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叶笑笑还是赶到城门外为华应洺送了行。
坐在马上的华应洺一直牵着缰绳,坐下的马儿亦呼哧呼哧地叫着;她抬头望着他,酝酿了许久才冒出一句送行话:“小心些,早日去,早日回。”
他微微一笑:“笑笑,你也保重。”和煦日光下,加之今日他穿的是白色衣衫,他的笑容亦显得分外好看。
叶笑笑稍稍踌躇了一会儿才缓缓吐出了她的嘱托:“替我……替我向我姐姐问声好,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她知道华应洺此去是要见叶霜的,但她还是没有告诉华应洺她送平安信回去的那件事。
“我会的。快些回去吧,女儿家的抛头露面的该怎么好。”她走的匆忙,就只让丫鬟们更了衣,还未梳妆,“应洺,路上小心些。我回去了。”她还是担心他的安危。
相视一笑,他笑的干净,她笑的纯真。
回头一笑百媚生,只见翩翩背影去。
和煦日光,地上的积雪都化了一层。
她站在殿门前已许久,一直就呆呆望着殿外晴朗的天;站了好久,她也没有转过头去瞧桌上的赏赐一眼。
还是良久,她才缓缓开口道:“把那些赏赐都收起来吧。”珺宁和珺希面露不解,疑惑回道:“娘娘,您难道不想看看皇上赏赐了些什么?”
云瑾墨问声转头,蹙着眉:“本宫的话,你们是不是打算不听了?两个奴婢何时变得这么多嘴了?快收起来罢,本宫不想看见它们。”看见它们,她自然的也就想起了他。
那个睥睨天下的他。
“恕奴婢多嘴问一句,娘娘可是在为寂安轩的璃贵人受宠而生气?”珺宁向正沉思着的云瑾墨凑近了一步,“本宫记得……好像本宫不止一次教过你不能随意猜度主子的心思吧?”珺宁霍然跪下,“娘娘恕罪,奴婢只想为娘娘分忧解劳,别无他想。”
“起来吧。”云瑾墨转身走到珺宁面前亲自将她扶了起来,“本宫也没怪罪你,你不必太过惶恐。快去把赏赐收起来吧,本宫实在不想看见。”珺宁无奈,和珺希分门别类地将赏赐都整整齐齐的收了起来。
她仍旧站在门前遥望,没有理会身后的她们,“天冷,娘娘还是把这个披上吧。”珺希自作主张将狐皮大氅从赏赐里拿了出来,披在了云瑾墨身上,“拿走吧,我不冷。”
“娘娘,您实在不为自己的身子着想,还是要为您腹中皇嗣着想一二啊。”她伸手将大氅系上,“皇嗣?若没了这个皇嗣,我岂不是一文不值了?”珺希埋头弯腰恭敬回道,“娘娘可是自贬了,皇上可当娘娘是掌上宝呢……”边说还有些许笑意伴着。
她不言,转身回到了内殿里,“怪不得呢,这屋里,确实是暖和许多。”珺宁和珺希都不敢问云瑾墨,也只敢与她小提两句,“娘娘,您这两日害喜害得厉害,不如请王爷进宫来给您看看吧?”南宫倾早有旨意,但她一直都没有答应,“不用。倾他既是为了我好,我也不能让他担心,捱一捱便过去了。”她们站在云瑾墨面前,也不晓得说什么好了。
今日天气好,他本来是来看她的,却因为那一句话,他止住了脚步,“皇……”珺希小声叫了一声,看见南宫倾又示意她噤声,她便闭上了嘴不说话,悄悄抵了抵珺宁的手肘。
“娘娘。您可不能这样虐待您的身子啊。不让王爷来,宫里的太医来看看也是好的。”话毕,她们两人也未继续说,云瑾墨也未答。
沉寂了许久,她才缓缓吐出一句,“你们都下去吧,本宫……本宫想一个人呆一会儿。”出去之时珺希顺手带上了门。
出了大门外,她们方才看见南宫倾和余溪明站在那,“皇上。”两人一齐向南宫倾行了礼,“皇后娘娘说了些什么?”珺宁上前一步,将刚刚所发生之事都娓娓道来,“大清早的娘娘就站在门前看着天。后来您的赏赐到了,娘娘就让我们好生收好那些赏赐,说是……不想看见它们。”他的右手立马攥成了一个拳头,攥得紧紧的,“娘娘这两日害喜害得厉害,刚刚奴婢向娘娘进言让王爷进宫看看,娘娘推说不要呢。”珺希顺势加了一句。
听见此话,拳头又稍稍松了些,“朕知道了,你们好好守着她,有什么异况再来向朕禀报。”
她一直背对着他,所以才看不见来去匆匆的他。
墨汐的大寿已近,朝廷内外为此都忙得都不可开交。
这两日墨汐一直是愁眉不展,也只有李锦凉一直陪伴在身边。
亭中对弈早已是打发无聊的常事,“母后,瑾墨迟早会回来的,她毕竟怀了身孕,行动怎么说都不方便;您可忍心让瑾墨舟车劳顿?”墨汐拈着黑棋的右手稍稍滞了滞,“好不容易找到了瑾墨那孩子,哀家倒想着急着见见,其实还是你想的周到。”那一子落到了白棋咽喉之处。
“南宫倾也好,华应卿也罢,都是一国国主;只不过瑾墨与南宫倾是木已成舟,母后想改,怕是改不了了。”墨汐轻笑一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哀家没想过要改,也不能改。”
“是臣妾输了。母后的棋艺始终是胜我一筹的。”墨汐挥了挥手,“收了这些吧。”随侍的两名宫女收拾好桌子将棋盘端了起来,“皇帝有你,是他之幸。这些天也多亏你陪着哀家解闷了,其他那些嫔妃啊,怕是没这个耐心陪哀家混日子呢……”随侍宫女又换上了一壶新沏的北雾轻山,“这是臣妾之责。臣妾责无旁贷。”
“倒是有几分哀家当年的样子。”李锦凉羞愧一笑,“母后缪赞臣妾了。”怜杉搭着墨汐的手,弯了弯身子,“回去吧,哀家也累了。”
“是。”她跟在墨汐后面,心不在焉地走着。
各人自有各人忧。
南宫倾再三犹豫,最终还是决定去寂安轩喝闷酒;不过他去得不巧,去时正巧碰见从里面出来的明茵。
“臣妾参见皇上。”明茵和馨容齐齐行了礼,“噢?馨妃……平身。”南宫倾怔了一下,很快就回了神,“朕……有多久没去你那了?”
“回皇上,两月有余。”她盘算了一下,心想还是不说具体日子比较好,“朕明日去你那。”
“谢皇上,臣妾告退。”话语之中透出了几分欣喜之意。
“恭喜娘娘,守得云开见月明。”馨容亦是欣喜若狂,“以后的路还长,这,远远不够。”她倒是觉得心里舒畅了许多,“奴婢明白。娘娘您还有很多打算呢。”
幸好,她还能见到雾散,月明。
诺谨见着南宫倾来,心里是极为高兴的,“皇上,您来的真巧,给您热的酒刚刚热好。”南宫倾拿起酒杯,双眼迷离地望着,“给朕满上。”一仰头,整杯酒都灌了下去。
“皇上,您还是悠着点,毕竟身子最要紧。”南宫倾扫了一眼桌上多余的杯子,“你陪朕喝,朕便能少喝点;不过,朕不想。”
诺谨僵住了;她说也罢,不说也罢,反正在南宫倾看来都是错的。
南宫倾是一心寻醉来的,所以那壶酒很快就被他喝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皇上,要不奴婢扶您去休息吧。”他一下甩开了她的手,“余溪明!”他朝外大吼了一声。
守在外面的余溪明等人问声而进,“还不快去扶皇上!不识相的小兔崽子们!”其中两名小太监上前去笨拙地将南宫倾扶了起来,“奴才谢主子您照拂皇上之恩。”往日他并未这样过。
这一说倒让她的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今日的天气还好,虽然不见得冷,但还是请公公快些将皇上送回去。”余溪明淡淡说了句“谢娘娘提醒。”便出去了。
执子手,也难偕其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