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那条街镇,叶飞然和任丘生便走在了一条乡间小道上。四周寂静如廖,并没有其他的行人。叶飞然难免走得有些小心翼翼,左右观望着。深怕从旁边的树从里跳出一个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挡着他们的去路。
与之相反,任丘生的表情可就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不慌不忙,看上去闲庭兴步,慢摇摇的走着,可是叶飞然偶尔却要疾速走上几步,才能跟得上他的步伐。叶飞然看到这,也是打心眼里佩服眼前的这个老人的体力,却是不疑有它。
一路上树影凄凄,白云皑皑,远处高山岑峦叠嶂,风卷雾霭。游鸟长行,阴影处蝉鸣不止。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生在青乾,长在青乾的叶飞然所不曾见过的。以至于一段路程走下来,他原本绷得紧紧地表情也松弛了下来,开始关注这沿途中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这充斥着绿色与生机的景像,让他的心感到前所未有的空旷和宁静。虽然被厚厚的面罩遮住面部看不出表情,但是那眼角的一丝笑纹却是怎样也隐藏不了了的。
任丘生瞧在心里,不觉有些奇怪,此子虽然一路上对任何事物都抱有很深的警惕。时时刻刻提防着未知的,他幻想到的可能会发生的任何事情。但是此时他表现出来的天真烂漫,憨态可掬。又全然不像是做作。若他是名门望族的弟子,不可能是一个人精简出游。如他真是如他所说是乡间一平凡家庭的次子,那笼罩在他身上那层极强的真气又会是怎么一回事了。如此浓厚的真气,自己同他行走了这么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散,这明显是需要常年累积的灌注直到与他全身水乳交融了才行啊。究竟是谁用出了这么大的手笔,此刻对他却又是置之不顾呢!任丘生百思不得其解。
清爽而微凉的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阳光透过沉沉叠叠的树隙洒在叶飞然的肩上,点点滴滴映在那黑色的衣料上。咋是好看。此刻,他像是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再也没有心思欣赏周围的景色,直愣愣的看着前方。
任丘生停了下来,脸色有些难看。他没有想到,在冥潜渊的管辖范围内,还真的有人敢难住自己的去路。只是不知道,这些人跟李擎苍是不是一伙的。
片刻,从前方的林荫里走出三人,两男一女。站定在他们前方,面色有些戏谑的看着他们。其中站在最前方那名男子,右手摸了摸鼻子,看上去是个习惯性动作。望着任丘生,叶飞然两人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你一个将近两百来岁的糟老头子也就算了。何苦又拖个小屁孩进来同你陪葬呢?看他这架势,估计是一丁点法术都不会的了。]
叶飞然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一时间竟有些呆了。尤其是靠在后面的男的,一双鹰眼饱含凌厉,仿佛要将自己千刀万剐似的,他竟不由自主的有些瑟瑟。
任丘生,上前一步,挡在了叶飞然的面前。叶飞然立刻感觉到那万钧的压力一下子便消失了。这时他才恍悟过来,原来挡在自己身前的这个算命的老先生,并不是凡人。
任丘生细细的打量了眼前的这三人的面貌,一下子笑了开来,[临绝谷的五名燃霄飞将已来其三,寡毒刺陈以亦,冥河燃冰常天河,血杀妖人墓道子。你们无论放在何处的确都是让人谈虎变色的一方杀神,看来临绝谷对于我这退隐了的老头子还真是下了血本啊!只不过,你们就确信只有你们三人就一定能留住我吗?]
任丘生全身的衣裳无风自动,眼里精光迸出。背在肩上的算命摊子也随手卸了下来,扔在一旁。蓝光,白光不知从何时起开始缠绕在他的身边,威风飘飘,仿若天界下凡的杀神,哪里还有一丝先前暮霭年老的样子。
[只不过,我还是想问一下。]任丘生并没有急于对眼前的三人动手,他面有凝重之色。身上的真气不断上扬,隐隐有真气实体化的征兆。从远处看去,只见一个通透亮丽的巨大战士在他的身后浮现。[先前我在一个镇子里碰到了李擎苍,为何他却劝我不要离开你们,留在那里,性命尽可无忧。却不与你们一同截杀我于此呢!莫不是,李擎苍已经叛出临绝谷?]
常天河,墓道子相视一眼,皆是哈哈大笑。就连陈已亦也是低下头来,有些莞尔,仿佛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那陈已亦凤眼朱唇,青丝齐腰,已是国色。这一颦一笑间,其中风采更是不足为外人道也,竟把叶飞然看得有些呆了。仿佛忘记了这三人却是要拦住他们的去路,对他们不利一般。
那陈已亦仿佛也是注意到了叶飞然有些痴痴的颜色,凌眉一瞥。似她这种高深的功力,叶飞然区区一面纱布又怎能遮掩得住,稍微动用点功力,便被看穿了。那陈已亦刚开始见到走在任丘生身旁的叶飞然时,还道是一个江湖新秀。如今一眼瞧见他那副臭皮囊,毫无半点内力可言,身上更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似她们这般天仙般的女子本是有些洁癖,此时看透叶飞然之后更是有些厌恶之感,她的嘴里迸发出玉珠一样清脆的声音[小子,受死。]左手一扬,掌风瞬间击向了叶飞然。
叶飞然还没来得急反应过来,站在他身前的任丘生全身真气一荡,那掌风瞬间便消失于无形,仿佛不曾发出过那般,没有触及到叶飞然分毫。
[老虎不再在山林间虎啸生威,你们便当它已是被拔了牙么?便是上官穹楼来了这里,也是不敢如此托大的。你们这几个小辈,当真是找死么?]任丘生全身的真气仿佛上升到了一个临界点,终于不在继续沸腾,但他的势却已是强得吓人。他看到常天河三人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这个在江湖上闯荡了百余年的老人,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被人轻视了的感觉,他用真气轻轻的将叶飞然托到了远处,他准备动手了。
那站在常天河身后看上去分外冷血的男子往前走上一步,站立在了常天河的身旁,阴恻恻的说道[老虎依旧是那只老虎,但是现在这个世界已经不在是从前那只老虎所熟知的世界了。他也许还沉浸在自己过往的荣耀里,并没有发现,现在环绕在它身边的,不再是能够让它予予予求的野猪,兔子。而是换成了能够击垮他的野狼,人熊了。红尘方一日,道途已千年。]话落,他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一下上嘴唇,像是在品尝什么美味一样,脸上充满了愉悦的表情[不论多么强大猛兽,都有被击倒的那一天,看着曾经高不可攀的强敌倒在自己脚下,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兴奋的事情吗?]
任丘生面色一沉。他扔在一边的算命摊子瞬时爆裂开来,一条长长的鞭子飞入他的手中。任丘生冷哼一声[跳梁小丑,何值一晒。]整个身影便瞬间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挡在叶飞然身前的那个男人一消失,他便兀然感觉压力大得可怕,站在正前方的三人中,那名为常天河的男子与陈已亦分别掏出了自己的兵器,各自戒备了起来。那常天河面色凝重的在自己掌心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抬起手,举过头顶,鲜血汌汌的流了下来,尽数流到了眼中。只见常天河面色有些微微痛苦的颤栗,合眼,再睁开。只见他的眸子中满是一片血红,一些红色的脉络沿着他的眼角扩散开来。
空中兀然响起任丘生有些凝重的声音,只是仍旧看不到的他的声音,唯有破空声哧哧作响[想不到血神眼也都被你练成了,你将这种功法炼至大成,不知这世间有多少鲜活精血断送在你的手里。]
常天河眼中像是要滴出血来一般,看上去异常吓人。他此刻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儒雅风度,表情十分狰狞,他瑟瑟的笑了笑。[四百年前临绝谷与冥潜渊本是同枝连理,血神魔炯这门功法对于你们号称天下正派的冥潜渊想必也不是什么秘密吧。只怕你们冥潜渊的后辈弟子中,还有不少人对这门功法是略知一二呢!]
[胡扯,冥潜渊泱泱正派,怎会与你们这些魔教众人扯上关系!]任丘生含怒而攻,长长的鞭影从虚空中一下子显现了出来,击向了常天河。
[陈已亦,正南方向。]常天河看到那似若千钧的鞭子抽向自己,却是不躲不闪。咬牙对身边的陈已亦喊道。眼看就要丧命在任丘生鞭下。
陈已亦听到常天河的点醒,瞬间出手。整个身影宛如一条长长的蝎子尾刺,扑向了正南方向。可是她的前方,像是什么都没有。她却就这么义无反顾的对着虚空出手,结果会是什么呢?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该信任那个人,他不要自己去救他,她便不救。他要自己全力对着这里出手,自己就全力以赴。哪怕这里在自己眼前是什么也没有。
那长长的鞭子停在了常天河眼前一寸的位置,便又收了回来。他像是微微舒了一口气,脸上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陈已亦手持的半月环正好在空中于什么僵持住了,在他面前显现的,毅然就是身影消失许久了的任丘生。他那有着细微皱纹的额头上有着一颗一颗的豆大汗水。身形异常吃力,看上去拼内力竟然还拼不过眼前的美艳女子。
常天河眼中血红未褪,语气中有着丝丝嘲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人愚昧,不知真相。我们可是知道你任丘生原是出至三大魔教之一的凌霜宫,后弃暗投明拜入冥潜渊的,凌霜宫那天下无双的隐匿身法我等又怎会不稍加提防。只不过真是造化弄人,若是世人得知冥潜渊的太上祖对付几个魔教的不入流的小辈还要用上先前自己在魔教所学的功法不知会做何感想!]
任丘生那被岁月侵袭的脸上闪过一丝痛楚。但立刻便被无边无际的坚毅给取代[天下功法,强弱优劣,本无正邪之分,只谓它的使用者是一心向善还是一心向恶。这等浅微道理,尔等都懂,只是不愿深想罢了。]
任丘生本是准备趁常天河等人不备,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速战速决。未曾想到竟被他们看穿,一时间反而落入下风。当下准备再不做保留,一身修为顷刻见涨。
不消一会儿,陈已亦便是摇摇欲坠,落败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常天河见状面色一变,怒吼道[陈已亦,不要与他硬拼。攻其下盘,我来助你。]所玩化为一道血影飞向了陈已亦。当下位置便只剩下那个名唤墓道子的阴冷男子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眼色毒毒的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陈已亦听到常天河的话语,当下便想撤力。可是却听到面前任丘生不带感情的声音[我会让你如意么?]她当下便觉得手中半月环上传来一阵排山倒海的真力,当下便知若是自己此时撤力,立刻便会落得个身消形陨的下场。只好鼓足全身真元与任丘生抗衡着。
常天河飞至二人身前,话不多说。立刻便对任丘生出手。哪知任丘生却还能腾出一只手来阻击常天河,另一只手用内力牵扯着陈已亦的身形挡在自己前方。常天河顾忌着陈已亦不敢是无忌惮的出手,反而一时无法奈何住任丘生。此时陈已亦鼻翼中已渗出两条血线,已经到了垂死反扑的地步。若任丘生还不主动撤销内力,不用多久,陈已亦便会香消玉殒,她此刻的情况着实是万份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