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拂风,你怎么又走神了?”少年又搁下一子。
白玉棋盘上,黑白棋子分明。
白子隐隐出现困势,可是下棋的人深思却总是游离在外。
泠心猛地清醒,眼底一暗,才意识到,眼前的人不是即离寒疆,她也不是那个身在巫蛮皇宫,一无所有的少女。
怪只能怪他和眼前的这个少年实在太像了,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该说不愧是一脉相承吗?
额上种了蛊毒的地方隐隐刺痛了起来!
明明朔日,才刚刚过去。
泠心不由得按了按眉心,手上又执了一子。
道:“你也快十八岁了,还不成家么?还是说太妃没有给你挑好人选?”
少年不答,脸色冷了冷,眸底如一块冷凝的墨色寒冰。
他的母妃,自然希望他选一个可心的女子,离玉拂风离得越远越好,只是那些却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心里隐隐渴求的——
抬头望着对面女子绝色的容颜,她的视线朦胧仿佛笼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不知在看什么,但却绝对不会是他!
心里隐隐的妒火,越烧越旺,不禁怒道:“玉拂风!你到底在透过本殿看谁呢!我是薄安,不是你心的那个人!”
少年看着可怜又委屈,他嫉妒极了那个占据了她心神的男人,这么多年,他费劲了办法,也没能把那个男人从她心里抹去。
见泠心还在望着他,少年恨不得划花了自己的这张脸。
既然她不在意自己,为何当初又要救下自己?又为何要对自己这么好?
还不如当初直接让他死了,一了百了的好!
少年一怒,直接掀翻白玉棋盘,玉色的棋子叮咚滚落一地。
泠心长睫微动,想要开口,少年不管不顾地直接拂袖。
带着一身的寒意转身,他有他的骄傲,不至于去做一个什么身份都不知道的人的替身。
薄安回头,眼里带着狠厉的血光,道:“玉拂风!你好好地活着吧!终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和三皇兄在黄泉下相遇的!”
到底是为了他的三皇兄,还是他自己,心里边说不清,道不明。
少年远去的袍角带着几分月色的清透。
长风下,有人轻轻咳了两声。
“大人。”阁楼上散落了一地的棋子。
魏隶想说,他家大人会不会对寒王太过无情了些。
那是一朝的王爷,捧着一颗真心,却被人踩成了尘泥,普天之下,哪个男人受得了如此委屈?
回头看他家大人,目光凝视在少年离去的地方,愣愣失神。
叹了一口气,都是局中人,哪里看得清?
泠心缓缓起身。
清风拂过长发,簌簌一片,似吹落一片枝头白雪,道:“魏隶,你说,是不是一脉相传的人,都会这般相像?”
魏隶无法回答,眼前的少女容颜看着姣好,而她所经过的年岁却不知道是他所活的多少倍,如何回答?
泠心眼帘微抬,温润玉色的眸子转向身侧,“明日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么!”
龙椅上的那位等了两日光景,大抵也不耐烦了!
她估计,明日就要找上门来了!
至于那个少年。
天道命数万千,情爱一事,自有红线做主。
即便是执念入骨,也不敌宿世姻缘。
终究,是注定了要走上那条路的!
侧身,又道:“吩咐幽篁轩的竹青,让她盯好了那孩子,明天,无论如何也不许出幽篁轩!”
魏隶迟疑了一下,唐敏歆的模样,可不像是乖乖听话的人。
“若是唐小姐不听呢?”
泠心秀眉隆起,有些倦怠道:“那吾就在不必要她这个徒弟了!”
显然是厌倦到了极致的。
人活得太久,总会累的!何况那孩子,在某些事情上,实在是太出格了!
晨光熹微,国师府又迎来了新的一日。
唐敏歆醒得很早,她早就打算好了今日要做的事情。
可是,才踏出幽篁轩,就被人拦了下来。
一身葱绿色长裙的竹青挡在门前,是等候她多时。
唐敏歆眼珠转了转,正想要从一旁绕过去。
眼前又是一道葱绿摇曳。
不管她往哪个方向去,竹青都拦在她面前。
这才无奈道:“竹青姑姑,有事吗?”
语气里带了几分急躁,她今日真的是有急事,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竹青姑姑总要和她过不去一般。
不管少女语气里有多急躁,竹青都不动于衷,脸上笑意温婉,
道:“是大人的安排,今日府中,有贵客驾临,大人担心小姐再冲撞到贵客,嘱咐我等,看住小姐,今日不得离开幽篁轩!”
一丝不虞划过唐敏歆眼底,她又不是囚犯,凭什么要困在这院子里,半步不得离开!简直是不可理喻!她要去和师傅说说!
竹青却又挡在了她面前,朝她福了福身,道:“当然,大人也说了,若是小姐不愿意听她的也可以!”
唐敏歆眼神一动,觉得这个竹青姑姑不可能突然间那么好说话。
果然,只听得竹青又道。
“大人说,她不需要一个不听话的弟子,小姐若是执意要违逆大人的话,那大人就不会在认小姐这个弟子了!”
唐敏歆听罢师傅借了竹青的口给她传的话,咬着牙,狠狠地甩袖回了自个儿房间!
竹青瞧着,唇角却是带了一抹浅淡的笑意,有了这一条金科玉律在,唐敏歆再有满心的不满,也只能压在肚子里,生着闷气。
亲眼看着唐敏歆进了房间,竹青才瞥了一眼身边的侍女:“把院子给我锁紧了!”
而后,又嘱咐着身后的人,“小心守着院子,不管里面有什么异动,快快来禀告我!”
她担心唐小姐又不安分,再起什么幺蛾子,被她这样闹上几次,她这个幽篁轩的掌事,也不必做了!
今日,也是朝廷休沐。
薄辛一身常服,身边带着他的总管傅安,才踏进国师府,就看到早候在门内的魏隶。
薄辛是微服出巡,不能再门外摆出大架势的迎驾。
薄辛摇着折扇,倒也不介意泠心未亲自出门迎驾。
大雍朝历来规矩如此!
手中折扇轻晃,这样看着竟不像是大雍朝的帝王,更像是街边的多情风流公子,“你家国师呢?”
他已经有十年不曾见到人了,那时说是一别不久,却没想到这不久居然是十年之久,真是一个骗子!
这样一想,心里边颇有几分急迫。
“罢了,引我去见你家大人吧!”
魏隶最担心的就是眼前这人计较着不放手,毕竟是一国之君,他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对他下手,见他真的不再意,魏隶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此时正是小荷才露尖尖角时。
霁影楼外万顷荷塘,一片片碧绿荷叶,仿佛一只只翡翠盘子,泛着点点微光,零星间,有几朵白花点缀着,袅娜动人。
即便是还不到赏荷花的时节,看着田田的叶子,也颇有一分韵味。
霁影楼里,早就设好了宴席。
泠心没有坐在霁影楼苦等着。
她最讨厌等待了,大概是那冷宫里的五十多年带来的。
独自挑了一只小舟,行驶在荷塘间,一身红衣翩翩,与无尽的碧玉的荷叶相映成趣。
魏隶正引着薄辛往这边过来。
“这荷塘倒是好得紧!”薄辛点了点头,若到盛夏之时,接天的碧色叶子映着漾漾荷花,配着那人仙姿玉貌,又是别有一般韵味。
这一抬头,却瞧见荷叶间一处艳红。
“那是,”魏隶顺着薄辛的叫声看去,一处幽幽的红影,姿态翩跹。
荷塘中的泠心自然也注意到了来人,驾着莲舟,缓缓的行驶到一行人面前。
荷塘中的美人缓缓的伸出了纤纤玉手。
小舟离着岸上,还有一点儿距离。
薄辛心神一荡,正想要抬手接过美人的纤纤玉手。
泠心却是一避,并不让他碰自己,只抬眸看着魏隶。
魏隶会意,轻点了点头,暗中用着力道将人托到岸上,身后芒刺在背,魏隶只得无奈。
刚才,在泠心避开薄辛伸出的手那一刻,薄辛的神色就阴冷了下来,眼角透着十足的不快。
泠心却不管他,径直走在了前头。
身后的傅安却是打了个激灵,普天之下,忽略凤仪宫的那位,大概也只有这位主子,才敢对当今圣上使脸子吧!
天底下佼佼的美人,自然有任性的资本。
魏隶顶不住身后的威压,先一步走在了前面。
霁影楼那边还要由他来主持,不能在这里耽误工夫。
等到一行人都到了霁影楼。
薄辛还是阴沉着一张脸,显然还是在计较方才的事情。
魏隶看着这气氛,低声的问道:“大人,可要先上菜?”
泠心摇了摇头,现在看这位的脸色,哪有心情用膳,正好,她也有一些事情需要同她计较一二。
“近来,吾新得了一盒西域的奇珍,陛下可要赏玩一二。”泠心轻声道,像似浅斟低唱一般,好听得紧。
薄辛光听着就酥了身子,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
魏隶却是疑惑的侧身看了一下,他怎么不记得他家大人何时对什么西域奇珍感兴趣了?
一边的傅安也是一脸不知所问,心里边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件事,泠心早有安排。
从长袖中取出一个漆木的小匣,“这盒子看着不算精巧,却是有着大奥妙呢!”
说罢,也不打开,直接将盒子推到薄辛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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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考虑了很久,还是觉得原则问题不应该放弃~!
一降再降的话,可能就再也会不到最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