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翼翼地从那小犬般的虫子身边挪过去,眼睛目不斜视,紧紧地盯着他。谁知道这会不会是它的示敌以弱,趁我不备的时候猛地像我发出致命的一击。自从我深入这条黑暗的石道里以后,当真是草木皆兵,万分惊恐。
毕竟,这大蛇腹中出现的东西,完全不可以常理推断之。
再说了,我可不觉得我的诱惑力会没有它口中那不知腐烂了多久的尸体来得吸引小。
但是这白色的小虫子却是一动也没有,只是浑身微微颤抖地盯着我,在我走到中间,和他的距离达到最小的时候,它四肢颤抖的幅度来到了最大值,眸子里充满了绝望与害怕。像是深怕我会不守信用,向它挥出屠刀。
我相信,即使我现在真的挥出古剑斩下它,它紧绷颤抖的弱小身躯完全在第一时间续不起力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携夹着死亡的气息冲向它。
但是我只是这样想了想,并没有这样做。我就那么静静悄悄走了过去,像一个奔赴目的的匆忙旅人,这里只是一个必要经过的地方,没有任何东西值得我停下来逗留,欣赏。
是不是所有小时候无穷的苦恨与磨难加在一起,都能成为日后强大嗜血的最重要的催化剂?
但是不管怎样,它现在还像是刚刚生出来一般,什么都不懂,就连我这样一个手握寸铁的人类也怕得要死,就连发了狂寻找到的食物也愿意让出来。
它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怕,什么都没有做。我难道真的,要仅仅是为了它的出生,它的物种姿态,就要在它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抹杀它吗!
古人云,大丈夫当机立断,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当是我这么做了,和它们,又有什么区别?
任何生命,都有活下去,看看未来的权利啊!
就像我小时候,处于一片没有边缘的冷漠黑暗里,看不到光,看不到笑,看不到温暖与关怀。曾无数次的想到要死。
死去,就什么也不要想了,什么都不要考虑了。就像是温柔的进入梦乡,沉睡过去一般。
只是永远不会再醒来。永远不会再有希望。永远不会再拥有明天。
我之所以没有做的原因,便是还期待着以后,期待着未来。期待着不久的将来里会有一道光明冲破天际,撕裂阴霾。
我等到了这道光,所以我不想再失去了。
我大步朝前走去。
眼前的骷髅骨架越来越少,像是已经慢慢地走出了埋骨处,但是这条通道却像是远远没有尽头一般,一模一样的场景,一模一样充满着黑色洞口的墙壁,像是那种强力张牙舞爪的褐色藤蔓又会从里面冒出来一般。我像是有种错觉,我一直都在原地停顿,根本就没有往前踏出一步一般。
这条大蛇,究竟会有多大,这座巨大突兀出来的山崖,会不会就是它整个蜷缩在一起的身体?原先我看到那书的时候还是不信的,根本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大的生物存在。但我现在却不得不信了。
如果这条大蛇能够活动的话,那便等同于龙,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生物能够制住降服它?
走着走着,只觉得一阵枵肠辘辘,饥不可堪。大脑像是缺氧般疼痛晕眩,看不到终点无止境般重复的路让我一阵急火攻心。我脚下打了个摆子,差点摔倒,我赶忙扶着墙,支撑住身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不好!
撑墙的手心突然感觉到一阵几乎微不可查的震动感,耳畔里也能听到隐隐约约无数冲撞挤压的声音。
我赶紧将手从墙上拿开。
就在我手移开的那一霎那,无数巨大的黑色藤蔓冲破了岩石泥土,在我的面前强有力的挥舞,圈起的砾石和灰层飞扬弥漫,覆盖了整个通道。
有些伸得比较长的根刺甚至还伸到了我的面前,直挺挺的,像是紧绷笔直的弓,差一点就刺进了眼睛里。
“好险,真TM的是有一种大难不死,劫后余生的幸福感。”我看着这满墙壁数不尽挥舞的藤蔓,擦了擦脖子上瞬间冒出来的冷汗,喃喃说道。
还好,它们像是不能脱离这墙壁,若是它们能像我们一样在这穴道里随意行走流动,那还给不给活路了?
我看着这还不肯放弃,仍然在死命往外伸张的蔓藤,突然一阵恼怒,我大声吼道“吗的,还在这里埋伏设计算计我,还差点就让你们得手了,真当我是待灾的羔羊吗?”
刀冷如光,手起刀落。我用尽吃奶的力气,朝着眼前的扭曲巨大的藤蔓砍了下去。
蔓藤齐刷刷的被我斩下数截,其他完好无损的藤蔓又齐刷刷的迅速抖动,像是抽搐一般,又飞快的缩了回去,消失不见。
唯有几截断裂的根尖,掉在地上快速而痛苦的扭动,弯曲着,像是死亡前最后的挣扎。
我看了看地上那迟迟不肯死去的藤蔓,心中恐惧莫名,慢慢地往后退了几步,深怕它临死反戈一击,跃起来给我一下,一起同赴黄泉。
在这地方,没有你想不到,看不到的。一切传说恐怖都化为了真实,我不得不提起万分精力,小心谨慎。
突然,我身后响起了一声尖锐刺耳的利叫声,差点就要划破我的耳膜。我只觉得心脏差一点就要被吓得停顿了。我慌忙回过身来,提剑再前,冷烟火一照。
只见先前那条白色的小虫子紧跟在我身后不远处,此时不知为何大声叫了起来,声音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儿般一样难听锐利。它的身子此时像刷子一般抖动,惊恐异常的看着我这边。
“吗的,连你都想暗算我?我还真的差点重演了纵虎归山,农夫与蛇的故事。想跟在这些蔓藤后面吃些残羹冷炙?看我不剁了你。”我怒火中烧,恨意壮胆,便欲提刀上前了结了它。
谁知道它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一般,脑袋倾低,后身上翘,竟然做出了一个犬类动物一般摇尾乞怜的动作,它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侧,满眼都是无尽恐惧光亮闪动,不退散半分。
“吗的,我旁边有什么东西害怕的,这次要是还敢骗我,我便非得宰了你不可。”我骂骂咧咧的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便又立刻回过头,盯着它,深怕它又刷出什么诡计。
但那轻鸿般的一瞥,却差点让我呼吸的停顿了。
我不敢置信的又再次回过了头去,只见另一侧,黑暗窟窿洞口里,模模糊糊地藏着无数的藤蔓,它们不再翻滚搅动,就那么不动声色不发出半点声响的隐藏在里面,耐心的等待着猎物上钩。
我回想起刚才的过程,只觉得心惊肉跳,满是戚戚。
这些蔓藤是故意被我斩断的。这条通道是封闭的,一共有四面墙,除了我站的地方外,其它的三面它们都可以随处出现潜行。它们刚刚在右侧被我伤其体肤,却没有动摇到根骨,并没有退却,反而是移到了左侧静悄悄的隐藏了起来。我刚刚被那斩落下来的藤蔓吓得心中发慌,一直在往后退。要是不自觉的退到了另一侧的墙上的话……
我不敢再想,心里满是恼怒与恐惧“你们到底还是不是植物啊!这么强大的洞察力,思想力,和执行力,还让不让人我了。”
“对了。这么说的话,是那条白色的虫子救了我?”我回过头来,那条白色的虫子还匍匐在那里,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隐藏在墙里的还埋伏在那里的藤蔓,眼里皆是惊恐与害怕,仿若我们两样东西都是它无法匹敌只能逃跑的存在。
“没想到,在这小虫子的眼里,我林长山和这有着无穷怪力的藤蔓都是在同一个层次上,是一样强大的东西,殊不知,这样的藤蔓是要两根,就能轻易的将我扯成两段,哪里需要得到这么多一起来。”
“等等,说不定,我不是和它在同一个层次上,而是,比它更加强大的存在!”我惊异的打量着洞里隐藏起来的藤蔓,它们像是还没有我已经洞穿了它们的计谋一般,还在静静地等着,耐心出奇的好。
“它们可以行动的范围,仅仅局限在墙里,而我,确实自由的。还有,我有了冷烟火之后,能看见一切,它们却什么也看不见。”我看了看手中燃烧的冷烟火,又看了看墙壁里不知多少的黑色藤蔓。
“哈哈!没想到咸鱼也有翻身日,吊丝也有逆袭时!”我一阵得意的怪笑,和李默森混在一起太久了,话语里也有了一些他的不良风气。
两个人呆在一起太久了,即使分开了以后,一个人的身后也会像是有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我看着白色虫子牛气哄哄的说道“你以为我和它们是一样恐怖,一样厉害吗?你错了,我比他们更恐怖。”说完我看也不看,将剑往身侧的窟窿里就是一刺,用力一搅。
“靠,得意忘形了!”我摸了摸还有些发软的手臂,心有余悸的想到。刚刚用剑刺那些藤蔓的时候,满心都是洋洋得意,怎么样,埋伏的反而被反埋伏了,这种滋味不好受吧!我却忘记了那写巨大藤蔓的怪力哪是我这单薄少年能够匹敌的。那藤蔓受到刺激疼痛时的抽搐抖动差点没把我的手臂给扭折了,它们迅速退离时的力量差点让我剑都握不住,被它们一并带走。
我小心翼翼的凑到三面墙上洞口鬼头鬼脑的看着,深怕它们还没有退却,还埋伏在某个地方,刚刚大意了一下,就差点挂了。
这一次,它们就像是真真正正的吃瘪了一般,完全退却了。
我松了一口气,抬头打量着那条弱小的白色虫子。
它无比的瘦小,眼里闪动着害怕的光芒,像是我先前遇到的那些吞噬人的白色虫子,又有很多地方不到。那些白色虫子没有四肢,没有眼睛,发不出声音,肥腻而油滑。碰到人类,别说落单的,就连武器精良,结成团伙的组织都刚冲上去开牙祭。
它看到了我一剑刺跑了那些黑色藤蔓,我的形象在它的眼里瞬间又上了一个档次。它看我的眼神更加害怕颤抖着,就连那有着尖锐利牙的嘴巴也在哆嗦着。仿佛我就是这个大蛇体内最强大的BOSS,主宰一切的神灵。
既然这么怕我,为什么不回头跑了呢?
逃跑了,看不到我了,不就不怕了吗?为什么不跑了吗?
你的眼神是害怕的,你的四肢是发软的,你干瘪的躯干在急剧收缩,你的魂灵都像是在颤抖。你既然这么害怕我?为什么不跑呢?
是有什么东西比我更加让你恐惧吗?让你无法回头逃离?
是寂寞吗?是害怕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吗?
心里的寂寞比我这最强大的存在让你更加恐惧吗?
想想也是呢!孤孤单单一个人,脱离了种群,脱离了部落。弱小的自己沦落在这弱肉强食,恐怖阴冷的黑暗中,没有食物,没有温暖,没有依靠,没有可以独自一人活下去的力量。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个对自己没有太大恶意的强大存在。又怎么舍得,转身跑开,继续一个人孤零零的面对那未知的未来呢?
既然不想一个人了,那么就跟上来吧!
你有了依靠,有了可以安心的感觉。我也有了被人需要的感觉,即使只是一个我叫不出名字的虫子。但是,这样两全齐美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我把剑插到裤腰带上,像是古代的侠客剑士一般。朝它摆了摆手,意识我没有恶意,不再对它拥有威胁。
那虫子像是看懂了一般,慢慢地踱到了我的身边,低着头,不发出声音,像是还未完全消除掉戒心与防备。
多么懂人性的虫子啊!只是希望你活到自己可以保护自己,可以视其他生灵如可口美餐的时候,不要像你的父母种族一样才好。
我慢慢地在前面走着,白色的虫子在我的身后慢慢地跟着,谁也不发出声响,冷淡孤寂,但是心里,却有一丝丝温馨在静静回绕。
是啊!
寂寞,这确实是最令人能够感到痛苦的存在了!就连我这已经经历过无数次早以为能够习以为常的人,太久没有回味,咋一接触到,还是极其的不适应呢!
原来最可怕的东西,并不是我们眼睛所见,皮肤所感受到的东西。
而是,一直存在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里,从来没有离去过的。
世界是紧密相连的,一个人,永永远远只有一个人的世界。又怎么能够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