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莫寻坐在案前,轻抚手中玉笛。灯光摇曳,在墙上映出清晰的影子。
那一抹影单薄苍凉,倍感愁思。
千年雪师,忆师,狱师能拯救天下,亦能够毁灭天下,千百前亦为雪神,死神,现二师落于凡间,不知所踪,忆师无迹。
忆师可让天下大乱,所以千百年前,灭了忆师,可却不知,忆师并未魂飞魄散,却也不知在何处。
“忆师,狱师……”白莫寻喃喃自语,将玉笛轻放至袖中,微微苦笑。他对这天下,倒是没什么兴趣,只不过…
白莫寻提笔画了一幅丹青,画中月下美人风华绝代,微微含笑,巧笑嫣兮,一袭白衣衬得越发淡雅出尘,仿若昙花,盛开只在那一刹那,却美得触目惊心,只一眼,便让人难以忘却。
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吗?白莫寻愣愣地看着这幅丹青,看了半晌,将它卷起,放至在一旁。
他追寻了千百年,找了千百年,现在她近在眼前,但却不忍心破坏,所以,他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到底,为了什么?
“怎么,又在伤怀了?”宋夜城坐至对面,毫不客气地拿起他刚放在一旁的丹青,展开打量,“果然是个美人。”看了一会儿,又卷好放回原位,“难怪你不愿接受嫣然,原来早就心里有人了。”
“找我有事吗?”白莫寻这才抬眼。
“没事不能找你吗?好歹你在我宋府白吃白住了好几天了。在想什么?”
“千年忆师。”
“千年忆师?”宋夜城皱了皱眉,“听说三师之中,忆师可窥探过去,预知未来,着实历害,也是很恐怖的,毕竟可以知道结果的。”
“不,你错了,忆师是三师之中最没有野心的人,也是三师之中,最不愿平添死伤的,跟狱师相比却是大相径庭,但却是之中最令人敬畏的,否则怎么会落此下场。”
宋夜城看了眼他的手背。
三师…吗…
暮城,安府
“你有什么发现吗?”柳颂打了个呵欠,揉了揉困倦的眼。她都快睡着了。
“你如果累了,就先回去吧。”墨宸温和地说。他自始自终,还是很宠爱这个小师妹。
“不了不了,今天是鬼门大开的第二天,而且,这安府一个人也没有,我还是留下来保护你吧。”柳颂摆摆手,很不讲情面地道。
“你见过我什么时候怕过?”墨宸挑了挑眉,仍打着灯笼照在墙上的壁画上,语气调侃,“怕就直说话,师兄不会笑你的。”
“随你怎么说。”柳颂起身,伸了个懒腰,“白天那么亮堂你不查,偏要挑大半夜,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白天吵,晚上比较清静。”墨宸转过身,“这客厅的摆设略有些不同寻常,说不定另有乾坤。”
“什么另有乾坤,这摆设很寻常啊。”说着,手往桌上一拍。
“啪嗒。”只听一声脆响,桌子四分五裂,而柳颂则有些愕然,这…她没用多大力气啊,这桌子,也太脆弱了吧。
墨宸则举着灯笼紧凑过去,细细察看,却没有发现什么,只在桌面上发现一个暗纽。
“难怪,你刚刚拍在上面,便桌子一下子四分五裂了。”墨宸有些好笑,他小师妹哪有那么大的力气。
柳颂则有些尴尬地笑了一声,“没事,那个…你继续,继续,不必管我。”说着,看着前一秒还在桌上,后一秒便很不幸地摔在地上的灯笼,这还是她前天无聊自己做着玩的。
墨宸轻笑着摇头,弯腰想帮她捡起竹笼,手刚触到灯笼,猛然间不知从何处窜出一条细长的黑影,柳颂只觉得手上一痛,条件反射地缩回了手,百里柳颂早已一剑斩过那条细长的黑影前,劈成两段。
百里柳颂将剑弃置一旁,来不及多想毒蛇是从何而来,对着墨离手上的咬痕就吸了下去。
墨宸早就疼得呲牙裂嘴。这,绝不是寻常的毒蛇,到底是从哪来的?
“你再忍一下。”百里柳颂从怀中掏出药瓶,均撒在伤口上,却只听“呲”的一声,从伤口处冒出一阵烟,似在火烧,墨离紧咬着牙,一声不吭,但百里柳颂从他的表情便可以看出来他有多疼。
“怎么回事?”百里柳颂此时已经心急如焚,她迅速从袖中抽出布条,缠在墨宸手上。眼前闪过一道凛冽的寒光,百里柳颂微微侧头,一支白箭擦鬓而过。
“谁,出来。”百里柳颂冷冷出口。
“哎,真没意思。”一道女声响起,语气玩味,门口突然出现了一抹红影,戴着面纱,看不清容颜,手中一盏灯忽然闪到她的面前。
“你是人是鬼?”看她突然闪到面前,百里柳颂有些愕然,不由得向后微倾。
“他怎么了?”红衣女放下灯笼,突然拉过墨宸的手,亳无避讳。
看她并无恶意,百里柳颂正欲开口,红衣女突然怒吼,“你给他用了什么!”百里柳颂见她如此,掏出刚才用的药瓶给她。
红衣女接过药瓶就往墙上一丢,药瓶应声而碎,百里柳颂不解,但也没说话。看样子,她似乎会解。
红衣女掏出丹药,给墨宸服下,又丟给百里柳颂一颗,她想都没想就吞下去了。
“你就不怕这是毒药?”见百里柳颂想也不想就吞下去了,红衣女勾起嘴角,还真不怕死。
“你要真想杀我,就没必要等到现在。”刚才发现她中毒,就可以直接一剑杀了她,而且,看着她对墨宸如此在意,直觉上觉得她应该不是坏人。
“你很聪明。”红衣女轻轻放下墨宸,竟突然一笑,“谢谢你照顾他,谢谢。”
“谢我做什么,他是我师兄,照顾他自然是我的本分。”百里柳颂也一笑,“你喜欢他?”
红衣女一愣,想不到她会这么直白,微微红了脸,却因着灯光暗,自己又带着面纱,百里柳颂看不到,涩然一笑,“是的,很喜欢。”喜欢了很久,可他却不知道,也许潜意识里,他也认为自己经死了吧。
但自己,的确是死了啊。
“安惜怜。”百里柳颂突然道,红衣女一怔。
她,她是怎么知道的?
“别紧张。”百里柳颂闭了闭眼,又睁开,“他这些年一直很内疚,每次都会对着那块玉佩发呆,而你,却有一块一样的。”她望着头顶,似在回忆什么,“你可能想象不到,师兄多好一个人,却做错了唯一的一件事,便是遇见你。”
“他跟我说,那时候,你已经嫁人了,他对你的感情,只能埋在心里。”
“当你逃出来后,他虽同情,却有些开心,想要好好保护你。”
“所以,当你的青梅竹马来寻你时,他以为是你丈夫命他来的,直接斩杀了他。”
“不知道你和他是什么感情,却见你哭得如此撕心裂肺,他也不好拦你。”
“但最后还是跟了去,却见你被你丈夫所杀,一怒之下,杀了他全家。”
……
安惜怜早已泪流满面,百里柳颂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明白了?”眼中尽是怜悯。
安惜怜起身,语气哽咽,“但,我们是不能在一起的,我与他相遇便是一个错。”
“我现下不过是个无主游魂,若不是狱师帮我,我念能脱离地狱,在这几天夜晚如常人一般,我只是怀念,想看看。”
“若是早知会看到这些,我便不会来。”
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