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

那是一个雪夜，雪大得覆满了世间万物，夜则反射着雪的微光。她与雪奉命来到人界执行任务，在一家乡村客栈，她成为了他的女人。她至今还记得那时的感受，清清楚楚地记得。

有痛感，自然，还有满满的幸福……

窗外雪夜交融，互相摩擦纠缠着。屋内也不例外。外面冰天雪地，室内两人的身体却都是热的，仿佛来自身体深处的某种强烈火焰，可以将他们焚烧殆尽。那晚他们的身体与命运紧紧纠缠在一起，他们相约要永远在一起。

然而那时的他们谁也不知道——

永远，有多远。

永远又何尝不是人为规定的？

当爱意消散，当事实扭转，当从前的一切化为乌有，永远，可就是眼前？相别离逝，可就在咫尺之间？她多么希望，永远直到世界末日那么远，永远直到诸神殒命那么远，永远直到这整个庞大的世界不复存在那么远。

那样，他们就是永远在一起了。

然而现实，又是如何？

无可奈何的现实，又岂是她孤身可以扭转的？

夜利用自己那仅有的丝毫力气回忆着过去，但终究天意不许。眼前，最后一丝黑暗终于弥散了。火红色的天边，一轮崭新的太阳冉冉升起，洒下一束束明媚却难免刺眼的阳光，迫使她闭上眼睛。

旋即，两缕暗黑色的气体于夜的侧脸弥散。

那一瞬间，她竟觉得：

她的爱与梦，尽碎了……

——

北方，寒冬腊月，雪满天。

一夜，整座K市悄无声息陷入一片皑皑的纯白之中，被雪勾勒的树枝倩影毛茸茸的。一切生物虽已沉睡，但这个世界看起来还是那么生机勃勃。此刻正是黎明前，天空一片墨褐色。

街上行人不多，脚印互相交融着，远远望去犹如一个个可爱的窝点，杂乱无章却赏心悦目。

雪自飘零，落至肌肤，悄然消融于水，带走丝丝热度。

某一小胡同，因为晨曦尚浅，胡同中仍然昏暗。只纯白的雪花反射着微光，稍稍照亮了即将弥散的黑暗。地上，一片纯白之中，一抹黑色剪影犹如墨水般晕染开来。那是一张娇小羸弱的身影，看得出来已昏迷了很长时间，就快要被雪花掩埋。

因为是小胡同，天色又刚刚亮行人太少，根本没人发现这个昏迷在雪地中的女子。

女子的身躯死气沉沉，仿佛丝毫的生命气息都不再有。

她正是小零，明明于神界大地的裂缝中跌落在人界草原上，却因为潜意识中想要回到自己的故乡，刚刚脱胎换骨的身体中，潜在的力量被激发出来。一股神秘力量，一瞬间将她送回生活惯的城市。

良久，就在小零身上已覆满雪花时，一张性感又干练的身影赫然出现。

那亦是一个女子，一头金黄色的性感卷发，碧色如宝石的眼眸。她站在小零头边，居高临下睥睨着她，神色狡黠莫测。

她竟然逃出来了，真是不简单哪。

想着，女子蹲下身从地上扶起尚在昏迷的小零。

忽然，两人的身影双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