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首先自我介绍一下吧。”将慕容祈拖拉到办公室并按坐在椅子上后，先前发话的少年转过圆弧型的红木桌坐到他对面，推了推眼镜，“我的名字是海夜，这所学校课外社团灵异研究协会的现任会长。接下来我们问你的事情关系重大，请你一定要认真回答！”

“是……是！”突然被用如此严肃的语气关照，慕容祈从恍惚状态回过神来，连忙坐直了身体表示自己有在认真听。

“会长你这好像在审犯人一样啊……”坐在他身边的少女在心里默默如此吐槽着，并准备好了纸笔打算记录，“你是叫……嗯？叫什么名字来着……”

“慕容祈。”

“啊……啊！是啊！那么慕容同学，我们现在就开始吧。”对于“忘记了别人的名字”这种很失礼的事只是简单打个哈哈就应付过去的，大概也就只有眼前这位少女了，“我是会长的助手莫槿，能请你对我们说明一下昨晚的情况吗？”

“诶，昨晚的情况……”慕容祈努力地回想了一下，有些紧张地摸摸怀里小狐狸的绒毛——说起来很奇怪的一点是，另外两人对他堂而皇之抱着只狐狸进来完全持无视状态，“嗯，是这样的，因为我刚来到这个学校，对课程之类的方面很不了解，怕自己到时候不能顺利晋级；而正好我的同桌是蒋心滢的姐姐，于是就安排了她给我补课……”

“唔……”莫槿一边听着他的话点点头，一边将情况简单地记录下来，而一旁的海夜则开口问道，“补习的时候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没有。”慕容祈认真回忆了一下，肯定地摇摇头。

“那好，请继续。”海夜只是沉默了片刻，便示意他说下去。

“嗯，然后补习完大概是十点以后，十一点之前吧，她说一个人回宿舍会害怕，所以我就送了她回到女生宿舍门口，但是没有进去；时间上来说的话应该不会超过十一点……就这样，然后我就没有再见过她了，至于男朋友之类的纯粹是流言而已。”慕容祈把这些都全盘托出后，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

“是这样吗……”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确认对方说的都是实话，但海夜却明显觉得有些失望，“你真的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的可疑之处？”

“没有。”慕容祈不明所以地摇摇头，突然想起应该问问那个女孩是怎么死的，“会长，恕我直言，我能不能问一下蒋同学是出了什么事才会……？”

“嗯，这个告诉你也没有关系。”海夜没有出声，替他回答的是一旁的莫槿，“其实她的死状和两天前那个女生一样，查不出任何外伤，也没有什么自杀或是他杀的痕迹，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是会被判定为不明原因的猝死吧。”

“怎么这样……”虽然这并不是不能让人接受的理由，但慕容祈本能地感觉有什么不对，“就算是猝死，短期内发生两次这种如此相近的情况也太奇怪了吧？！”

“你也这么觉得吗？”海夜抬起头来，那一瞬间，慕容祈似乎觉得他的镜片泛过一阵犀利的冷光，“所以我刚才才问你，你和她接触的时候，一起补习以及送她回去的时候，有没有觉察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哪怕只是单纯的第六感也可以？”

“这么说来……”慕容祈被他如此一点，不知怎的脑海里突然划过那夜他独自一人站在黑暗深处，感受到莫名恐怖的时候，抱着光的手也开始些微颤抖起来。

“有吗？”海夜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异常，于是进一步趁热打铁，“不管是什么都请你告诉我们，这种时候，再小的线索对我们也是有帮助的！”

“我……不确定那是不是我的错觉。”半晌之后，慕容祈终于声音沙哑地开了口，他低下头，不愿去面对那边两道期待的目光。

“这个学校里，有一些非常恐怖的东西……这是我送她回去之后，在回来的路上感觉到的。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它们的实体，不过我知道……那是某种以我们的能力暂时无法对抗的东西，所以我并没有选择去弄清情况，而是逃走了。”

“你的决定非常正确。”海夜严肃地点了点头，“如果你贸然前去，说不定我们连得到这一线索的机会都没有了。现在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为了方便日后的行动，慕容同学，能不能请你加入我们灵异研究协会？”

“哦……诶？什么？”下意识答应了一声的慕容祈突然反应过来不对，“为什么？我不是已经把知道的东西都告诉你们了吗？”

“嘛~祈君，你好像还是没明白过来呢……”一旁的莫槿朝他摆了摆手，微笑道，“之所以会取名为‘灵异研究协会’，就是已经说明了留在这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拥有能够面对那些未知恐怖的能力。祈君也一样不是吗？能感觉到危险的存在，就说明你自身拥有一定程度的灵感，而且你还有一个很可靠的伙伴呢。”她这么说着，将视线转移到小狐狸身上，而后友好地伸手摸了摸它，“乖~姐姐抱抱~”

“诶、诶……”眼看着自己的同伴被旁人“调戏”，又不好对女生发火的慕容祈愣了片刻，才重新注意到对面海夜那颇令人寻味的目光。

“就是这样，所以慕容同学，请你填一下自己的资料吧。”

“等、等等，诶——？！”

就在慕容祈郁闷的抗议声中，他被莫名其妙的拉上了这条不知道开往哪里的贼船……

于是整整一个下午，慕容祈都被海夜和莫槿围着问东问西，以至于连课都没有上成；然后当天晚上，他就被会长以“作为新入会的会员，你有义务帮忙调查”的理由给强行留在了办公室过夜。

虽然会长在离开前有告诉过他，“因为目前学院里有特殊情况，你又是新人，所以稍等会有其他的会员过来一起协助，不用担心有危险”，不过……

“作为会长，这么优哉游哉的真的好吗？毕竟是很诡异的事件啊……”光趴在桌上忧心忡忡地看着身边的同伴，后者现在只想叹气，“为什么会这样，课外社团我是想要加入剑道部的啊。”

不对啊，重点不是这个问题吧。光头疼地想着，越发觉得这事情不太好办，“要不，我们明天跟会长说一声，不加入这个协会比较好吧？祈，你忘了我们是因为什么而转校的了吗？”

“唔……”慕容祈默默地点了点头，捧着课本打算补一补下午脱掉的内容。质地厚实的纸张被一页页逐次翻动，他眼前却又渐渐浮现出那张清丽的面容来。

「慕容同学，今天真的谢谢你了。希望我们以后还能见面。」

那时候少女恬静温和的笑容，与那怡人嗓音一起深深烙在他的脑海之中，就算倾尽所有心力也无法将她的身影从那里抹消出去。

自从听闻蒋心滢的死讯之后，慕容祈总觉得这之中也有他的过错，如果那天他没有让她留下来帮忙补习，或是如果那夜他能鼓足勇气回头去追她，说不定……说不定现在的一切就都会有所不同，至少厄运不会那么快降临到她的头上。

可现在……他紧紧握住手中的笔，力道之大让圆润的笔尖沁出了点点墨水，滴落在纯白纸张上并迅速顺着纹理侵染进去，漾开丝丝清晰的黑色脉络。

“该死！”他小声低咒着，而身旁明白他在难过什么的光也找不到合适的言辞，只能上前安慰性舔了舔他的手背，“没关系，没关系的祈，那不是你的错。我们谁都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哎呀，这不是慕容同学吗，晚上好！”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清朗嗓音。慕容祈微微一愣，刚在想这声音似乎在哪儿听过啊，就听见吱呀一声，随着木制大门被轻轻推开，迎面走来一脸恬静笑容的白霜，乌木发丝在空气中擦出微暖的温度。

“啊？白霜，你也是这个社团的？”难得见到熟人，慕容祈心中原本的不快稍微消散了一些。想着还是不要在朋友面前表露太多负面情绪，他连忙收敛了一下心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莫名其妙的就给会长拉了进来，还说要我帮忙调查什么的，可是我根本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啊，白霜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咦？”自从进门开始，便对小狐狸表现出浓厚兴趣，正想伸手抚摸一下它柔顺皮毛的白霜，此刻听他如此发问，立刻有些忧郁地回应道，“我不知道呢，刚开学就发生这种事情……真是的。”

“哦……”原来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啊。慕容祈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却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紧盯着随在白霜身后走进房间的少女，满脸是戒备的神情。

第一次只是隔着窗玻璃看了一眼，第二次也仅仅远远地打了声招呼而已，连和白霜一同来上学的时候，白露似乎都刻意地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因此现在是他第一次如此相近地和这个满脸冰霜的少女接触，然后慕容祈瞬间就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

不同。这家伙和先前见过的其他人都有所不同。会长他们虽然身份都不简单，可至少是如假包换的人，而这家伙身上，感觉不到任何“人”的气息。

一定要说的话，她身上散发的气息，倒是和光非常相像。

“抱歉。”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给对方造成了困扰，白露难得地露出了歉意的神情，“我的身份确实不是普通人类，我和你的狐妖同伴一样是从事务所来的，白霜和我的契约关系，就如同你和它的关系一样。之前若有失礼之处，还请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