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晚，没过多久天色已近渐红，无法动弹的仇枫还在望着那个玉烟离去的方向，他恨，自己只能这样等着。

就当他万分自责的时候，那个身影出现，朦胧中依稀可以看见她走来的动作，只是... ...脚步有些缓慢和沉重。

“对不住，让你久等了。”

眼前的这个人是她么？不对，任谁都无法想象一个公主会这样，为了几个果子搞得自己灰头土脸，那原本华丽的衣裳已变得如旧衣般破旧，华美的面容呢？没有失色，这一切在他看来都是那么的美。

“你一定等很久了吧？你一定是觉得我不会回来了吧？呵呵，像我这样懦弱的人，大概只会让人这样认为吧？”

那声音越来越近，那步伐也越发的深沉，此时仇枫才发现公主是一瘸一拐的走向自己，她那纤细的双手抱着一块红色的布，上面的花纹仇枫认得，那是公主的嫁衣。

“如你所见......我不会丢下任何人......哪怕......只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我都会为你去做。”她的身姿越发摇摆，步伐越发不稳，最终瘫倒在仇枫的面前。

夜幕降临时，是那么的安静，安静的只剩下虫鸣，又有几分宁静安详，观看着她熟睡的侧脸，安静的像个孩子，大概是因为暂时摆脱了束缚，她在梦里做了一个梦，关于未来还有过去，笑着。

“呵，傻瓜，这个... ...有毒。”红色绸缎里包裹着的是公主采摘回来的野果，有一些仇枫认得，他将那些不宜使用的挑选出来，只剩下可食用的已经寥寥无几，但是这已经足够了，再次将野果包回去放在一旁，等待她的醒来。

生起的篝火有些微弱，但也足以照亮他们的四周，疼痛感消停了些之后仇枫才勉强做了这些。

“父王，请原谅孩儿。”

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梦，也许有些悲伤，才让她皱起了眉头，咬起了嘴唇。

夜已深，分不清楚现在是几更天，等到公主醒来天已经有些微亮，悠悠的侧身爬起，眼前的景色又是那么的陌生，冷笑着，不过也罢，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公主，你醒了？”

篝火已经灭去，只有几缕烟尘在飘荡，玉烟随声音望去，入眼的是坐在自己不远处的仇枫。

“你没事了？”开口的第一句是那亲切的问候，没事了，只要有你在就什么事都没有，为了你，我绝对不会有事，在你安全之前，在你幸福之前，仇枫很想这样说，学着那些文人墨客，学着那些公子哥儿在红颜知己的面前甜言蜜语倾诉着自己的爱意，但是... ...。

“害公主为小人担心，小人罪该万死。”单膝作揖，始终低着头。

“舍身为我，救我，昨晚又整夜护我，何罪之有？”玉烟还有些晕厥的皱了皱眉，手放下触碰到手边的包袱，那是自己昨日采摘回来的野果。

“昨夜小人见公主熟睡，不忍吵醒，所以小人就斗胆先吃了，还望公主恕罪。”句句都是主仆关系，不知要何时才可以打破这道墙壁，对于他来说这已经足够了，只要能够在她身边，只要可以一直在她身边。

玉烟拆开包袱，里面的果子少了些许，她看了看仇枫，“那些颜色奇怪的野果能食用？”会这么说，或许是发现那些颜色比较奇怪的野果都不见了吧，只留下一些曾经见到过的。

“回公主，能。”

“那就好，我还怕有毒，我还想先试试来着，但是我怕，我怕就这么死了，我怕就这么死在原地，怕忽然会出现什么野兽吃了我的尸首，怕你还在等我，怕你因此饿着。”

有这些话就足够了，这些话对于抽风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粮食。

轻咬一口青涩的酸果，嘴唇和双手变得有些颤抖，难吃？不！她还在咀嚼，当她咽下第一口的时候，仇枫看见了此生未曾见过的景色，她笑了，第一次看见她笑，真美，他很想这样夸。

“你知道吗？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吃到靠自己得到的食物，第一次自己亲力亲为去做一件事，原本以为这会很幸苦，呵呵，的确，很苦，但是也很甜。”

一口，两口，直到酸果消失不见。

“公主，你在此处休息片刻，我去附近看看，或许可以找到出去的路。”那美景仇枫不敢再看，生怕自己无法自拔。

仇枫刚要起身，却被公主叫住，“等等，昨日我在摘野果的地方见到一个山洞，虽然我不太敢确定，因为洞口不大，我不敢确定那会是出路。”

“那太好了，属下这就前去探查清楚。”仇枫说着又要走开。

“等下，你认识路么？大概你不知道我昨日在哪里摘的果子吧？”

被公主这么一说，仇枫才发现自己有些意气用事，但是看着有些憔悴的公主却又不能上前搀扶，他想了想，拔出腰间的短剑砍下峭壁上的一根细树干，代替他的手。

他们一前一后的走着，最后在一个岔路口停下，很明显每个路口都没有路，都被茂密的树木所遮蔽。

“就在这。”顺着公主的手看去，一个在杂草后的狭小山洞赫然可见，仇枫来到洞口前侧耳旁听，突然他露出了笑容，就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是风？洞里面有风在吹。”他兴奋的说道。

“公主，属下定当将公主完好无损护送至西国，不辱使命。”

赫然转身单膝跪下，长风翻飞着他散落的长发，作揖下的面容也甚是刚毅。

“是吗？”

玉烟回答的很干脆，是吗？原来已经到头了吧？

她想。

喂，你知道吗？

那个前所未有过的笑容始终徘徊在脑海，害怕丢失掉的记忆始终是要去忘记，想要挽留的东西却终究是场清梦。

山洞内的路并不算太远，两个人的距离不算太近，只在你我之间，只不过心所系距离是那么的遥远。

踏出洞口的那一刹那，前所未有过的光景也证明正在流失，只留下记忆，如梦初醒。

“我曾近有想过，就这样生活着，在渺无人烟的地方，盖一间小屋，在屋子的周边种一些未闻过的花，日出了，面朝东方，日落了，深醉西海，也许雾散，梦醒，我才终于看见真实，那不过是千帆过尽的沉寂。”

山洞外所见到的的场景又是那熟悉的山谷，仇枫记得那时他们之前逃命的地方，此时这里已经没有了当时留下的残骸，一切都回归平静，除了心以外，除了人以外。

“好想唱歌呀，我唱给你听，好么？枫。”

“公主万万不可，公主的歌声小人没有资格欣赏。”仇枫说着低下了头，揣着短剑的手在瑟瑟做抖，他在挣扎，生怕自己越过了一条界线。

玉烟没有作答，只是笑笑，这一笑蕴含了所有，尽管是如此的短暂。

这段舞，这首曲子唱尽了夏秋冬，枯黄，落叶，纷飞。

人生到底有多长？

喜与悲之间。

喜与悲的时间有多长？

尝尽之间。

她所问的，他没有多做思虑，他所答的，她没能懂，她还想问，关于所能经历的一切一切。

按照原本安排的路线，只要翻过这座山头就能到达西国边境的一座小镇，但是为了防止在路上有南国的追兵，他们只能绕路行走，再过不远，就能看见一个村庄了，已经许多天没有见到过有炊烟的地方，这让他们心情有些亢奋。

路径村落小道，玉烟一身嫁衣红妆难免招来不少怪异的眼光，一路的长途跋涉，两人皆未进食，仇枫眼看玉烟脸色有些苍白劳累便扶她到来到一户人家的篱笆外坐下歇脚。

“公主你先在这里稍等，我前去看看这户人家能不能收留我们一晚，又或者找点食物充饥，西国的事，明日再做打算。”仇枫单膝着地，将短剑架放在篱笆旁，玉烟原本白皙的脸上现在更显得憔悴苍白，她只能无力的点点头，大概是真的快要支撑不住了。

仇枫来到农家门前，轻敲三下，又叫唤了几声，仍然未见有人作答，明明有炊烟升起，没理由会没人在啊？仇枫这般想着，或许是人家根本就不待见也说不定，想到这，只好作罢打算回头。

“来了，找谁啊？”回应的声音有些微弱沧桑，可以听得出是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年迈九旬的老妇人，脸上的皱纹可以猜测出她的年岁，原本的粗衣上更是布满补丁，但还算干净。

见有人开迎见，仇枫不禁大喜，“老夫人，我和我家主人路过此地，恰巧没地方落脚，想前来借宿一宿，不知可否方便？”说着有一个一个拱手作揖。

“我儿时常不归家，就老身孤身一人，方便倒是方便，但是... ...。”老妇人说着稍稍回头看了看屋里，简陋，就算仅有的几件家具也是陈旧破烂。

仇枫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紧了紧手心，半响过后才把手指伸进腰带。

“老夫人，我和我家主人在赶路途中遭遇劫匪，盘缠都被抢光了，这是我身上唯一一样值钱的东西了，你看能不能当做借宿费，让我家主人好歇歇脚？”

“老夫人，这个你收下吧，当做是饭钱。”

还没等到仇枫将腰带的玉佩取出，从身旁伸出一只手，霞帔披肩，是玉烟，她手里拿着的是出嫁时所佩戴的玉簪，仇枫记得，玉簪上的是皇室独有的图案。

“不不，老身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怕寒舍简陋，而两位衣着高贵，老身是怕两位住不惯。”老妇人连忙摆手摇头，生是怕让眼前的两人误会。

“你就收下吧，不然我们会过意不去，再说了，明日我们启程就能到镇上，到时候我们自然会有人接应，老夫人你不用顾虑什么。”

玉烟将玉簪塞到老妇人手上，婉然一笑，醉了，仇枫再看见的刹那甚至忘记了现在的情形。

见玉烟再三的客气，老妇人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侧过身子让两人进去。

“这... ...。”仇枫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很快就被压了回去。

“行了，你说过的，这是你最重要的东西，这是你欠我的，我等着，等着你兑现诺然的那一天。”玉烟看了他一眼，又是一笑，对了，那是一个什么样的诺言，或许总是有那么的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