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镇离扬州城并不远,不过大半日功夫,农夫就将辟惊尘他们送到了城门。
农夫赶牛赶出了一身的汗,拿着草帽扇凉,辟惊尘跳下马车,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银票递给他:“老丈,多谢。”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农夫连连摆手,已经收过一次巨款,够他们全家吃好多年了,怎么能再要?
辟惊尘也不强求,潇洒地拍了拍老丈的肩膀,作为告别,便大步向城内走去。
凤白跟在他身后,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老丈为了我们,差点遇到杀身之祸,你怎么一推辞就算了?”
辟惊尘耸耸肩:“没办法啊,我不耐烦推过去推过来的。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
辟惊尘回头,对着凤白眨眨眼睛,簇簇的黑色睫毛交叠一瞬分开,乃是一个绝代风流的电眼:“不过刚刚我拍他的时候,就顺手把银票塞到他怀里了。”
凤白被这个眨眼一电,感觉浑身有点酥麻,酥麻之后,又十分惊奇:“你手这么快?”
辟惊尘仰头大笑,正想借势吹嘘一番自己的绝世武功,眼角一扫,忽然“咦”了一声。
他手一指,道:“那不是你的侍女们吗?”
凤白顺着手指一看,果然是。
芍药等人,正远远对着他们,面容焦急地跟两个人争论着什么。
她们太着急了,竟都没发现凤白已经进了城。
那跟她们解释的两个人背影看起来也很熟悉,一个矮小消瘦,一个高大匀称,正是小鹿和骁文。
辟惊尘显然也看到了这两位,眉头一皱,他们怎么会在这?
两个人快步走了过去,还没到,眼尖的东梨就看见了凤白,扯着芍药、菡萏,飞一般地奔了过来。
东梨激动得面容潮红,说话的气息也不稳,甚至还带了一声哭腔:“殿下!你总算回来了!”
菡萏连声附和,还拿袖子擦了擦眼睛。
芍药稍微要稳重些,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凤白,看她周身无恙,才重重吐出一口气,绷紧的身体都放松了些许。
“殿下这是做什么去了?我们三个人,都快急死了。”
凤白歉疚一笑:“说来话长,这次真的让你们担心了。”
看到三个人都红着一双眼眶,凤白心中感动,拉过她们在一旁,好好地说了会话。
这边辟惊尘却没有这么温情了,他双手抱臂,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手下,语气很淡:“说吧,怎么回事。”
小鹿聪明,这种破事不想汇报,眼巴巴地看了骁文一眼。
骁文老实,也觉得整个事情是自己责任,也不顾是在城门口,人来人往地,直接半跪在了地上。
垂着头,骁文艰难说道:“属下无能,听闻陛下受伤,自乱了阵脚,想冲回来营救陛下,不料正中对方下怀,鲛海珠……已经被人捷足先登。”
“好,很好,服气!”
辟惊尘简直要被气笑,自己受了一身伤,本来还挺悠哉的,因为算着日子鲛海珠也该到手了,这伤得值,结果呢?
骁文又是忠心耿耿,一片好心,辟惊尘憋着一肚子气,让他起来,然后给他和小鹿,一人赏了一句评语:
“你!忠诚有余!智商不足!”
“你!聪明有余!胆量不够!”
再狠狠地瞪了一眼,辟惊尘拔腿就走。
不走不行,不然他才好一点的内伤,又要气得血气上涌。
结果刚走了没几步,他又回来了。
拉了拉凤白的袖子,辟惊尘知道这扬州不比乡下,因此很快松开了。
“你,先别急回宫,跟我回去。”
凤白看了看自己被拉的袖子,抬头,挑眉:“为什么?”
去就行了,哪这么多话。
辟惊尘对骁文和小鹿的余怒未消,所以也没好气地看了凤白一眼:“很快,东西送给你就成,不耽误你回宫。”
送自己?礼物?
凤白有点好奇,经过几天相处,她渐渐意识到,辟惊尘并不是她最开始想象的那样不堪,她甚至对他,有了一点好感。
像辟惊尘这样的,会送人什么礼物?
玉镯?钗环?华裙锦服?奇珍异宝?
凤白身为帝女,从来受各方追捧尊荣,收的礼物,没有金山银山,也够国库支撑个一年半载。
唇角微勾,凤白淡笑:“那便随你去。只一样,你送得我要是满意,也就罢了,送得要是我不满意,别怪我说自古男女授受不亲。”
这句话含着淡淡的挑衅,但辟惊尘不以为怒,反以为喜,连着鲛海珠被丢的恼怒,都淡了几分。
还是小姑娘有意思,辟惊尘笑眯眯地想着。
凤白领着自己的侍女,又一次去了辟惊尘幕僚那个住所。
这个幕僚,倒是从未见过。
辟惊尘让凤白在正厅等,自己去了偏厅,凤白正研究中那七颗明珠,辟惊尘就提着一个盖着黑布的笼子,踱了出来。
“许你猜三次,这是什么。”辟惊尘笑得眉眼弯弯。
凤白对他这个笑容特别没有抵抗力,因此很配合地猜到:
“鹦鹉?”
“不是。还有两次机会。”
“恩…猫?”
“我怎么会送你那种阴险狡诈的东西,再猜。”
“……猜不出来了。”
凤白举起双手,耸了耸肩,宣告投降。
“没有想象力的小姑娘,”辟惊尘自己嘟囔了一句,掀开了黑布。
看清楚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所有人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哇。
圆圆的脸颊。
大大的黑眼圈。
胖嘟嘟的小身体。
四个黑色爪爪朝天举,露出了白白的肚皮,两只小眼睛闭着,还传出轻轻的呼噜声。
凤白只在书上见过这种动物的图画,因此有点犹疑,道:“这是……银狗?”
“华熊、竹熊、银狗、大浣熊,它的叫法很多,而具体怎么叫,由你这个主人决定,”辟惊尘笑着看凤白:“这可是我在四川辛苦猎到的,看它这个傻样,我就想到了你。
“……”凤白实在觉得自己跟傻没有关系。
书中记载,银狗数量稀少,活在高山云雾中,普通人极难猎到。这么辛苦的事,辟惊尘却一句轻描淡写。
笼子比较大,这只小银狗好像睡舒服了,打了一个哈欠,四个爪爪也伸直了,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藏在黑眼圈里的小豆豆眼睛眨了几下,慢慢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