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柳颂便从床上爬起来,托人到集市上买了一套男装,之前那身在行刺的时候被弄破了,在她看来,还是男子的身份好行事些,毕竟这年头,恶人太多,特别是强抢民女,所以女子身份不太安全,但即便是女子身份,估计也很少有人打得过她。
她换上男装,梳了个男子的发髻,大摇大摆地跑到集市上闲逛。
她摇着扇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倘若她就像这样子活着也挺好,至少可以安定下来,不必每天都在腥风血雨中度过。
寻思着,去附近的药店问一问有没有……
她这么想着,四周竟在那一刹那……安静下来,有些……诡异,她转过头,周围的人都在盯着她看,她疑惑拍拍脸,拍拍衣服,根本没什么问题啊。
怎么了吗?
这时有一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男子朝她走来,眉眼俊俏,目光清明,黑发青衣,只一眼,便让人顿生亲切之感。
男子在离她一步远的时候停下来,拱手道:“百里公子,我家公子找你。”神态恭恭敬敬,不似冒犯。
哎,认错人了?
而且,她是女的。
“请问阁下公子姓甚名谁?”
“在下公子姓墨名城。”
她听闻此名,微微一笑,好似百花盛开,“这位兄台,认错人了吧。我并不认识一名叫墨城的人。”她住在这里这么多年,凡是有些名气的她都知道,此人叫他公子,必定身份不凡,但她却连名字都未听说过,多少是个骗子。但也许是外地来的,外地的名人雅士她也多少有些相交,但确实没听过此人的名字。
柳颂抬眼看了一眼明澈,看他神态自若,并不像说谎,这才扇子一合,右手一敲,微笑道,“兴许是很久未见,我忘了也说不定,你带我去看看你家公子。”
“是!”说完便转过身先走,她跟在后面。
二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明澈在前,她在后。不知何时身后又跟来两个跟明澈差不多打扮的人,同样佩剑,却不似前面那人和颜悦色。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怎么怕她跑了不成。
其实也没走几步路,便走到一处府邸门前,她一路上把玩扇子,没注意,她这时才抬起头来,眼前的府邸看起来挺大挺壮观的,头顶上的牌匾写了几个大字:南阳王府。
南阳王府?她立在原地,盯着牌匾。
南阳王,忆族皇子忆墨华,也是现任南府国太子,管辖益州的大都督。
朝廷是怎么找到她的?
难道是昨天杀了他们的人找上门了?
她摇摇头,昨天明明易了容,不可能认出她。
来者伪造身份,应有所谋,应是昨日逃跑之人。
柳颂笑笑,从容进门。
倘若来了不进去,便表明她做贼心虚,会引人怀疑,事实上,她是真的做贼心虚。
柳颂一进来才发现,这南阳王府出乎意料地大,开门是一间园子,也有许多房屋,每一间房屋的门上都刻着精致的花纹,看起来特别地尊贵。估计起来有五六个园子不止,侍卫、仆人也异常地多,特别是这里种了许多植物,有名贵的、普通的,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的,柳颂叹了口气,高雅是高雅,未免有些败家。
“公子,王爷在沐园。”身旁明澈道。
柳颂嘴角抽搐。
你害我!有机会一定收拾你。
“带我去吧。”她道,明澈点点头。
她不知道,在她前方屋子的屋顶上,一名白衣的男子立在那里,不染纤尘,他负手而立,望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眸深邃,长发衣摆随风轻轻摇曳,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一人注意到他,好像他就是一个幻影,没一会儿就会消失了。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立在那里。
柳颂额上突然出现的印记只发出一道微光,随即消失不见。
也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就走到了,但……这南阳王府也太大点,光拐弯就了十几个,仆人也多得惊人,她愣是见了几十张陌生的脸,有些眼花缭乱。
明澈领她到一个门口便停下了,他转身弯腰一揖,道:“公子,到了。”她始头向上看,只见头顶崭新的门牌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两个字:沐园。字里行行间尽现苍劲,龙飞凤舞,好书法。
柳颂点点头,径直走进去。只见一名儒雅俊秀的青年男子坐在案前,案上摆满了酒坛,眼望着满园的牧丹,饮酒神情漠然,眉眼之间流露出淡淡的忧伤。
一杯。
再来一杯。
他只是望着牧丹,黯然饮酒,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没关系,柳颂站在那里好半天,他也没发觉。
他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