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说到激动处，她紧紧握起苍白的十指复又松开，每个指关节都带着红痕扩张到了极至，“当时怪我太年轻，被他假装的诚恳所迷惑，而他又口口声声说着一定会将我娶回家，所以即使我知道他在外面风流无数，即使我知道他不一定兑现自己的诺言，我也只能把所有眼泪都往心里咽着假装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我以为这样至少我还能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她这么说着，突然抬头直直看向我的双眼，“然后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过了没多久，那家老爷就暴怒地叫人把我赶出府邸来，声称我勾引他的儿子，而那先前温情脉脉许诺会娶我的狗男人，则是厚颜无耻地掩盖了强暴我的事实，而在所有乡亲面前骂我是狐媚子，并当着我的面，将我那可怜的父母拖了出来活活打死……

就算这样，当初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我们说话，所有人都觉得我是活该，不该胆大包天地试图攀上枝头，更不该招惹这家富豪……”

既是心性隐忍如她，言至此处，依旧不由微微红了眼圈，“可是我不甘心，从头到尾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若是报应只落在我一人身上，我便也应了，可是……可是他们又对我的家人做了什么！！我当时就发誓这事决不能就这么算了，血债一定要用血来还，然后当我还剩下一口气的时候，我遇到了它……”

她这么说着，从腰间拔出那柄鲜红的匕首，注视它的目光竟然几多爱怜，“我答应了它的要求，作为回报，它给了我不朽的生命，以及足以用来向他们复仇的力量。”

“……”我有些震惊地听完她这一席话，心口如同堵塞了许多棉花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就在这一刻，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对她会有那般熟悉的感觉，只因我曾经和她一样遇到过相同惨烈的事情，纵使已经明白她现在早已变成了杀人如麻的冷血刺客，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泛起一丝同病相怜的悲哀来。

虽然她说得轻描淡写，但那付出的代价一定是我所难以想象的。所以我终究不是她，也成为不了她，我和曾经的她一样卑微柔弱，却又无法做到如现在的她一般心坚似冰。

但或许，也正是这样的硬气，注定了她的悲哀和命运，因为如我这般绝大多数羡艳浮华的凡人，终归是不会有这样如玉的心性。

晶莹剔透，如同最璀璨的钻石，刚硬无比却一样易碎。

碎玉，碎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那个……”我好不容易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刚想试图劝慰她一句，却听得门外突然传来轻轻鼓掌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那个我所熟悉的阴柔而戏谑的嗓音：

“说得真好，碎玉姑娘颠倒黑白的本领又见长进，只怕我若是来晚一步，我家这不懂事的孩子没准还真让你蛊惑了去。”

碎玉只是冷笑着没有出声，而我却有些惊恐地回过了头。夜语，他怎么会这个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