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仅仅是将云瑾墨安置在了玮凌殿,替她置了些东西便去忙前朝事了。
他对不住她,但他不后悔。之所以把她带进了宫,就怕南宫溱始乱终弃。
他不能做过河拆桥的龌龊之人。
谋朝篡位不仅仅在宫国引起了轩然大波,且波及到了辰国、华国,影响力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之内。
就算有禅让书在手,但他也变得里外不是人。
他已经三天都未出这廷政殿了,一直在忙于各地官员任免之事、寻查散布流言之人,膳食也是有前来报告的风邦几人顺便送进来。
“查出散布流言的人是谁了么?”南宫倾抬着迷离的双眼问着站在眼前的风布泞。
闻言,风布泞放下膳食在南宫倾耳边小声道:“回皇上,是禁卫军统领刘禀。”
“刘禀?确认是他了么?”握着玉笔的右手因为使力而变得发白。
“人证物证俱在。”清脆一声,玉笔断成两截。
“寻个贪污的名头,将刘禀的家抄了,灭九族。”
他重新拿了一枝湖州笔,略略写了几字复又放下,过了一会儿才合上交给风布泞。
“把这名单上面的官员的身家背景查清楚,然后向朕汇报。”
“是。”风布泞唯诺一声便退了下去。
南宫倾又从一堆奏折中抽出一份似是名单之类的奏本,略微斟酌了一下,将奏本上的名字悉数都誊在了一张纸上。
“叶伊……这个老狐狸。”他低低自吟着,双眉变得平坦,看着言官的这份谏书倒是多了几分自在。
老狐狸无论藏得有多深,终归还是会露出他的狐狸尾巴的。
静待时机,一击击中。
太和楼,华应卿出乎意料地迟迟未来,只有叶霜一人在座位上等得焦急。
半个时辰后,身着玄青衣衫的华应卿突然现身,叶霜如释重负,“主公。”
“嗯。”他抬手替叶霜倒了一杯茶,平静问道:“坊间皆传,南宫倾夺位成功全是因为瑾墨,我只想问问你,瑾墨现今可好?”
咯噔一声,她的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还好。”极快的一丝颤音还是被华应卿听了进去。
“我也只能靠着坊间传言,就不知那日你可去了么?”
“去了。”她快缓不过这口气了——华应卿显然都知道她的一举一动,撒谎掩瞒不过就是无用功。
“我怎么觉着,坐在我面前的是一棵竹子?”华应卿微抿一口茶,淡淡笑了一声。
“请主公恕罪,那日我的确是去了,不过就是一直藏在城楼之上静观形势罢了。”她吐出的一字一句倒是掷地有声不乏诚恳。
不过最终还是要看他相不相信。
“那……瑾墨可还好?”华应卿的眼眸里多了几分怜惜。
“云瑾墨……”她顿了顿,狠下心果断道出云瑾墨近况,“云瑾墨被南宫倾挟持,并被南宫倾划破了左脸。”
“记住,这是我第一次打女人,我也希望是最后一次。”叶霜捂着火辣辣的右脸不敢再作多言,“请主公恕罪!”
华应卿斩钉截铁地说道:“你的心里当真只有你那个青梅竹马?连自立门也不放在心上是么?你给我好好想想你给我说了些什么。你要是想不起来,我就当没养过你这个饭桶!”
她当然没忘记自己在华应卿说过要保全云瑾墨,“属下记得,属下答应主公是要好好保全云瑾墨的。属下愿以自划左脸谢罪。”
“算了,下不为例!我是鞭长莫及,就希望你能好好替我照看着她;你要谨记。”叶霜点头应是,“属下明白。”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这便是她今日的尴尬处境。
登基大典,南宫倾气宇轩昂地稳坐龙椅之上。
“天佑新皇,其所归天命;是日登基为帝,乃先帝禅,亦所归民心;少赋税,轻徭役,希冀而诚祈来年之风调雨顺矣。”
诏书宣半,南宫倾淡淡朝下望了一眼,面无改色道:“朕即日登基,得禅让之妙机实是天命所望;望众卿体恤朕心。今易号承元为祈明,即祈明之元年,以盛世之启矣。”
众大臣唏嘘不已,在场的文武百官皆知宫国现仅虽未到国库空虚的窘迫境地,但远远满足不了南宫倾的勃勃野心。
祭祀典礼毕,南宫倾从凤阙上缓缓下来,一脚一步挪得沉重。
后位之事倒是为难了他,当年他与叶霜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在朝的文武百官皆是两朝为官,后起之秀极少。
他终究还是决定这麻烦事回去慢慢斟酌。
日子掐算的倒是极准,在他回华国后的第二天,北辰适就到了。
御花园,两人对弈,闲情雅致尚高。
“应卿,我们多久启程?”华应卿落下一子,正挟住北辰适的咽喉要塞之处,“不急……”
他何尝不急?正因他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所以才不能急;况且这豆腐现在还是冷的,吃不得。
“我自是比不上应卿你这般的悠闲,母后一再叮嘱我要要去早回,我希望应卿你能够晓我心意。”华应卿抿了一口茶,淡然笑之。
“急不得,急不得……宫国易主,我们要好好准备一番。”北辰适点了点头,“嗯。”
拜访新主,自然是不能双手空空去的。
临王府,便是他原来所居住的府邸。
“得王兄慈心,朕深感王兄之恩德,特封王兄为临王,赐尔之原府邸为临王府。”南宫倾的恩旨里满带忌讳之意。
韶光逝去,人事变换,他的府邸还是如原样一般,不过变得有些旧。
人还是那样的人,物还是那样的物,只不过有些老了、旧了,覆上了年华之风华。
“好好收拾一下,该置些什么便置吧。”他说得平淡,“对了,给我购些药材来,每样都买些。”
管家胡诸点头点得茫然,他完全不了解这个王爷的嗜好,不知他要些药材作什么用。
“是……”胡诸思衬着该买些什么药材好。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一切光景早已不同。
宫中纷纷传言,后位迟迟不定皆因在两位之中南宫倾难以裁定。
云瑾墨是自潜邸便过来的晋王妃,照理应该名正言顺登上后位,但难就难在还有南宫倾一心思慕的人儿——叶霜,虽是前朝皇妃,但是在后宫的地位也算非凡。
明茵无法对这后位之争坐视不管,利欲熏心驱使着她,让她也想拼一拼,博一博。
就算争得头破血流,她也觉得无妨。
前路漫漫,总有见到曙光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