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焉此时正与刘姚二人殊死相搏,只见她出招舒缓,剑气连绵,顷刻间便将刘驯之和姚虚绵两人逼得手足无措,陆之焉越战越勇,斗至酣畅之时,她竟将手中短剑左右互抛,双手交替施展短剑,此招一出,对方二人更是招架不住。
姚虚绵一面挥剑抵挡,一面惊声叫道:“公子爷,这女子的剑法太诡异了,我们怕是挡不了多久啊。”刘驯之闻言,也觉这陆之焉的剑法实在高的离奇,自己二人便是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扭转眼下这将败之局。
双方又拆了数招,陆之焉忽地挺剑连刺三下,使出了“醉世剑术”中的一招“举杯邀月”,此招正是“醉世剑术”里最厉害的一招,正所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看似连刺三剑,其实却不过是用来迷惑敌人的虚招,正当刘驯之想要举剑抵挡之时,陆之焉三剑顿时合为一剑,正正的在刘驯之的右大腿上刺穿了一个透明窟窿。
只听刘驯之“哎哟”一声,脸色立时变得煞白,额角的冷汗也正一颗颗的渗将出来。姚虚绵见他腿部中剑,吓得连忙伸出双臂将他扶住。
陆之焉短剑一挥,将剑刃上的几点鲜血甩在了地上,冷冷说道:“这一剑,是报适才符照刺伤秦大哥右腿的一剑之仇。”刘驯之自小娇生惯养,身体何曾受过如此重伤,他右手按住大腿伤口,脸上早已痛的龇牙咧嘴。
陆之焉短剑指向一旁的姚虚绵,道:“好好待着,再敢过来,我就不是只刺你们一剑那么简单了。”说着挥剑一劈,将身边的几株杂草拦腰斩断。姚虚绵一怔,点点头道:“是,是。”
陆之焉心系秦勿怀,此间之事一了,她立即转身向秦勿怀看去。只见秦勿怀满身鲜血,身上各处均分布着不同大小的剑伤,她吃了一惊,眼眶之中顿时湿润起来,当下不再多想,忙使出枯云派中的独门身法“羽化登仙”,身法一经施展,陆之焉的行动立即变得缥缈不定,迅若鬼魅。
只一瞬,人已来到了符照跟前,符照见她忽然出现,惊得一呆,左手剑法顷刻慢了下来,陆之焉躬身弯腰,挥剑往符照的腰间抹去,符照软剑向下一封,不想一剑挡去,陆之焉身形忽变,短剑一收,仰身滑到了自己身后,符照还未回过神来,只觉腰间一紧,自己原本悬在腰上的那块碧玉环佩竟被陆之焉夺了过去。
陆之焉环佩得手,又闪身绕到秦勿怀身后,左手穿过秦勿怀腋下,将他向后拉去。陆之焉夺物,救人几乎是同时进行,如此干净利落的身手,便是符照这等见多识广之人见到了,也不由得感到叹为观止。
陆之焉将秦勿怀负在了背后,右足一顿,斜身向前疾掠而去,符照见状,忙纵身追来,陆之焉见他紧跟在后,不待细想,手中短剑立即向后掷出。
符照忽见短剑飞来,只好侧身将剑扫开,只这么一顿,等再回过头来,秦陆二人便已消失的无影无踪。符照费尽心思,到头来却仍让他二人从自己的手中逃脱,心中只觉烦躁不已,不禁仰天大啸了一声。
陆之焉背着秦勿怀一路舍命狂奔,惊慌之中,她也顾不上前方是否有路可走,只是一个劲的向前急冲,只见她施展身法,不断的在一个个山丘之上窜高伏低,也不知过了多久,陆之焉只觉自己浑身酸痛,香汗淋漓,她抬头看了看天空,见此时天边正泛起了鱼肚白,心想再过不久,天色便将大亮。
她奋力爬上了一座较高的小山丘,张眼眺望四周,但见方圆几里寂静消沉,荒无人烟,正自茫然无措之时,忽听秦勿怀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道:“陆姑娘,你一路背着我,辛苦了,快放我下来吧。”陆之焉听到秦勿怀出声讲话,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别过头,道:“不辛苦,只要你平安便好。”
秦勿怀微微一笑,道:“你都出了一身汗,还……还说不累。”说完轻轻地咳嗽起来,陆之焉见他咳嗽,着急道:“秦大哥,你还好吧。”不想过了许久,却一直听不到秦勿怀出言回答自己。陆之焉心中一惊,忙将背后的秦勿怀放了下来。
微光之下,只见秦勿怀脸色青白,奄奄一息,眼看就要活不成了,陆之焉一惊更甚,急的连声叫道:“秦大哥,秦大哥……”她一边呼喊,一边不断的摇晃着秦勿怀的身子。直叫了七八声,秦勿怀才又缓缓的醒转过来。
陆之焉见他睁开双眼,心中略感欣慰,秦勿怀睁着双眼,含情脉脉的看着陆之焉,许久方道:“陆姑娘,你……你真……真的好美丽。”陆之焉听他忽地称赞自己,面上不由得微微发烫,侧过身子,嗫嚅的道:“秦大哥,你说什么呀?”
秦勿怀叹了口气,道:“陆姑娘,我伤的太重,只怕是不行了。”陆之焉听到这里,泪水早已决堤而出,她纵身扑到秦勿怀身上,啜泣道:“不,你不会有事的,这点伤算什么,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怎能被这点小伤打倒了。”
秦勿怀本想出言安慰几句,无奈身体太过虚弱,便连一句最简单的话语,他也没有力气开口说出。陆之焉将头埋在了秦勿怀胸前,晶莹的泪水如珠滚落,顷刻便濡湿了秦勿怀胸前的衣襟。
陆之焉适才背负秦勿怀翻山越岭,身体本已疲惫不堪,此时又遭逢如此悲痛,身心承受早已到达了极点,她哭了一会,忽觉眼前一黑,便就此晕了过去。
这一晕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陆之焉醒来之时,只见四下金光融融,骄阳普照,漫山遍野的绿草红花也正在阳光下绽放出最茁壮的生机。她见到眼前的这一片美好景象,心中也不再似刚才那般悲伤,跟着转头忙向秦勿怀看去,见秦勿怀正睡得香甜,心下便也安心了不少。
陆之焉起身走到了山丘边缘,自怀中掏出了那块她从符照身上抢回来的环佩,她拿着环佩看了一会,心想:“不知六师兄如今又如何,他看到环佩以后,会不会很欢喜?”
正想着,忽听远方传来了一个雄浑洪亮的声音吟唱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陆之焉一听,便知道此人所吟唱的,乃是《诗经》中《国风.周南》的其中一篇《桃夭》,此诗一般是在年轻姑娘出嫁时他人吟来以表祝贺的,但此时在这里,怎么也会有人吟唱起这首诗呢,莫非在这荒郊野岭之中,竟也有人在举办婚事吗?陆之焉正感疑惑,忽见不远处的山丘后面,正缓缓地驶来了一辆马车。
拉车的马匹年齿已长,行走之时拖沓迟缓,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会吐沫倒地一般,而坐在马车上的赶车之人,也是一位须发皆白,身子佝偻的年长老者,老人驱老马,倒也是绝配。
陆之焉见到此间有人出现,心中不禁又惊又喜,她弯下身子,张口向山丘之下大声喊道:“老丈,请留步。”老者此时正驱车从山丘下经过,闻声连忙提缰勒住马匹,他转了转头,不停地左顾右盼,陆之焉见他模样滑稽,不觉笑道:“老丈,别找了,我在这,我在山丘上面。”老者听她一说,忙抬头向她望了过来。
老者见到山丘上的陆之焉,先是一呆,继而又向她笑了笑,陆之焉为表礼貌,也冲他微微一笑,他见老者正诧异的看着自己,便先开口道:“老丈这是要去哪呀?”老者呆了呆,道:“老朽要去桃源县讨酒喝。”陆之焉道:“讨酒,难道那桃源县有很好喝的美酒吗。”
老者呵呵一笑,若有所思的道:“当然啦,那裘夫人所酿的桃花酒,只要小小的尝上一口,便会让人永生难忘。”说着嘴里不由得发出了咂咂之声。
陆之焉笑道:“听老丈这般说,那酒确实不错。”老者似乎意犹未尽,又道:“要酿制那桃花酒可不简单,需用上初春盛开时最鲜嫩的桃花,和桃花上面所沾的露水,二者相互调配,才能造就这人间极品啊,不过……”陆之焉问道:“不过什么?”老者“哎”了一声,垂头丧气的道:“老朽虽知制酒知道,不过终其一生,就是酿造不出那番滋味。真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呀,灼灼啊灼灼,我怎么就是酿不出来呢?”
陆之焉见他沉浸在酿酒之中,不禁心想:“这老人家,看来也是个嗜酒成痴之人,看他这副模样,倒是和师父有的一比。”老者沉思了片刻,忽地摇头道:“不想了不想了,既酿不出,那就只能厚着脸皮去要了,哎呦,炎儿待会又该笑我了。”
陆之焉适才听这老者说要去桃源县讨酒,她虽然不知这桃源县是何去处,但心想不管是哪里,也总好过在这空旷无人之地吧,于是她忙开口道:“老丈,我与我哥哥昨日在这山野中遇到了山贼,不但财物尽失,我哥哥还因此受了重伤,他如今急需一处清净之地来调养伤势,能不能请老丈行个方便,带我兄妹到那桃源县去?搭救之恩,小女子在此谢过了。”
老者思索良久,道:“好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朽便送你们一程吧。”陆之焉见他答应自己,喜得连声道谢。老者摆手笑道:“小事一桩,小事一桩。”
陆之焉回身抱起秦勿怀,慢慢的走下了小山丘,老者见她抱得吃力,忙下车上前相助,两人一搀一扶,齐心协力的将秦勿怀抬上了马车,陆之焉放下秦勿怀后,自上马车坐好,老者见一切完毕,也自跳上车去拉起缰绳,只见他一鞭抽下,马车便又缓缓的向前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