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差点就出不来鬼门关了。
醒来之时,她原是要起身的,心脏处的撕裂感却让她只能安稳地躺着。
“醒了?安心躺着。”守在旁边的华应卿被惊动,“我去唤适过来看看你。”
“应卿,不用了,我想单独和你待会儿。”她虚弱地抬手接过华应卿倒的水,勉强喝了半杯。
“说实在的,我到现在还是难以接受这一切……也许一切都来的太突然。”她忍着疼痛微微挪了挪身子,“慢慢来。”他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淡淡道。
他给她的,是久违的……陌生感。
“我昏迷了多久?”华应卿掐着手指算了算,“三天三夜吧。”这时候她才发现他的脸庞带了些少许的胡渣,他还穿着那天的衣裳。
“立后仪式……”她喃喃道,“南宫倾已经下令延后了,你不必着急。”
“我明白。”说完她才觉得不应在华应卿面前提起立后一事,尴尬地低下了头去,“我去让适过来看看你,你好好休息一会儿。”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像只乌龟一样缓缓地缩进了被窝里,闭上了眼。
她只求能够得到片刻安宁,哪怕少的可怜,只要有,只要能让她心安。
波澜连起,忧心骤发,心神难安。
世上本没有巧合,但有心人太多,这巧合便就多了。
南宫倾懒懒地斜靠在龙椅上,一言不发、一事不行,就是为了等待“风”之八人。
“可查到了刺客?”他挪了挪身子,但坐姿仍是没变。
“回主公,没有查到。属下无能。”其余七人都附和着风邦的那句“属下无能”,“朕只不过是要你们在这皇宫里查一个生面孔而已!”
沉默了半晌,他复又开口讪讪道,“方才是我过分了些,是我没有体谅到你们……”
众人皆讶异地望向南宫倾,“主公……”
“算了,查不到便不查了。你们都下去吧。”大手一挥,他歪着头向里靠了些。
“请主公保重身体!”最后出去的风布泞关上了宫门。
八人走后不久,吱呀一声,只见余溪明小心翼翼推开了门,“皇上,贵妃娘娘求见。”
“不见!就说朕不想见任何闲杂人等!”
余溪明应了一声,脸带无奈又关上了门。
其实他好想见她,好想知道她还好么……不过那个半路杀出的华应卿却让他左右游离难定。
爱也罢,恨也罢,也许是爱过了便恨,也许是恨累了便爱;若有心,若无心,若一切都不是当初,还能不能如希望一样从头来过?
北辰适和南宫溱收到了消息都赶了过来。
“你们怎么都来了?”她强撑着神思虚弱道。
“过来看看你伤势,前两日忽然高烧不退也让我担心得很,幸好应卿这厮不眠不休的照顾你,退了烧,也让我安心下来。”北辰适摊着手,悠闲道,“妹妹你就好好养伤,不用担心外面,有事我们能帮你处理。”
“嗯。”她低声应付,从枕下拿出华应卿替她放着的玉佩,“皇兄,这个玉佩还给你,,既然证明了一切就该物归愿原主了。”北辰适本意要拒绝,但看见华应卿的眼神后只好道,“皇兄就替你先收着。”
华应卿不忍看她再强撑便扶着她躺了下来,“你也累了,好好休息。我和适还有溱去处理事情,一会儿就回来。”
不是她不愿问,而是她不敢问,华应卿口中所说的“事”,她也许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再相遇,总相知;前缘回,难分舍。
忘字心中绕,前缘尽勾消;但是她做不到。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云瑾墨身上,叶霜扶着负伤的蒋进廷悄悄回了自立门去。
“进廷!”叶羽成看着几乎要倒的蒋进廷,心中悲痛万分,“女儿替进廷疗过伤了,虽然已无大碍,但还是要休养一阵子。”
“真是恨铁不成钢!唉……来人,把护法扶进房里去。”叶羽成气得拂袖道,“进廷是被谁打伤的?”
“是主公。”叶霜怀着歉疚一直低着头受着叶羽成的责难,“该!你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动主公要保的人!当真是活腻味了!只是可惜了进廷这孩子……”叶羽成遗憾地摇了摇头。
“女儿知错。”她仍是垂着头,“但是女儿让主公与云瑾墨更近了一步……”
“你想说将功折罪?你犯的罪孽是你拿十个脑袋都赎不清的!”
“我是怎么跟你说的?”此时的叶羽成气不打一处来,责难的语言怕是一时半会都说不完,“让你少去想这些儿女私情,你就是不听,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主公若是知道怪罪下来我看你怎么办!”
“女儿一力承担,绝不会连累爹爹。”叶霜说的决绝、坚定,“你承担?你让爹爹怎么办?若你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岂不是要找个地方哭去?”叶羽成捶胸顿足着悔恨道,“快回去吧,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你好自为之。”
“女儿拜别爹爹。望爹爹福寿安康。”
待叶霜走远后,叶羽成才长叹了一口气,“不要再给我捅出漏子便好了啊,乖女儿……”
金石可镂,朽木更可雕。
此刻廷政殿便是针锋相对,锋芒愈盛。
“两位国主,别忘了这里可是宫国,容不得你们放肆!”南宫倾站定在前,话语里夹杂了不少火气。
“宫国又如何?信不信我踏平这里!”南宫溱拉住了火气正盛的华应卿,淡淡道,“都消停会儿,算下来都是师兄弟了,争什么?”
北辰适一脸不解地望着那三人,带着满满的不相信缓缓道:“师兄弟?”
“是啊,差不多吧。”华应卿勉强将火气压了下去,“当年,‘武’、‘厉’、‘风’还是天崖门之时,我的父皇华固林和南宫枫便是师兄弟,因为他们都贵为各国皇子,并且都要习武,天崖门是名门大派,加上创立掌门是皇家人,天崖门一直与皇家素有来往;所以我们算是师兄弟倒也不足为奇。”北辰适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满道:“连我你都瞒了。”
“后来,我父皇华固林和南宫枫虽是天崖门的‘两大弟子’,但他们都没有继承衣钵的意思,索性就让天崖门解散,再各自以天崖门的名义重建,一个便是武,一个便是厉,风算是厉的分支吧。”北辰适摊了摊手,“应卿,我可不想再听你回忆往事了。”他转头忽然向南宫倾说,“说吧,到底该怎么办?你让我妹妹受尽苦难,到头来你却名利双收,总是要付出些什么的;这样才公平。”
北辰适朝华应卿眨了眨眼,华应卿随即点了点头,“南宫国主,我只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带走瑾墨。当然,也不是无偿,我们三国彼此结下同盟,永不征战。”
“不可能!”南宫倾泄出心中的怒气,大力一拍,手拿起来之后还能看见半浅的掌印,“你们要夺我妻?要夺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瑾墨是你妻?你少往脸上贴金了。”正气在头上的华应卿被北辰适跌跌撞撞拉去了一旁,“干什么?”
“你能不能别冲动?我妹妹现在还躺在床上!这里是宫国,一切都冲动不得,从长计议为好。”
“懦弱!我还有好多帐都没跟他算,我没这个耐心!要计议你跟他慢慢去计议!”华应卿气的拂袖而去,“这……华应卿你就不能好好冷静冷静?”北辰适匆匆忙忙就追了出去。
“云瑾墨……”他无力瘫坐在椅子上,双眼迷离地望向殿外更辽阔的天空。
平淡难求,心意难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