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三炷香的时间,就连最后的一家店铺,也已经搬了出去。偌大的一座王都,仿佛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城。
偶尔一阵热风呼过,树冠上栖息的一些飞鸟也像是耐不住炎热,扑打着翅膀飞向了远处,再不见踪影。偶尔几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蝉鸣,仿若在昭示着临天城最后一点生机。
又是片刻功夫,曾今最繁荣的青石路上,如今寂寥干燥的只剩下尘土,和一些无法清除的黄色污垢。街道两旁的店铺不是紧闭着店门。就是里面的人撤离的时候走得太仓促。连门也没来得及锁好,被偶尔刮过的风吹得咿呀作响。站在外围的人向里面望去,进入眼帘的也只是那深不可测的黑暗。
城门外,渐渐地浮起阵阵黄烟,越来越大,弥漫开来。仿佛有一支巨大的军队再渐渐逼近。
轰的一声巨响,不过眨眼的功夫,临天的城门便被大法力给破开来了。
无数的,穿着各色各异服装的人,全都涌进了这条青石路上,炙热的阳光使他们的衣物完全被寖湿,他们手上紧紧握着各自的兵器,即使被人流狠狠的冲挤到了一起。却仍就怀着百倍的警觉提防着靠近自己的人。偶尔一两道相同的色彩在人缝中闪过,他们的脸上才会消散一点焦躁,露出欢喜的神情。
这便是被世人称颂为希望之花绽开的天军。由光影教,冥潜渊,万空寺以及花秀的主力军。这支打着伐无道,诛暴叶。全部由名门正派组成的武林人士军队,经过了半年的艰苦奋战,终于抵达了临天城内。
可是他们现在看上去也与一般的土匪军并无二异。风尘仆仆,眼中闪过贪婪的神情。半年的烽火岁月磨光了他们所有的理智和道义,他们的脑海中不约而同的重复着同一个念头{临天是座空城了,临天是座空城了。。。}
曾经亲密无间,并肩作战的盟军。其中的矛盾和隔阂第一时间被无限放大开来。除了一些万空寺的僧侣面带苦痛的低声诵佛,其他的人几乎无一例外的都是一片狂热的色彩。临天,整片大陆最繁华的地方,即使再怎么搬空。也总还是会留下什么东西的吧!即使怎么不停的修身,不停的养性。人毕竟是人,不是什么东西都不在乎的神。面对无法想像的一笔财富,和自己心中那蠢蠢欲动的侥幸心理,又怎会不动一丝贪恋呢?
偌大的临天城单单属于自己一人,那该是多大的幸福啊!万人之上,天下我有。这种已经出现了无数个朝代,并且将势必继续存在下去的巨大的荣耀,轻轻的撕咬着每个人的心灵。
喉间响起的,那如同野兽般的喘息,颤栗着临天的大地。不远处,那权利巅峰的宫殿,映在脑海里,无法拔出。恍惚间,如同年少时期那不知何时发芽的情愫种子。多么想不顾一切,抛弃所有的责任,道义,梦想。忘却所有的天地几何,日月百态。用力的把她拥入怀里,再也,永远不撒手。
[唉!]
会不会有那么一个人,看着这些灼热的眼神。心中除了延绵不绝的冰山外,还有些微微难过。
[临天姓叶的时候,养我,育我。如今它大难当前,我又怎能对它弃之不顾?]
[纵使千夫所指,万人咒恨。史册上留下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骂名,我也定要救它,在所不惜。]
一阵黄风轻轻的吹过,仿佛整个天地间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人潮的前方,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停止了前进,不动了。被压在后方的人,
突然看到自己前面的人停止了前进,一种莫名的焦躁瞬间就涌上了心头。正准备高声质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企图,可是头刚刚抬起的一刹那,所有的表情如同石化了一般,顷刻僵硬在了脸上。
这条人潮涌动的长河,停滞了下来。原本有些嘈杂的声音,也消失殆尽。
此刻,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睁大着眼睛,不让自己错过什么似的,视线越过横亘在自己前方厚压压的人群。努力的望向这条长街的尽头。
炽眼眩目的阳光下,站着一名全身上下用黑衣裹得严严实实的男子,他矗立在石板路上,如同分毫感觉不到阳光的炎热一般。神情肃穆,轮廓分明,深邃的目光仿佛淡漠着一切。面若刀砍斧削一般的英俊,隐涩的表情中淡出的,除了醉人的面目。剩下的,皆是杀气。
只是对于他前方那些黑压压的人群而言,他们无法注意也没有想法去注意这人俊美的相貌。他们的目光中,是他的整个身姿。他们的全身,连同着视之如命的法宝,也都微微颤栗着。他们那略微呆滞的眼神中,包含着恐惧以及崇尚。
身已静而风不止,黄风在他的身边刮过,可是他的衣裳却没有猎猎作响。仿佛他的整个人都已经不属于这天地之间了。
超凡,眼前这个挡住众人去向的男子,竟然已经达到了超凡的境界!
世间大法,殊途同归。莫过于其身,人心,大傲,归真,超凡,鬼神,以及那传中之中的羽化之境。眼前这人年纪轻轻,看上去不过而立之年。竟然就已经达到了超凡之境。当真是天赋奇佳,一声修为估计也是神鬼莫测。这人有着如此神通,天下之间也不过就是寥寥数十个。但为何却与我脑海里的那些人名,一个都对不上号呢?有人皱眉,人有索思。有人目不转睛的看在眼前,毫不转神。
人群中猛然爆发出一声突兀的惊呼[那人手上握着的,莫不是上古破晓之战中遗留下来的九柄邪兵中的破灵血浪和厉心。]
人们定眼一看,只见那黑袍男子手中持着形状各异的两件兵器,一件如同斩马刀一般,宽大厚重,刀柄刀身皆是墨黑。而另外一柄如同匕首一般,只得半尺有余,上下也是墨黑,但是上面却没有任何花纹脉络,拿在手上如同一把戒尺一般,普华无实。
先是一瞬难得的寂静,人们面面相视着,眼睛里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紧接着争先恐后的询问声和惊叹声便在人堆里炸开了。
邪兵,那便是邪兵吗?以魔入道,邪灵入体,以杀制杀,不能以人力所抗衡的终极战斗兵器?
[邪兵啊,那可是实实在在存在于这世上的啊。并不像传说中的神魔只出现在古籍当中的啊!]一名身着蓝色道袍的中年人望着众人前方的黑衣人喃喃道。[那可是太古年代神魔争霸时所遗留下来的武器。邪兵九件,天兵八件。无坚不摧,无物不破。据说只要拿着它,就算是普通人。根据邪兵天兵内自身的战斗精魂,以及千万年所吸收的刀下怨魂。攻击力也能提高到倍数左右啊。虽然说神器,威力强横无比,但是使用者也要有着极其深厚的功力才行,不然轻则只是自伤功力,重则更是被天兵反噬,成为神器中一条新的怨魂。这人拥有两把邪兵,莫非,莫非是……]
他神情仓惶,目光惊恐,话语也由刚开始的娓娓道来到此时的磕磕绊绊。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众人眼见他如此模样,心底一沉,一种莫名的古怪感觉涌上眉头。
[哦弥陀佛,施主,你着像了。神器终归是上古遗留下来的兵器,里面到底有些什么奥妙,我们至此还无法得知,究竟是利是弊,谁也无法说清楚。历史上曾使用过神器的人,的确有惊天动地千古流芳的大英豪,但同时也有作恶多端,神通广大,视天下人如玩物,最后却不得善终的大枭雄。凡人使用它。能够散发出来的威力也不过是自身修为的十之一二,至于其中的大神通,更加只是以讹化讹,三人成虎而已。不可尽信也!]正当人们精神恍惚,心志摇曳的时候。一股庄严平和的声音从后方响起,声音不大,但雄浑的内力却把它传向了四面八方,像是在即将燃烧起来的火花上面突然浇了一盆冷水。一下子便把众人那蠢蠢欲动的澎湃情绪,给镇压了下来。
他们想起了自己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的目的,他们想到了那威武的声音应该是某个正派的领军人物所发出的。沸腾的热血,像是渗入到了幽静的深谷。一下子便安静了。
无论有多么至高无上的实力,挡着自己的路上,就是敌人。
人们慢慢地,不约而同的从中间让开了一条道路。渐渐地,发出这声音的主人便显现出了庐山真面目。那是一名穿着黄色袈裟的僧人,身材格外的魁梧。
他看到人们已经沉静下来的心境,满意的点了点头。挠了挠光光的头顶,抬起头,借着余力高声问道[敢问施主何许人也?为何拦住我等的去路,在下萌圆,万空寺三代弟子。]
还未等天空中那名男子回话,他便已经自报家门。料想万空寺的大名,除了最南方极煞之地上的暗黑城。恐怕任何势力都要惧上一惧吧。毕竟万空寺千年传承,佛教圣地,可不是那种寻常的小门小派能够比拟的。能够配得上三大名门正派称谓的,自然有其不凡的底蕴。他眼角轻轻瞥了瞥身旁的冥潜渊弟子,带着一丝不屑与鄙夷。
只是这名出家和尚,没有了往日轻声颂经的庄严,有的只是刚猛生威的霸气。功力较低者一眼望去,只觉得心底的那些小心思全部都消散得一干二净。
那名男子却只是浅浅的低了低头,并不立刻言语,妖异的目光瞬间包裹了那个和尚。他身上流露出来的气息仿佛与他手上的两柄邪兵并无二异,一样的神秘,幽暗,阴冷。片刻过后,他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