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白思索着问道：“玉锦的簪子，应该是贴身婢女保管的，为何又要你出来寻找？”

小意哭丧着脸，全然看不出日后会有倾城的风情，委屈道：“菖蒲姐姐说，那簪子是皇上亲赐的，贵重无比，奴婢一定要找到才能回去。”

既然是皇上亲赐的，又怎么会让一个粗使丫头碰到？

这菖蒲，分明是在为难她。

凤白沉吟片刻，唤了芍药一声，吩咐道：“你陪着小意回去，这瞎找也不是办法，回去好好说说。”

芍药一向跟宫中诸人交好，看在芍药的面子上，想必菖蒲也不会太为难她。

顺便，也可以打探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芍药显然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就过去亲热地扶住小意，道：“走！我送你回去。”

小意一脸受宠若惊，连连对凤白道谢。

待到两人走后，凤白正打算自行回宫，却突然听到一句轻笑：“想不到，你还挺善良的。”

“谁！”凤白警觉回头。

一身玄衣，暗绣龙纹。

辟惊尘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凤白才一转身的功夫，他就出现在了面前，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似乎刚刚发生的都看在他的眼里。

“想不到堂堂君王，竟然喜欢听人壁角。”凤白不喜欢辟惊尘，此人深藏不露，是她活了两世，唯一看不透的人。

辟惊尘摆摆手：“非也非也，本君并非人人的墙角都听。”

顿了顿，他意味深长道：“堂堂帝女，竟然对一个粗使丫头如此上心，这是你性情大变呢，还是有所图谋呢？”

这话说得直接。

凤白眼神微眯，看来这辟惊尘真的下过功夫去了解过她。

前世的她，确实对婢女苛刻严格，像小意这种粗使丫头的身份，哪怕是哭着跪着在她面前，她也是皱皱眉，漠不关心。

“陛下三番两次出现在后宫，是不是不太礼貌？”

话锋一转，凤白直指对方，语气咄咄逼人。

在她的印象中，辟惊尘前世对大越的后宫根本不感兴趣，她有意避让，就没有见过此人。

此生却不知怎么的，老是遇到。

辟惊尘却不以为意：“你父皇有求于我，自然对我诸多礼待。本来这大越的后宫也没什么好玩的，风景不过尔尔，不过人嘛，倒是值得 一看。”

说罢，辟惊尘嘴角微勾，对着凤白一笑。

这一笑本来带着些许邪性，正常人都不会好看，偏偏辟惊尘来笑，就会十分惊艳，让人移不开眼。

凤白偏过头，不看他的脸。

将他的话再想了一遍，凤白不禁心中暗怒，这辟惊尘，好歹也是一国君王，却一而再再而三调戏她！

故意冷淡了神色，凤白深吸一口气，抬头直望对方眼睛。

那是一双琥珀色的深邃眼睛。

睫毛很长很密，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眼神明亮，一不留神，就可以将人吸进去。

凤白强制把控住自己的心神，本来想出言激辟惊尘两句的，发现了什么，出口的话就忍不住变成了问句：

“你的眼睛，怎么有着淡蓝色的光？”

那种明亮的琥珀色上，覆着一层淡淡的冰蓝色光晕，光晕非常淡，如果不是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脱口而出后，凤白才自觉失言，这些都是别人的隐私，她冒失了。

辟惊尘却好像非常无所谓，开口解释道：“一般人都没有的，我娘怀我的时候被姬妾陷害，给她下了慢性毒药，所以我生下来眼睛就这个样子了。”

凤白无语，这种宫廷秘辛，他为什么就直接讲出来了？

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凤白想了半天才憋出来：“没事就好。”

辟惊尘眨了眨眼睛，可能因为注意力集中，凤白总觉得那冰蓝色明显了一点。

她听见辟惊尘轻松地说道：“还算是有事吧，我娘产后血崩，去世了。”

他竟然说得如此轻松。

好像母亲过世对他来说，就跟一个陌生人死了没什么两样。

大概是看出了凤白的难以置信和不敢苟同，辟惊尘半眯起眼睛，嘴角没有上扬，是面无表情的完美五官：“我都没有见过她，有什么好伤心的。”

成大事者，大概都是如此冷漠吧。

凤白不想再说，她跟这个少年帝王，已经在这谈话太久了。

一阵风起，凤白对着辟惊尘行了个礼，打算先行撤退。

辟惊尘也不拦她，看着她走远了，才出声道：“继位之后，我用那位姬妾做试验品，研究了很多种毒药，现在算是颇为精通，如果你有需要，可以找我。”

凤白一顿，她想起玉锦。

转过身来，凤白也不走近，声音在空中被风吹成碎片：“如果有种毒药……会让人服用半年后……逐步变成痴呆，最后流着口水死去，是什么毒药？”

声音不大不小，连凤白也不知道，她自己究竟想不想问辟惊尘。

辟惊尘的听力却是出乎意料的好。

他显然完全听明白了，皱着眉头想了想，很快就道：“金盏，白风，这两种都有可能，金盏中毒之后人会容颜更胜往昔，十分鲜艳，而白风中毒后人会开始掉发，不显眼，但是有征兆。”

他说话的声音也不大，凤白听入耳中，却十分清晰。

“你回去后，注意看中毒之人出现了哪种征兆，金盏的话，十分好解，每日饮牛乳即可，白风就棘手得多，如果是白风，就最好找到中毒来源。”

声音温润，带着丝丝低沉，连凤白都不得不承认，十分好听。

辟惊尘的武功看来也是深藏不露，风声不算很小，她却清清楚楚听到他说的话。

这个人，当真是看不透。

初秋的风试图吹起她的裙角，却被系着的白玉佩压住，凤白透过被吹乱的头发看着眼前这个容色倾城的辟惊尘，慎重说了一声：

“谢谢。”

能救得母亲，无论辟惊尘秉性如何，都当得起这声谢。

辟惊尘带着淡淡的笑意看她，也不说话，一派懒懒神色。

他的心中却是一动。

眼前的少女明明只有十三岁，眼中的神色却满是沧桑，坚毅。

十三岁的女孩儿，怎么会有这种眼神。

皮肤好得跟牛奶一样，不自觉地就抿着唇，抿出了红润的颜色。

有意无意的，他调戏了她好几次，虽然进后宫来确实是有正事要办，可他不否认，却是有点想见到她。

整个楼梦王国的女人，见到自己好一点的脸色潮红，差一点的直接开始尖叫，只有大越这位帝女，凤白，见到他，没有忘记自己是谁。

她的眼里，藏了太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