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场秋雨一场寒。

寒潮来临的时候小城还沉醉在黑夜的睡梦中。

秋天的雨没有夏天雨水的充沛，没有春天雨水的温润。它总有属于自己的颜色，形状和味道。

一夜醒来，秋雨熙熙攘攘地落在小城的土地上，寒潮随着凉风侵袭着刚睡醒的人们。

推开窗，天空阴沉沉的。乌云滚动在上空，低垂而压抑。雨点稀稀拉拉地打着枯黄的树叶，落了一地的黄叶紧贴着潮湿的大地。

冷风吹来，勤劳的小城人民竟然退缩了起来。大街上没有了往日的喧嚣，变得冷冷清清。

韩亦阳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

推开房门的那一刻，韩亦阳差点把脚又迈了回去。

“这鬼天气，这么冷！”韩亦阳抱怨道。

他搓了搓手，打开雨伞，向路边的公交站台走去。

秋雨伴随着冷空气袭来已经使他不能向往常一样骑着车子去上学了，挤公交在他看来是迫不得已的办法。

韩亦阳家门口的公交车从老城区开来，穿过条条马路将小城市民带到各处。

路边的风越来越大，韩亦阳蹲在站台下躲雨，他觉得风如果再大一些自己的伞可能就被吹得飞起来了。

终于，1路公交车在他眼前“吱呀”一声停住了。由于天还比较早，大部分人还没有起来上班，车上还有充足的空位。

韩亦阳投完硬币后提着雨伞向车后走去，在后排靠窗的位置，他发现了头倚靠在窗户上的夏小兮。

韩亦阳的内心十分惊喜，他轻轻地坐在了夏小兮旁边的位置上。

韩亦阳看到夏小兮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书包，头靠在窗户上，眼睛轻轻地闭着。

“原来她在睡觉啊。”韩亦阳在心里对自己说。

夏小兮可能是听到了旁边有人坐了下来，甚至还听到了那个人发出的轻微的呼吸声，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直起身子。

“嗨！夏小兮！”韩亦阳看到身边的女孩醒了高兴地喊道。

夏小兮转过头看到坐在旁边的韩亦阳吓了一跳。她笑着对韩亦阳说:“是你啊！”

“对呀，今天真的很巧呢。”韩亦阳开心地回答。

“今天怎么没骑车去上学啊？”夏小兮竟然主动和韩亦阳聊起天来。

“今天啊，这鬼天气都要冻死我了，哪敢骑车呀！”韩亦阳回答。

“嗯，对啊。要不是今天下雨，我才不坐公交呢。”夏小兮将书包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从你家那边坐公交到学校应该很远吧。”韩亦阳都不知道该聊什么好了。

“是的呢，老城区嘛，公交车要绕很远，如果平时自己骑车的话不用绕道很快就到学校了。”夏小兮说。

“那你早上岂不是要起得很早？”韩亦阳突然觉得自己已经不会说话了，尽力缓和这尴尬的安静。

“是啊，早上起来都快困死了！”夏小兮打了个哈欠抱怨道。

“那你再睡一会儿吧，到了学校我喊你。”韩亦阳看着打着哈欠的夏小兮心里竟有一丝的心疼。

“那我睡了啊，下车的时候一定要叫我。”夏小兮交代道。

“你就放心吧，保证让你安全到达学校！”韩亦阳笑了笑。

夏小兮闭上眼睛，将头靠在了车窗上。窗外细雨冷冷地拍打着玻璃，路边的人们撑着伞把头埋在衣领下，被雨打湿的麻雀站在大树下梳理羽毛。

而车内温暖的环境包围着困意满满的夏小兮，夏小兮的心里感到了安全与舒适，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车上的人越来越多，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赶上这班最早的公交。这城市再小，也能容纳下一个人站着的空间。他们挤在走道上，疲惫写在他们有着黑眼圈的脸上。

车上的味道五味陈杂。有被雨淋湿的雨伞的潮湿味，有画了浓妆的女生们的护肤品的浓香味，有上班族手中提着的早餐味……

这就是生活，这样的生活看起来也许很窘迫。你说你有自己的理想，你必须要去实现所谓的理想。

但是你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现在的一无所有。你每天必须要穿过几条大街，必须要站在这拥挤的公交车上颠簸，必须要匆匆忙忙吃几口早餐，然而你从未吃饱过……

你付出了代价说明你不是在苟且地活着。从拥挤的公交车上往外面看，开着私家车的人们在十字路口高傲地按着喇叭，他们出入的办公楼有自动开关的旋转门，他们吃的一顿饭可能要你犹豫一个月……

然而，谁能知道他们在扬眉吐气之前也是和你一样一无所有呢？所以，实现理想就要接受现在的一无所有，而不是苟且地活着。

韩亦阳的身边已经挤了许多人了。车开得并不平稳，一路上摇摇晃晃地穿过大大小小的街道。

夏小兮睡得很熟，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头正在一点一点地离开窗口向韩亦阳这边靠近。

韩亦阳的心砰砰地跳，他手足无措，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拥挤的公交车留给了韩亦阳和夏小兮只能容下两人的空间。韩亦阳别扭地坐着，生怕动一下惊醒夏小兮。

夏小兮的头已经碰到了韩亦阳的肩膀，韩亦阳闭上眼睛咬咬牙，干脆直接把夏小兮按到自己的肩膀上。

“不行！太粗鲁了吧！她要是醒了不就尴尬了吗？但是我也是好心啊！”韩亦阳的内心十分矛盾。

这边韩亦阳还在做些思想斗争，那边夏小兮的头就已经完全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韩亦阳默默地叹了口气，心里想:“学霸就是不一样啊，这么辛苦。睡吧，睡吧，现在没人会打扰你的。”

韩亦阳不敢做出太大的动作，让夏小兮静静地入睡。他几乎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但是这样的感觉真的很美好。

他觉得一股热流从肩膀流入了心里，暖洋洋的，又像是一道闪电打在了他的身上，麻麻的。

韩亦阳也闭上了眼睛，他可以问道夏小兮头发的香味，他可以听到夏小兮微弱的呼吸声，他可以感受到秋天雨季里最暖的一段时光。

“屿安一中到了，请乘客们有序下车，下车请走后门。”韩亦阳连忙睁开了眼睛。

“夏小兮，我们到站了，起来了。”韩亦阳的嘴巴几乎贴到了夏小兮的耳朵。

夏小兮立马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自己正靠在韩亦阳的肩上，韩亦阳正微笑着看着她。她立刻站了起来红着脸看着韩亦阳说:

“不好意思啊，我睡着了不知道。”

“没事啊，我的肩膀就是给别人靠的嘛，你睡得舒服就行！”韩亦阳说。

“下车了，快迟到了。”夏小兮连忙转移话题。

“哦。”韩亦阳站起来提起雨伞和夏小兮下车了。

雨一直下，寒潮还未走远，冷空气笼罩下心却是热的。

2

雨季使得人们的心开始浮躁，压抑起来，就像是被压在土壤下的种子拼命想冲破黑暗却无能为力。

英语老师是一位戴着眼镜，表情严肃古板的中年女教师梅老师。

在这样枯燥乏味的课上，同学们昏昏欲睡。

有的同学强忍着困意，努力地睁大眼睛看着黑板，而有的同学人在教室心已经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韩亦阳已经被梅老师催眠得受不了了，他把书竖起来，趴在桌子上睡了。

沈墨小声地呼叫韩亦阳:

“嘿！你别睡觉啊！被梅老师发现了你就完了！”

韩亦阳用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回答沈墨:

“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彻底放弃英语了。别说了，我睡了，英语老师如果过来了记得把我喊醒。”韩亦阳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我去！我真是服了你了！”沈墨摇摇头自言自语。

梅老师正站在讲台上一字一句地带着同学们学习英语课文。

窗外的雨稀稀拉拉并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把同学们的心打得泛起涟漪。

梅老师发现她每向大家提出问题都没我人回答，班级鸦雀无声，像是空无一人的山谷。

“都睡着了吗！上课一个回答问题的都没有！”梅老师用戒尺敲打着讲桌，发出了刺耳的响声。

韩亦阳被惊得从梦中醒来。他的眼睛还在眯着，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甚至还伸了个懒腰。

“你丫的睡蒙了！这是课堂！”沈墨狠狠地掐了韩亦阳一下，希望把他掐醒。

韩亦阳痛得困意全无，他揉了揉眼睛感觉到了教室里异常严肃的气氛。

“怎么了？梅老师又生气了？”韩亦阳问。

“还不是你们这些睡觉的，惹怒她老人家了！”沈墨瞟了梅老师一眼偷偷地说。

“坐在最后面的那位同学，我看你伸懒腰伸得挺舒服的嘛，起来舒展一下身体。站起来！”梅老师说话时脸上的肌肉都在颤动。

“你呀，是你呀。”沈墨对韩亦阳说。

夏小兮转头看了韩亦阳一眼。

韩亦阳慢慢地站了起来，弓着腰将两手撑在桌子上。

“站直了，站有站相！”梅老师说。

韩亦阳立马将两只手背到背后，挺直了脊背。

“你来翻译一下这句话！”梅老师读了一段书上的英文。

韩亦阳根本就没听课，他那里知道是那一句啊，他窘迫地小声问旁边的沈墨:

“哪句话啊？”

“我哪知道，你等等。”沈墨一直在走神，他也不知道老师讲到哪里了。他拍了拍周雅儿的背将嘴巴凑上去:

“周雅儿老师问的是哪一句话？”

周雅儿用笔完整地把那句话画了下来，韩亦阳接到后挠着脑袋在心里思考。

“不会是不是？”梅老师语气强硬地问道。

教室里安静得可怕，同学们连气都不敢喘。

就在韩亦阳急得不知怎么办的时候，夏小兮偷偷地从桌底下塞了一张小纸条给韩亦阳。

韩亦阳宛如看到了救命稻草，他打开纸条看到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答案。

韩亦阳读完答案，梅老师满意地让他坐下了。看着前面的夏小兮，韩亦阳有说不出来的感激。

随他吧，就让雨一直下吧。在这寒冷的雨季里，烦恼接踵而来，唯一让人感到温暖的就是有你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