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各怀心事
第三十章 各怀心事

裘熠道:“你离开洛水宫后,怎么又遇上了那瘟神?”薄蘅娇羞一笑,道:“两天前,我吃过午饭后,便独自一人在一条小河边上闲逛,不想走着走着,忽然见到不远处有一个人,正在河边擦洗着一把短剑,那柄短剑通体暗红,纹路凹凸,虽在远处,但我也能大致猜出,这把剑,应该便是昔日欧冶子所铸造的勇猛之剑——‘鱼肠’。”

裘熠听到这,已能隐约猜到这个在河边洗剑之人的来历,他笑了笑,道:“你小姑娘也是走了华盖运,大白天竟遇到鬼了。”

薄蘅道:“你怎么知道洗剑人便是厉鬼?”裘熠道:“传言厉鬼的杀人利器,便是铸剑大师欧冶子的名匕首‘鱼肠’。只是见到的人大多都死了,因此一直无人证实,此时听你这么说,看来传言非虚。”

薄蘅道:“你说见到的人大多死了,我却还好好活着,看来运气还不算太差。”裘熠道:“也许那厉鬼是只色鬼,看见年当韶华的小姑娘,便不忍心杀害了。”说完忍不住咯咯直笑。

薄蘅见裘熠说话疯癫,毫无正经,不禁板起面孔,嗔怒道:“你再胡言乱语,本姑娘便不讲了。”裘熠止住笑声,道:“小姑娘还挺硬气,好吧,我不插嘴了,你继续。”

薄蘅将散落在面前的头发都拨到了脑后,以指做梳,轻轻地理了理发丝,女子梳理秀发时,天生便有一种能让男人们凝视观赏的特别美感,裘熠看着眼前的少女,忽觉心跳加速,他吃了一惊,忙运气收神,不令自己浮想联翩。

薄蘅整理好头发,道:“我曾听小姐说过,欧冶子所铸造的诸把名剑中,以这柄‘鱼肠’最为凶猛,若持剑者和它相处日久,性情也必会有所改变。”

裘熠点头道:“你家小姐说得对,‘鱼肠’的杀气太重,它生来便是为了杀人的。”薄蘅道:“虽是如此,但它确实是把好剑,当时我一见到,便很想占为己有,于是我躲在暗处,悄悄的跟踪着那厉鬼,说来也奇怪,他一路行走,间不停歇,似是永远都不会累一样,而我跟在他后面,却早已累的筋疲力尽。”

裘熠嗯了一声,道:“杀手的脚程往往都要比常人快上许多,而且他们的毅力和五感,也绝非寻常人能比得上,你一路跟着他,其实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你对他没有威胁,因此他才没有对你狠下杀手。”

薄蘅瞪大双眼,吃惊的道:“不错,你这番话,和那厉鬼说的一模一样。”裘熠道:“是吗,那看来我和他还真是心有灵犀。”

薄蘅白了他一眼,道:“人们都说人鬼殊途,你和他心有灵犀,小心立刻丢了性命,变成一只真正的鬼。”

裘熠微耸肩膀,摇头道:“无所谓,阎王爷几时要来找我,我都恭候大驾。”寂静了片刻,裘熠续道:“你既对他没有威胁,那他为何还要缠着你?”

薄蘅红着脸道:“我趁他在树下睡觉时,想去偷他身边的鱼肠剑。”裘熠皱着双眉,道:“你真是,真是……”薄蘅见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心中颇感不耐,道:“真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裘熠拍拍她的肩头,道:“真是不自量力,你为何一定要我说出来呢,我本还想给你留点面子的。”薄蘅一把将他推开,气恼的道:“坏蛋,老爱取笑人。”

裘熠敛起笑容,道:“就因为你偷剑不遂,这才落入他手中,是吗?”薄蘅虽然很不愿意承认此事,可事实如此,却也由不得她了,只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身边的乱草在轻风的吹拂下,发出了整齐而又柔和“沙沙”声,薄蘅坐在荒凉的草地上,一袭白衣在风儿的拨弄下,不停地颤动飘舞,迷雾也似的笼罩着她的全身。裘熠看着眼前的少女,只觉此女神秘莫测,隐隐散发出了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奇怪感觉。

薄蘅似是忍受不了无言的寂寞,偷眼望向裘熠,小声的道:“你怎么不说话了?”裘熠道:“说什么?”薄蘅道:“你不问问我是如何逃出来的?”

裘熠不想扫了她的谈兴,便问:“那你是如何逃走的?”薄蘅嘻嘻一笑,脸上尽是得意之色:“这就是本姑娘的本事了。”抬手托着腮帮,笑道:“那厉鬼自以为抓到了我,我便会无计可施,却不知姑奶奶技高一筹,终于还是被我给逃脱了。”

裘熠疑惑不解的道:“真是有趣,厉鬼抓到你后不但不杀,反而还被你给逃走了,这还是前所未闻啊。”薄蘅笑道:“这当然是全靠神明保佑了。”裘熠道:“你是假我那两个师侄之手,才能脱身吧?”

薄蘅讶道:“你知道了?”裘熠道:“有什么难的?听了你和我那两个师侄刚才的对话,我已能猜出个大概。”薄蘅笑笑道:“你还挺聪明的,不过要不是你那两个师侄胡吹大气,我恐怕也很难逃出厉鬼的手心。”

裘熠兴味盎然的道:“此话怎讲?”薄蘅道:“那日,我失手被擒,本以为在劫难逃,没想到那厉鬼抓住我的手腕后,却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我,起初我害怕得紧,后来见他并无为难于我,我也就渐渐冷静下来。

“过了半晌,那厉鬼忽地开口说道:‘你是谁,为何一直跟踪我,如今又想来偷我的宝剑,你不怕死吗?’我心中虽害怕,但嘴上却是不肯示弱,梗着脖子,冷笑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踪你了,还有,你宝剑不是还好好的在你身上吗。’

“厉鬼听完,面无表情的道:‘有胆识,你不认,我也不勉强,不过你既落入我手,便别想走了’说着他伸手抓住了我的肩膀,押着我一路前行,我不甘心被他牵制,于是一边走着,一边高声大骂。可是说来奇怪,无论我骂的如何恶毒,他却始终毫不动怒,到了后来,我又累又渴,而且也实在想不出别的骂人话语来,便索性不骂了。

不料我骂声刚停,那厉鬼便道:‘怎么不骂了?我还没听够呢。’我呆了呆,道:‘我饿了,骂不动了。’那厉鬼点头道:‘原来如此,这还不简单。’说完他领着我,去到了一间小小的酒馆里。”

裘熠听到这里,不禁莞尔一笑,心想:“莫非厉鬼也会改邪归正?”斜睨了薄蘅一眼,见少女正凝视着自己,忙双眼一转,将目光扫向了别处。

薄蘅咯咯一笑,歪着头道:“裘大爷,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竟比我一个小女孩还害羞。”

裘熠掩饰道:“说什么笑话,刚刚是因为有一只兔子从草丛里钻了出来,我才转过头去看的。你可别想多了。”薄蘅笑着点了点头,明知裘熠是在说谎狡辩,却仍故意伸长脖子,向前方的草丛望了望。

裘熠见她对自己的谎言并不信服,于是扯开话题,道:“兔子行动那么敏捷,眼下你哪还能看得到?还是继续说厉鬼的事吧。”

薄蘅故作失望,轻叹道:“哎,真是无缘了,我生平最爱的便是小兔子,好不容易出现一只,我却没能见到。”说完连连摇头,满脸失落。

裘熠笑道:“兔子又不是奇珍异兽,以后我若再见到,必定捉一只给你。”薄蘅闻言,立即转悲为喜,道:“一言为定,你可不许赖。”裘熠伸手指着前方的草丛,道:“我向那堆枯草发誓,行不行?”薄蘅奇道:“草丛也可拿来起誓?”裘熠道:“为何不行?兔子是吃草的,我拿它的食物来起誓,那是最好不过了。”薄蘅听他说的一本正经,也不由得对他所说的话有些信以为真了。

裘熠走到杂草堆前,弯腰拔起了一根枯草,将枯草塞到了薄蘅手中,道:“这根枯草便是见证,拿好了。”薄蘅握着枯草,笑道:“你若抵赖,我便拿出这根草来。”裘熠道:“我不会让你拿出来的。”

薄蘅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枯草收了起来,道:“好了,别讲兔子了。”裘熠道:“对,还是讲讲厉鬼吧。”

薄蘅看了裘熠一眼,道:“你的师兄,是不是很厉害?”裘熠一怔,道:“何出此言?”薄蘅续道:“那天我们进了小酒馆,刚一落座,便听到你那两个师侄在不停地吹嘘着他们师父的剑法有多神妙,还说这次九宫山上的名剑大会,他们师父一定可以力压群雄,拔得头筹。”

裘熠冷笑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总是坐进观天,妄自托大。”薄蘅笑道:“不错,我也和你一般想法。尤其是那个姓凌的女人,看着优雅秀丽,实则心肠歹毒,目空一切。”

裘熠道:“她的秉性,与我那个师兄,简直是一模一样。”薄蘅点头道:“就因为他们狂妄自大,我才会怂恿厉鬼去教训他们,既可以灭灭他们的傲气,我也好乘乱溜走。”

薄蘅在谈起自己的计谋时,不禁眉飞色舞,满脸得意。

而裘熠此时却是神游天外,对薄蘅所说的一切全然听而不闻,他看着天上两片缓缓飘过的云彩,只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十八年前的某一天,他也曾经见到过这两朵白云。

那时这两片白云比之如今要更白更柔软,他还记得,当时大师兄骆洵正与他一起仰卧在“藏剑楼”的屋脊上观看着这两片白云,大师兄平素是一个说话不多的人,但当他目睹了这两片云彩时,竟也忍不住喃喃说道:“好美丽的云朵,师弟,若我们能各乘一片,览尽天下,那该是多么的惬意啊。”

薄蘅别头看见裘熠正呆若木鸡的仰头看天,于是伸手在他的肩膀上一推,道:“想什么呢?这般入神。”

裘熠被她一推,顿时回过神来,笑道:“没想什么。”薄蘅将信将疑,道:“是吗?”裘熠道:“是。”薄蘅转过头道:“不说算了,我才不稀罕。”

裘熠沉默了片刻,道:“厉鬼昨日还在信阳是吗?”薄蘅慵懒的道:“对啊。”裘熠沉吟道:“那看来他暂时还没能赶到开封。”薄蘅问道:“开封,他去开封作甚?”裘熠不去理会薄蘅的问话,道:“我们就此别过,你多保重,千万别再因为躲避厉鬼而惹事了。”

薄蘅怔怔的道:“你去哪,开封吗?”裘熠还剑入鞘,转身说道:“不关你的事,你快回洛水宫去。”薄蘅微愠道:“我才不听你的,名剑大会我还没去呢。”

裘熠冷冷道:“我劝你还是别去了,这次大会,必将会有一场血雨腥风,到时你若遇到什么不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薄蘅越听越怒,道:“呸呸呸,会有什么不测,你是神仙吗,怎就料定此次大会会有危险?再说了,若真有危险,那我就更要去了,虽然我本领低微,但也可助我家洛神和小姐一臂之力。”

裘熠叹了一声,道:“那好吧,我言尽于此,你多加小心。”说完身形一晃,大步流星的迈步远去。

打赏投票 书评
自动订阅下一章
A-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