车祸时张敏死了，这只是她的鬼魂而已。由于是我间接把她给害死，所以她要找我索命。

想到这儿，我仓皇失措的躲开了，往后退开，“张敏，张警官。”

“郑雨你怎么了？”张敏步步靠近过来。

我一直都在后退，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急得就要哭出来。声音干涩道：“张警官，你记得自己是个警察对吧？”

“记得啊！郑雨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对不起你。其实我一开始就是想叫你走的，可那时候你又不肯走，我能怎么办呢？”我已经退到了墙壁前，退无可退，只能举起手臂挡在面前。

她来到我身前接近一米的地方停下，语气森冷，道：“你以为我死了，对吗？”

我在内心深处挣扎了一会儿后，才发出“嗯”的一声做出回应。

“我没死呢！你不要这么怕我好吗？”她的语气又变得格外温柔，“郑雨你不要怕，我不是鬼，真的。不信、不信的话你可以拿刀子捅我一下试试。”

这句话让我大吃一惊，使我不由自主的心道：“她肯定是鬼！要不然准是疯了。正常人怎么会叫人拿刀捅自己？惨了，这下我要死了。”

就当我胡思乱想时，眼角余光瞥见，她拿着一把割纸刀往自己手指头上戳了一下。这一刻我的头皮都麻了，好似有无数静电掠过一样。

只见那一滴滴血从她的手指头上滴下。

尽管这样，我还是无法相信她仍旧是个活人。起码我无法确定。

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后，我声音颤巍巍，道：“这不能证明什么。”

随即，噹的一声响，只见她将割纸刀丢弃在了地上。

她一步步靠近过来。

“你要干嘛？你不要走过来了。”我不断缩着，很后悔之前没有练过缩骨功。

与我站得无比接近后，她闭上眼睛抬起头，昂首挺胸，信誓旦旦道：“听听吧！死人是不会有心跳的。不信的话你就听一听，我没有骗你，我发誓。”

我紧紧咬着下唇，在心底里暗暗思忖：“我到底要不要趴过去听一听呢？假如她趁机玩鬼上身或者其他，那我该怎么办？不过应该不会。假如她真是鬼，要上身的话没必要搞出这么多事浪费这么多时间。”

想到这里，我鼓足勇气看向她。

只见她仍在保持那姿势，等待我靠过去听她的心跳。

这一刻我的理智告诉我：她肯定不是鬼。

不过有便宜不占那是不是傻？我这辈子还没占过多少便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