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凝花?”涟漪惊呼出声。
“没有听说过吗?”柳颂虽这样回答,神情却有些漫不经心,自顾自地塞了块榚点入口。
这些天以来,江城,也就是笙磬国世子华笙歌,暂且入住渊王府养伤。而她和墨宸,则被当作他的客人,也跟着住进来,算是沾了他的光。
可这几天虽住在渊王府,却未见这渊王白莫寻,听闻白莫寻是暮雪国军师之一,多在战场上指挥打仗,但现下局势很太平,有什么仗可以打?倒是渊王的属下明澈,这些日子以来打理他们的起居。
说到这个明澈她有些恨,他不是忆族南阳王的属下吗?怎会变成渊王的属下?刚见时,柳颂便揪他来审问一番,但他却闭口不提。
现在,柳颂便在涟漪的药店里,渊王府的人虽没有限制她的行动,却派人跟着她,她又不杀人,不放火,所以也不在意,愿跟就跟着好了。
“也不能说没听说过。”涟漪思索了一会儿,“不过,我师父说,泪凝花是千百年前忆神的眼泪凝结而成的,很是珍贵,现存于世的,不过三四株,你要它做什么?”
“救人。”柳颂淡淡道,但过了两秒反应过来,“哎,你知道?”
涟漪点点头。
“那你知道哪里有吗?”柳颂猛地站起来,撞得桌子晃了一晃,惊得涟漪后仰了一些。
接近两个月以来,她四处打听询问,却无一点消息,本来想放弃的,但现在,似乎她放弃地有些早了。
涟漪让她坐下,调整了一下坐姿,待柳颂平复下来,涟漪双臂撑桌,俯身向前,脸凑近柳颂的脸,一脸严肃。
柳颂望着眼前放大数倍的脸,没有慌乱,而是微微一笑,眼神明亮,“有什么条件吗?我都答应你。”
涟漪也一笑,重新坐回去,“别紧张,我只是想看看,你是否真心,我虽可以告诉你在哪,但,我师父也说了,除非有缘人,才能找到,否则,只会死于非命。”她顿了顿,“你确定要去?”
见柳颂点了点头,她道“好,我会帮你。”说完,端茶轻抿一口,“但,不是现在。”
“我知道。”柳颂绽开笑颜。太好了,终于有消息了。
“那个,涟漪。”
“嗯?”
“你师父是谁啊?知道那么多。”
“嗯哼。保密。”
……
渊王府。
已夜至,天空像被洗劫一番,点点繁星明朗,空气中一阵冷风吹过,带着凉意。
华笙歌坐于案前,望着窗外的雪景,看了半天,铺开纸张,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由且惜。
他起身走出门外,纵身跳至房顶,眼前一片雪白。华笙歌闭上双眼,感受吹来的凉风,再睁开眼时,眼眶已红,像哭过一番。
父皇,对不起,没能及时见您一面。但笙歌,真的有事要做,请原谅笙歌任性这一次吧。
“世子,请节哀。”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让华笙歌惊了一下,疑惑此人上来竟然没有声音。
声音的主人自华笙歌身旁坐下,一袭白衣飘飘然,不染纤尘,“其实世子,来暮雪是有目的的吧,否则怎会赶不上见磬王最后一面。”
“你就是渊王罢。”华笙歌瞥了他一眼,“何必伪装。”
白莫寻淡淡一笑,“陛下他不会见你的,陈年旧事就让他过去吧,多说无益,况且已经这么多年了。接待世子不过是尽地主之谊,望世子不要放在心上。”
“我独自前来求和并非软弱,只是不想战争再徒增死伤罢了,这么多年在外游历,早已看透这世间了。”华笙歌抿唇一笑,“知道我为什么说这些吗?因为……你像极了我的一位故友。”
“故友?”白莫寻好似并不在意,“那位故友,一定很了解你吧。”
华笙歌笑笑不语,忽然听见一声“华笙歌”,他站起来,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不由得又是一笑,回头道:“告辞。”话完未落,便纵身跳下。
柳颂不断地往里屋里看,只见灯光燃着,门敞着,却不见人。难道出去了?
正准备着回去告诉墨宸他不在,刚转过身忽然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柳颂后退两步,正欲拔剑,但看请来人时,又把剑放了回去,“我和墨宸要去放花灯,他让我问你去不去?”她顿了顿,“你父王的事我听说了,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
华笙歌心中一阵疼痛,他垂眸思索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走吧。”
今晚是鬼神节,与益州的鬼神节很像,为死去的人点明回家的路,用的是莲花灯,每隔一段距离设一张桌子,上面设满了瓜果鱼肉,现下放花灯的人很多。
柳颂手捧一朵莲花状的花灯轻轻放入水中,花灯在原地打了个转,慢慢地随其他的花灯一起飘走了。
雪暮的气温虽比其他地方气温低,也不知为何在花灯节前夕气温忽然升高,河水融化,才得于放花灯,只是水温凉得可怕。
柳颂转头看了眼墨宸和华笙歌,墨离站在岸边,望着花灯随风远去,面上没有任何悲伤,而华笙歌眼眶已红。
华笙歌放花灯,是为了祭奠他死去的父王,而她是为了祭奠她的养父养母。可墨宸呢?他放花灯是为了祭奠谁?听说墨宸刚出生就被遗弃了,连亲人都没有,如何祭奠?
一时间,她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墨宸此时的眼里竟如寒冰一般,没有丝毫感情,空洞地可怕,好像……
“墨宸,你怎么了?”柳颂走到跟前,轻轻推了推墨宸。墨宸一个反手,将她逼退两步。
“我没事。”墨宸仍盯着他f刚刚放下,渐行渐远的莲花灯,语气还是听不出任何情绪,“你们先回去,让我自己呆一会儿。”
“走吧。”柳颂拉着华笙歌走,他仍盯着渐远的花灯,步子有些跟不上柳颂的步子。
河岸边放灯的人渐渐少了,最后只余下岸边的一抹孤影,孤寂缥缈。
他望向远处,眼中隐隐发出紫光,只见无数面目狰狞,张牙舞爪的鬼魂滚滚而来,一个又一个擦着他的肩膀而过,好似不曾望见他一番。
他的双眼,紫光越来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