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草叶无处可藏,少女只能两三下的把它塞到袖子里。
那草叶占得体积有些大,撑得少女的衣袖鼓鼓囊囊,看着有些滑稽。
少女站定了身子,面上保持着镇定,心里却七上八下。
这么些年来,虽然师傅对她算不得太好,但还未曾让她这般,自己独自去接触一人。
马车上,来人径直掀开了车帘,踩着驾着一人马背下了马车。
少女没见过这样的风俗,她走遍大江南北。
即使是秀婉的江南女子,也不会踩着一个人下马车,这完全是在折辱人,少女有些愠怒。
那马车上下来的男子一身常服打扮,白面无须,一手兰花指翘起,姿态有些目中无人,
“你可是国师府的丫鬟!快去通传国师!杂家可是有要事要宣传!”
少女可不曾有那么好的涵养,她最恨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
这让她想起了那一年,闯入村子里的人也是这么高高在上、目空一切,不把人命当性命,遇人就杀。
她咬了牙,眼睛染着血光,不由分说就是一鞭子下去,“你算什么东西!这张狗嘴,也配得叫我师傅来见你!”
那来宣旨的太监不过是狂妄了一些,并不像少女寻常遇过的那些恶棍。
素来在皇宫里好吃好喝的惯了,既无强健体魄,也无内力护体。
血煞一鞭下去,约莫就要去掉了那太监半条性命,泠心还不想血溅国师府前,微微横了一眼一旁的魏隶。
魏隶领命,一个飞身跃出,在那鞭子还未打到宣旨太监身上前,先擒住了。
“你们,你们好大的狗胆,竟,竟敢打杀杂家!”那太监惯会见风使舵,不然也不会混到这个地位。
他可看的清楚,刚才的一鞭子可是要人性命的,
“杂家可是来宣布陛下旨意的,形同陛下亲临,国师府就是这样不把陛下看在眼里么!”
魏隶脸上冷淡缓缓消失,眉头皱成川字,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他是自愿奉了大人为主,可不是真正的奴才。
这个人,要是他还是身在江湖,真该要让他见识一下,当年江湖上的北漠诡医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惧鬼厌的存在!
泠心缓缓从门房走了出来,冰雪霜凝的脸上挂着淡泊的笑意,笑却不达眼底,
“是吾的徒儿莽撞了,多有得罪,还望公公宽容一二!”
“你便是国师!”那太监睨着眼望着泠心,那视线,让唐敏歆的手又痒了痒,被师傅瞪了一眼才压下了情绪。
这么美的女人,他在宫里也不曾见过。
并不曾听闻这位国师的传言,联想着当今陛下素爱美人的习惯,更看不上这个什么国师,
“国师若是来替这位姑娘道歉的话,那就不必了!这个小蹄子刚才拿着鞭子,竟然想对杂家不利!”
“杂家就是想要砍了她一双手脚,国师也不会不同意吧!”
这会儿,就连魏隶也有些听不下去了。
他虽不喜欢这丫头,但也不到容不下的地步。
何况那一鞭子并没有打到他身上,竟然就想要砍掉人的手脚,这与要人性命有何差异。
那太监见泠心不说话,自以为她是默认了。
毕竟什么人进宫,得罪了他们,就是在美也没有用处,就等着一辈子冷宫吧!
扫了身后的侍卫一眼,让他上前来把那死丫头给抓下。
他可没忘记了,那死丫头的武艺可不差,刚才那一鞭子没有打到身上,他可不想再受一鞭子!
“且慢!”
泠心往前一步,拦下了他们,眉宇间一片冷意,
“吾可没有说,要把这丫头交给公公处置,这丫头是吾的弟子,怎么处置管教,是吾的事情!”
“公公自说自话的本事可真是厉害,再说当今陛下尚不会胡乱打杀臣子,公公还是注意些的好!莫要被人抓了把柄!”
“这么说!国师是要和杂家对着干咯!”
那公公愠怒的一拂拂尘。
就差没有说一句一个以色侍人的女子,凭何来与他作对,她要自寻死路,他也不拦着!
“吾,无心与任何作对,是公公自己非要过不去,何必又怨怪别人!”泠心长睫一抚,划出一道冷冰冰的弧度。
“哼!国师大人好得很!”说罢,一甩长袖,“还看什么!我们走!”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身后的人说的。
泠心眼里冰霜闪过,出言不敬了,真以为能什么事都没有的揭过去?
“魏隶,去把他的手脚都给吾折了!”
既然看不惯别人的手脚,自己的手脚,又何必在要呢!
于是,只听得 “咔擦”两声,骨头碎裂的声音颇为清脆!
魏隶办完事情又回到泠心身边。
看着那太监一条手臂一条腿耷拉的模样。
魏隶出手,可是把所有的骨头都给粉碎了,根本没有救愈的可能,而且,痛苦也是加倍的!
泠心上前走了两三步,“玉拂风,你竟敢对陛下的宣旨太监动手,杂家一定要禀明陛下,杂家要你不得好死!”
看着那人尖叫嘶吼着,泠心垂下头,微微俯身靠近了些,
“你真以为,他会为你一个太监,下罪于吾国师府,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来国师府,真是……”
泠心也疏于在说下去,就让他死得不明不白也好。
这种人渣,她从看第一眼就知道是有人设计他来的,小安子清楚她的手段,自然不敢动什么手脚,那就奇怪了,会是谁呢?
“把人抬走吧!”泠心横了一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侍卫”。
身上带着寻常人看不见的血气,要多少的性命,才能蓄养出这样的血气?
不管是谁,打着什么样的主意,都小心些。
不要把爪子伸到她身上来得好,不然,她可不保证,那爪子还会在他原来的位置!
看着打扫得一干二净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泠心还算满意。
侍卫惧怕极了泠心,或者说是更加忌惮她的手段,就是那太监喷出的一点血迹,也用自己的衣服擦得一干二净。
只是脏了,就是脏了,外表再干净,也掩盖不了内里!
闹剧看完了,转身,进了府。
“师傅!”路过唐敏歆时,听得幽幽的一声,泠心脚下未曾滞留。
看着远处远去的背影,长袖划过一圈鲜亮的弧度。
少女隐隐有些委屈,她不知道那是宫里面的人,可她的确是无心间犯了大错。
皇帝是什么人,想要谁的性命就要谁的性命,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师傅今天得罪了来宣旨意的太监,皇帝会不会一怒之下,就砍了师傅!
少女陷入了无尽的愧疚与自责中。
“魏隶,你想说什么?”泠心看着浮光院里开着的月光花。
国师府分为五个部分,最前的正院,后边的四个院子,各有风景特色。
幽篁轩是春,霁影楼便是夏,浮光院是江南盛景,流霜阁则是冬日赏梅又兼之外边种了一圈北疆闻名的奇花,可谓妙不可言。
自刚才起,魏隶就一直欲言又止的。
“你是想问,吾为何对那孩子那般态度?”泠心抚摩着一朵月光花,微微透明的花瓣,如月光一样动人。
“这世道,最是天命不可违逆,这里面自有吾的道理,那孩子的事情,先顺其自然吧!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
本就属偷得半日浮生,怎堪得天命乾坤造化。
冤孽不曾解,前缘何必谈。
是夜,月朗星稀。
微醺的星辉,带着丝丝寒意。
少女静坐在竹林下面,不动时,静若处子。美好得如画卷。
唐敏歆抬头,看看月光,低头,又叹了一口气,她还在想着白天的事情,放不下心来。
少女也想着,自己会不会真的是传言中的灾星转世。
她跟着村子,结果父母兄弟还有村子里的人都被人屠了,她跟着师傅,又给师傅招来了麻烦,现在还有可能是杀身之祸。
要是,要是真的害死了师傅,那她就不活了!少女想着。
风声穿过竹林,卷起淡淡清香。
半拢翠绿半阴影,半处云雾拢在林稍。
少女一撇薄唇,这竹林半日看着好看,一到晚上却阴森得吓人,真是叫人喜欢不起来。
而且她老家是乡下人家,乡里边多产竹笋,竹林什么更是不缺。
也就只有这些不识柴米油盐贵的人,才会把这竹子当成宝贝一样看待。
可怜这万颗青竹,中有龙鳞、碧玉若干,湘妃、琴丝更是数不胜数,价值不下千金。
也只有少女,不识珍珠玉帛。
清风徐徐,少女在风下吹得有些困倦,昏昏欲睡。
屋内闷热,少女为了乘凉才将太师椅搬到了外面,不曾想这一坐,就是两三个时辰。
眼看着月上中天,少女揉了揉眼睛,打算把太师椅就丢在外面。
这天气又这样的热,她日后估计会时常来这竹林乘凉,那凳子就搁在外边也好,省得总是搬来搬去费力气。
都是在国师府中,一张椅子也不可能丢了去。
少女起了身,身体摇摇晃晃的,真的是困倦到了极致。
白日里的曼陀罗花粉药劲还未过去,又一直担惊受怕的不敢睡觉,唐敏歆精力已经极度的萎靡。
这一转身,身体晃荡的向屋子走去。
眼前晃了晃,少女又揉了揉眼睛,分明看见林稍矗立着一个漆黑的人影。
从刚才起,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要不然,她也不会没有发觉。
到底是困极了,才会一个大活人都没有发现。
PS:我也真的是很困了,才会把内心的想法给写了进去,好困啊!
没有小天使有疑问吗?那我就不多说废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