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一月过去以后,冬天嚣张的气焰就减弱了很多。

二月过去后,春天隐隐地撩开了些许她那妩媚动人的裙摆。而随着三月的到来,天空终于一点一点地散去了春寒料峭时铅灰色样貌,湛蓝的天空没有任何杂质,仿佛一个毫无心机的孩童,将它纯洁而美好的面容,无遮无拦地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三月的天亮得很早,光线早早的便照穿整条冗长的弄堂。一切似乎都平静的像一滩死水,给人一种天下太平的错觉,以安依旧在每天早上迎着朝阳推着自行车走出弄堂,披着夜幕疲惫的走进弄堂。以安始终还是进了特优班,哪怕他是那么的不情愿,哪怕他是那么倔强的反抗着,该来的总要来,该接受的总是逃不过宿命的安排,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事。

在特优班的日子忙碌的像雨天里搬食的蚂蚁,似乎每天除了学习便是吃饭,不再会去操场挥洒着汗水把篮球投进篮筐,也不会再去田径场看两旁盛开的柳树也不会坐在柳树下的石头椅上看着人来人往。或许是没有时间,或许是没有心情,也或许是找不到那个人,那个志同道合那个愿意与自己一起同行的人。已经渐渐的在忙碌里开始学会忘记芊墨,忘记他多久没见过她,也忘记她和他的过往。

有那么一个时间段,你一直在念叨着某人的名字,你一直在诉说某人对你的残忍,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你们在一起的很多故事,很多被遗忘的过去。

如果没有人再提起你的名字,如果没人再说哪个班级,那么我是不是可以顺利的忘记你,不想。不念。不扰。也不再记得我的世界有过那么一个你。

跟宋浅光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宋浅光问以安:“你知道高一五班的芊墨吗?我记得你以前就在哪个班,是嘛?”以安皱了皱眉头,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随即又问“你找她干什么啊?你认识她”“哦,没有,我不认识,我一个朋友的妈妈认识她,说是以前同事的孩子,好久没见了,听说我和她在一所学校,便叫我问问知不知道她在哪个班,我刚才问班上的同学,他们说你知道,一直想问你,可是忘了,现在突然想起来”宋浅光笑着回答。以安伸出事呢?”宋浅光笑得眯起了眼睛“不信下次我带你去看看,你那个样子好像她的事你什么都知道一样,什么叫不可能啊,太有可能了。当初周杰伦不也是一个小人物吗?谁会相信那时候的他会一跃变成娱乐圈实力派歌手演员,是吧?”以安没有答话,不是不相信,是这件事情本来就不具有可信度。

以安踌躇了一会还是给芊墨发了短信“等会放学在学校门口等我,我找你有事,关于你的事”,左手快按下“发送”键的时候,以安又在后面加了几个字”很重要的事”。看着手机屏幕上出现那个笑脸的时候,以安回过头对宋浅光说“你不知道吧,我和芊墨一起长大的,我们是邻居,不是好像有关她的事我都知道,是确实有关于她的事我都知道而且必须知道”宋浅光看着一脸认真的以安无奈的耸耸肩,妥协道“好吧”。

是确实有关于她的事我都知道而且必须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

春天永远是个温暖的季节,气流被阳光烘得发出疲惫的暖意,吹到脸上像洗完澡之后用吹风机吹着头发。

以安见到芊墨的时候正值正午,太阳照在脸上火辣辣的疼。芊墨和以安踏着漫天漫野的蝉鸣,一步一步地走,走过树影斑驳,一片一片碎落在脚下,仿佛一直走下去,就可以走到苍穹的身后,走过所有星意阑珊。

“以前……叔叔在什么大公司上过班吗?以安低沉而温柔的声音让芊墨又想起了以前以前肩并着肩回家的场景,吸了吸鼻子说“没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那人怎么可能在大公司工作过,而且就算工作过我也不会知道”以安看着芊墨的侧脸,有些意外,她既然没有问为什么。“明天我们去看看你爸吧,这么久了”以安笑道,“你自己去吧,我明天有事”芊墨甩下这句话便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那架势仿若关在监狱的人是他爸爸似得。

第二天早上,以安向老师请了假便骑着自行车往监狱去了。或许是出于对她的愧疚吧,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愧疚,觉得对不起她,他想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吧,只要她过得好,别的便都无所谓了。

这是以安第一次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和在电视上看到的有几分相像,四周都是荒芜的一片,一天未知的公路朝远方延伸出去,远的看不到尽头。以安把车停在院子里便跟着一个人进了探视间,一个治安喊道“余华建,有人来探监了”一会儿便看到芊墨的爸爸从另一个屋子里走出来。“余华建?芊墨的爸爸怎么姓余”以安想着,随手拿起面前的话筒叫道“叔叔”“你一个人呢?”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这个男人惊讶的表情和眼睛里小小的失落“嗯,芊墨今天有事,来不了,说是改天来看你”总是这个男人很可恨,总是这个男人的存在让芊墨变的痛苦,可毕竟也是芊墨的爸爸。“叔叔,我问个事,你以前是不是在什么大公司工作啊,我一同学的母亲说是你同事”以安还是开口了,因为治安允许的探监时间只有半个小时,余华建的身体抖了一下慌张的说道“没有,我这一辈子没干过什么工作,怎么可能有人会认识我呢,一定是认错了”“认错?不会吧,她知道芊墨的名字和所在的学校怎么可能会认错呢”“我说认错就是认错了,你哪来这么多话”余华建突然对着话筒吼了起来,旁边的治安赶紧上前按住余建华。

以安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别激动别激动,我不问了,不问了”“你要好好照顾芊墨,我把她托付给你了,谨记千万不要让芊墨见到那个女人”余建华平复了情绪,静静的说道,“为什么?还有你怎么会姓余,那芊墨……”以安压低了声音,生怕隔着玻璃窗的男人发起怒来,“我不是她亲爸爸,她没有姓,她妈丢给我的时候就叫芊墨,没有姓”余建华淡淡的说道,语气里带着些轻蔑,“那她妈妈是……”以安装着胆子还是问了出来。“等你见到那个女人的时候你就知道了”说罢,便放下手中的话筒,隔着玻璃窗以安看见他的嘴型“快回家吧”。

以安从发监狱出来后,一直在想哪想那句话,“难道宋浅光的同学的母亲是芊墨的妈妈?”以安自言自语道。

这个世界总有那么多出乎意料的事情,像闷热的下午没有振动的铃声突兀的打破那份死气沉沉的气氛。以安接到芊墨的电话时已经到了傍晚,刚拧开课桌上的台灯。夕阳欲颓,天际一片潋滟的红,电话另一边的芊墨对着手机吼道“以安,你给我从你家滚出来,我在弄堂口等你,你觉不觉得你很过分”说完“啪”的一声关了手机,以安叹了口气,看看厨房里忙碌的母亲说道“妈,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随即便出了门。

傍晚的弄堂被稀薄的太阳的照耀成一片迷幻般的红色。谁也不会知道世界末日什么时候来,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天晴什么时候下雨。就像谁也不知道约定了的一辈子怎么就不算数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芊墨会对着以安说“你觉不觉得你很过分”。

这个世界就像一部电影,一部悬疑电影,我们都是电影里必不可少的演员,被这个世界莫名的支配着,或快乐或悲伤或分离或重逢我们无从选择,也无法去探索,只有顺其自然,安以现状。期待悲中不忘乐,憧憬每天的太阳都那么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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