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身披着大氅的叶霜便站在了外面,身处于瑟瑟冷风之中。
“娘娘,您还是回屋吧;纵使您有内功护体,怕也是捱不住的啊!”木汐实在见不得叶霜这样,时不时的便会劝说几句,“当年爹爹被先国主废了武功之后,说什么也要让我学内功心法,我也不知怎的,就是不学,后来学个轻功也只是学了个一招半式;现在想想,还真是学艺不精……”
“都是过去的事了,娘娘为何还要再提呢?”木汐想着尽量宽叶霜的心,“过去了?要是一切都过去了,他也就不会这般介怀到现在。”她说得太决绝,“娘娘,您这又是何苦?”
“既然进了这个牢笼,就没有什么苦不苦的。木汐,我开始后悔了……”她后悔,她又能后悔些什么?
这世上,可是没有后悔药卖的。
木汐替她理了理大氅,“你先回去罢,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木汐没有离开的意思,“奴婢离开了那还有谁陪娘娘您呢?奴婢相信若是木净她们站在这,也是不愿离开的。”
叶霜笑了两声,“我明白你的忠心。快去帮木净她们的忙罢;我一个人在这也是可以的。”木汐无奈,转身进了殿里。
直到她感觉到身边已无生息之时,她伸手解开了系在脖颈前的结,披在身后的大氅应声落地。
一夜之时,地上又有了积雪;她躺在软绵绵的雪地上,直视着离她太过遥远的天空。
是夜,她烧得厉害,口里还不时冒出一两句胡话。
“我去打些冷水来,木汐你在这看着娘娘。木芜你快去请太医!”说完,两人人立马小跑出去,“娘娘……”木汐伸手探了探叶霜的额头,“呀!好烫。”
“倾……”昏睡的她仍然在唤着南宫倾的名;“水来了!快!”木净跑到跟前掀开了被子,站在一旁为木汐让出了位置。
“姐姐,我去请皇上过来。娘娘一直这样,倒也不是个办法啊……”木净也明白,“去吧,快去快回。这里我一个人也照顾得过来。”
这一夜,南宫倾还是宿在了铭安宫里。
“这么晚了还来这?你是哪个宫的宫女?”木汐寻去了铭安宫,被守在门外的余溪明拦住了,“奴婢是凤霜宫的木汐;贵妃娘娘抱恙,想请皇上过去瞧瞧。”余溪明听了应了一声,“我这就进去通报。”
吱呀一声,“皇上,凤霜宫来人说贵妃娘娘身体抱恙,想请您过去瞧瞧。南宫倾眯着眼盯着余溪明,放下了御笔,“反正批得也差不多了,过去瞧瞧她也无妨。”
太医已瞧得差不多,便转身向早早等待在一旁的南宫倾禀报:“皇上,娘娘的伤寒之症本是小事,但因为娘娘五内郁结,这病症才变得有些棘手。甚至,还有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南宫倾皱着眉显得有些不耐烦,“你且直说就是。”
“贵妃娘娘有心病,这心病不解就无法解除娘娘的性命之忧。微臣为贵妃娘娘再开了几副宁神定气的方子;其余的就靠皇上您多多开导了。”南宫倾挑眉,“朕明白了,你先下去罢。”
“你们是怎么照顾贵妃的?她怎么会成了这样?”木汐和木净站在南宫倾面前埋着头回应道,“这些日子您只去寂安轩,玮凌殿那,娘娘非常想念您。奴婢们经常劝娘娘看开点,但娘娘总是听不进去……”南宫倾长吁一声,“朕倒是亏待她了。你们都下去吧,朕和贵妃单独待会儿。”
虽是夜里,但也能偶尔听见几声虫鸣。他也只是默默望着昏睡的她,再也没吭声。
均匀的呼吸声反而让南宫倾忐忑不安;他掀开了被子,拿着她的右手探了探脉,“真是毫无痕迹呢……”他嘟哝了一句,将她的手又放了回去,替她理了理被子。
直至黎明,叶霜方才悠悠转醒,尽管动静很小,还是惊动了打着盹的南宫倾,“你醒了……吃药吧。”南宫倾转头唤了一声,“木汐,把药端进来。”
木汐进来放下药便出去了,“之前你昏睡着的时候我喂了你一次;太医说,要等你醒了再喝药。”叶霜默默点了点头,拿过药碗就一股脑地灌了下去。
“这药,好苦。”她抱怨了一句,“汤药虽苦,但是易找;心药虽甜,但是难寻。”他说得,太过语重心长,太过冷静。
“这日子久了,竟然就陌生了……倾,你都不愿唤我的名了,可想而之,你怕是不愿见我这个人吧。”话中带哀,心中便有愁,“心药?我既没有心病,何需心药医?”
“自欺欺人。”他冷笑一声,“霜儿,你既然一心念着我,现在我又在这,你为何不说出来?”叶霜皱了皱眉,复又舒缓,“皇上,上早朝的时辰到了,恕臣妾缠绵病榻不能亲自服侍皇上您更衣。”
“朕早已吩咐过,今日不上早朝。朕今日就好好陪着你。”南宫倾忽然想到昨日仓促应了明茵,于是起身朝外走去,“木汐,你去内监所一趟,让余溪明去春禧殿一趟,就和馨妃娘娘说朕有事就不能过去了,有空再去看她。”南宫倾想了想,“你不用跟着余溪明去;去了内监所回来就是了。”他倒没让余溪明跟着。
南宫倾的话她听进去了七七八八 ,“你做事,还是那么妥当。”南宫倾扶着她慢慢起身坐了起来,“其实你能来看我就已经是治了我的心病了。”
“哈哈,我又不是灵丹妙药。”他的爽朗笑声让她稍稍有所动容,心下又是一悸,“倾,我只希望你能常常来这凤霜宫……你许久不来,这屋子都冷得……”她噙着泪,说不下去了。
他握住了叶霜的双手,反复摩娑着,“是我对不住你。霜儿,以后我再也不会像这样一直疏忽你了。”南宫倾的话让她感动,但更多的还是不切实际,“那你,多久与我圆房呢?”她不想再拐弯抹角,不想再多不该有的委婉。
“霜儿,不急。待你病好了,我就与你圆房便是。”她的双眸霎然黯淡无光,“你还是在敷衍我。你终究还在介怀我与南宫溱。”始终,南宫溱还是他们之间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我没有。我既然不需要解释,又何来介怀一说?是你多想了。”说完此话,南宫倾霍然起身背过身去。
“也不知我的心活在煎熬之下有多少个日日夜夜了……我以为,你只是忘了我这个旧爱;我以为,你只碍于朝堂之上的流言蜚语而对我疏离。但我错了……我错了……”
千万惆怅,化作相思泪。
他替她揩去脸上的泪,“霜儿,我只想问你,你会不会武功?我需要诚实的回答。”她怔住了,“若我会,那怎样?”她还是逃不过这一天。
他沉静道:“我知道了。起来吧,我带你出去走走。”
她点了点头,慢慢地穿着衣服。
今日的天气,不算好,也不算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