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莫零毫不掩饰地打量，让被注视的人有所发觉。李呈东略略地转换了一下视线，便发现站在不远处正对他进行注目礼的莫零。

突然间地四目相对，莫零感觉有些尴尬了，因为只打算下楼买个东西就回去。

出门时，她的头发随意的在脑后绑成一个团子，没有画上精致的妆容，穿着也只是将随意的舒服的家居服换成了能出门的休闲装，并且还脚上趿拉的是一双人字拖，她白皙的脚背河那红色的圆润脚指甲就这么全然暴露在微微泛黄的路灯下，同时也暴露在那个人的眼中。

这个时候她是上去打招呼好呢，还是视若不见好呢……

莫零有点点郁结，他总是在她最尴尬的时候撞上她。

站在不远地李呈东看见莫零的时候也有一丝楞然，毕竟莫零如此随意的模样，和上次在医院见到的精致干练截然不同。

但不一会儿，李呈东就回过神来，他看着那头莫零犹豫纠结的模样一下便了然了她内心的想法。

察觉到她的尴尬和犹豫，李呈东只是很绅士地向她点点头，没有贸然走向前上去，反而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莫零本来还有些疑惑，但看见他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到一个老人身前，突然明白他在给自己留面子……

那个老人似乎是刚刚散步的人群中的一个，看到突然朝自己走来的人，微微愣了愣神，但缓过来看清来人后便是亲热地拉过他朝一栋楼走去。

他今天应该是去寻那位老人的，莫零想着。

但她有些感谢他的体贴，她现在的这副样子实在是不好见外人。

走到小区外不远处的一家面馆，今天的生意似乎有点好，店里有许多在等面的客人。座位都已经坐满了，莫零却是不知道怎么地，那一刻就是想吃那家店的打卤面，于是在半夜的街道上执拗地站着吹着冷风。

莫零买的公寓不是最好的，最好的她买不起，当然也不是最差的，她去年硬扛着，分期付款将这里的二居室买下，也算是圆了她自己的一个心愿——有属于自己的地方。

公寓所在的小区在离市中心不远的地方，但属于城中村改建的地方，算是半个开发区，所以相对市中心要安静些。

由于这里没有开发完全，高楼耸立环境宜人的小区旁还有一些没有改建的老楼，下面还有许多老的小铺子，就像儿时热闹的街道一样，各种小吃纷杂诱人，这也是莫零最喜欢的，虽然她明白不久这些可能都会消失，但她仍旧感谢现在拥有的，也很珍惜。

她等了好一会儿，拿到自己打包好了的面，付好钱，正准备离开，还未出店面，却被迎面走进店里的人吓了一跳。

“李医生。”

莫零瞪大眼睛，艰难地开口。

店外夜空中的月皎洁如画，星星依稀透着并不明亮的光，都说月朗星稀，那该是月亮夺去了它们的光辉。

李呈东高大的身影站在莫零跟前，仿佛将她小小的身躯完全笼住了般。他英挺的剑眉下眸子闪着和莫零一样诧异的光芒，却在一瞬，笑意在他的眼睛里淬染开来，和那日淡漠的神情不同，今日的他仿佛是另一番模样。

“莫小姐，难得有缘。”

低醇的嗓音，在月色中散开，连声音都相对那日的柔了几分。

“咳咳”莫零难以置信地呛了口气。

“恩，难得有缘。”有些尴尬地搬了他的原话。

“晚饭？”李呈东带着笑意眸子暼了一眼莫零正拿着的袋子。

“啊？”莫零愣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自己正提着的打卤面，“唔”了一声，冲他点点头。

正想和眼前的男人告辞回家，准备向过道的一侧侧身出店门，莫零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双大手拽住，然后随着李呈东的身影向另一侧闪过去。猛地跌进他怀里，李呈东的身体整个靠向一侧靠墙的桌子并且腰身向桌面倾倒着，而莫零在全身没了支撑点的状态下，将身体全然贴在了他身上。

“啪！”莫零手中的打卤面落地了。

那个感觉就像一秒十年，莫零不知道为什么内心会有这样强烈的波动，这个男人的胸膛，她竟然没有一丝丝的排斥。

“抱……抱歉。”莫零从李呈东怀里退出来站定，眼中的惊慌犹然可见。

“不怪你。”怀里突然一空，李呈东垂了垂眼睑，理了理有些褶皱的外衣。

这时候，从店里走出来一个大着肚子的妇人，满脸歉然，“对不起，对不起啊，我怀了孩子，行动不方便，那孩子皮的跟猴似的，一会儿没看住就乱跑。”

妇人说完朝跑到外面的孩子瞪了一眼，“还不过来和叔叔阿姨道歉，整天就知道乱跑。”

小孩子撅着嘴巴，还是顺从地走到莫零河李呈东跟前，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叔叔阿姨对不起。”

然后莫零就突然感觉到身侧的人蹲了下来。

“你的妈妈怀着弟弟妹妹，不好照看你，你是男孩子，要懂事些，不要让妈妈操心。”李呈东煞有其事地与小男孩交流。

从莫零的视线望过去，可以看见李呈东棱角分明的侧脸，还有严肃认真的眼神。

然后便见小男孩的脸涨红了，支支吾吾地，眼睛也开始泛起泪珠。然后在那些支支吾吾的声音中，终于突出比较清晰的“我错了。”

李呈东满意的点点头，又用手轻轻捏了捏男孩的脸，说：“知错能改的孩子最棒了，但是男孩要少些掉金豆子。”

莫零好笑地望着李呈东，她第一次见到这么较真的男人，不过很温柔。

不过男孩似乎很听李呈东的话，莫零再望向男孩的时候，他的眼泪已经被他自己很好的抑制住了，并且因为要克制自己让眼泪不掉下来，鼻子一吸一吸的，鼻头一会儿就红了。

“这么好笑？”

在莫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李呈东已经重新站起身来。

“额……”莫零一时有点楞。

“嗯，你……很……”莫零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他。

“善良。对，你很善良。”

李呈东笑着点头，不置可否。

后来妇人带着小男孩离开前，非要赔她一碗面，推脱不过，莫零便接受了。然后便和李呈东坐在店里一起等她的面。

两人沉默地相对而坐。

莫零又免不了回想起刚刚的事情。

刚刚他们站的地方是店门口，店子不大，他们几乎将整个通道堵住，大人不会在知道那里有人的情况下横冲直撞，小孩子却不然。

他们站得稍偏一侧，另一侧留出一个不大的空隙，怕是那娃娃会以为剩下的那个空隙能让他通过去，于是便直接冲过来。

但孩子的估量误差肯定是更大的，再加上若是一不小心莫零一动，那小孩儿可能就会撞到莫零身上，由于惯性后仰，后面若是没有人护住那娃娃，也不知道会不会摔出问题。

她后知后觉地冒了冒冷汗，扭头向他道：“谢谢。”

看着她一脸诚恳地模样，李呈东有点好笑：“怪我，竟然在门口和你讲话。”

“不怪你，真的，我自己也没注意的，所以这部分的错误大家抵消，我谢得是你刚刚拉开我。”莫零的神态很认真，也许是刚刚那阵儿没缓过来，向来精明的她没有听出李呈东话中的调笑语气。

似乎是瞧见她较真儿的模样有种难以言喻的可爱，李呈东突然起了逗她的心思。

“你确定要算这么清楚？”

莫零下意识地点头。

“那你欠我两次？”他再问。

莫零知道，他说的两次是指上次医院的事和这次面店的事，她再次点头。

“请我吃打卤面吧，再加一个卤蛋，然后两个就算还完了。”

莫零闻言目瞪口呆，还人情用吃饭来很正常，但是用打卤面和卤蛋来还，会不会…斟酌了良久，她还是问出口：“你确定？”

“唔。”

“至于哪个还哪个，你自己看，怎么样都好。”他望着她挑眉。

莫零看着他，眼睛里也突然浮出笑意，身给他也点了一碗打卤面。

坐下的瞬间，莫零突然想到，他来这里本来就是要吃面的吧。

莫零笑了笑。

“那么，再赏你个还礼，我陪你。”

莫零朝老板在的窗口招手，“老板我的那份不打包啦，在这里吃。”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