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曦国人。”

“是啊，我给曦国带来了耻辱，是吧？可我不后悔，他们该死！”老人的眼里的恨意迸发，“我的母亲美貌贤淑，她与父亲感情甚好，可一切在我十岁那年变了！有一个落魄的江湖人倒在我家门口，父亲同情他，将他带进了府，谁知带来了一头狼！他看上了母亲，等他的伤恢复后，他打晕了母亲，放了一把火将整个家族都烧了，连同我那些无辜的族人，一百一十口啊，还有那些婢女、小厮，都死了……”

老人哭了，沙哑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他见我还是清醒的，居然狂笑着砍了我两刀，可惜我没死。后来，我找了五年，五年间，我学会了很多。我找到了母亲，那个混蛋骗她是盗贼杀了所有人，他孤立奋战，只救出了她。母亲伤心之余，只得嫁给了他。母亲听说了这件事，悲痛欲绝，那是她已生下了一个孩子，就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他只有五岁；母亲还是自尽了，她认为是她的错，害了这么多人死去……”

老人哭了很久，众人听着他哭，最后君曦晨长叹一声，“孩子有什么错？为何要害死一个只有十岁的孩子？”

老人不回答，继续说着往事，他在发泄，他是在发泄他多年来的苦与恨。

“我看着这个熟睡的弟弟，他长得十分可爱，母亲已死，醒来后看不见母亲，他急得大哭。我当时对他充满了怜爱，这是与我有着母亲的血的孩子，我只盼他能够不像他的父亲那般作恶多端。谁知……

“我一直看着他，只不过是三天，他便开始乐呵呵的。我只道他是个孩子罢了，可他的行为令我不忍，府里的丫鬟只不过是不小心将他的猫饿了一顿，他就命人将那名丫鬟活活打死……府里的下人们死的都是被他打死的，就算不四，下辈子也得了病！还有……十岁那年，他生辰，他的父亲请了很多人，其中就有一位美貌的女子，是一位小商人的妻子。他父亲看重了她，无奈那女子忠贞不移，他父亲吃了亏；我的弟弟居然为了他的父亲，骗那位女子上门，给她下了媚药；事后，那女子跳湖自尽，商人也跟着去了！”

君曦晨默然无语，想到这位前任武林盟主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难怪两位哥哥总让我小心，别轻易相信他。

老人继续说道：“我很失望，那时我二十了，我离开去了闯荡江湖。正当我茫然的时候，我来到一个发生过瘟疫的村子，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了阿映。她居然还活着，我便给她请大夫医治。好了之后，我带她来到东古镇，在这里我重建了我的家，我教阿映武功，我请千面郎君教她易容术。阿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的易容术连她的师傅都认不出。”

“她会了易容术，你就让她去害人！”君曦晨沉下脸。

老人摇摇头，“我没让她害人，她曾被富家子弟抛弃，发誓要报复。等我知道时，她已经害死了丞相之子了。我见无力回天，便让她想办法，能不能用易容术杀了武林盟主。没曾想，她杀了一个孩子。

“我没让她害孩子，我也找了她多年。直到她在京都，我去找她，她企图想害我，我便杀了她。原本想让给她用化尸粉，可她手上戴的扳指是我送给她的生辰礼物，这么多年她一直戴着，我一时心软就走了。”

“你曾说过，要让他为上代人的恩怨付出代价？”

“我是这样说过，可没想到阿映还留了书信，说下一个就是我那个弟弟。”

“她夫君呢？”君曦晨突然问道。

“什么？”老人一时反应不过来。

“百面夫人的夫君不是被你掳走的吗？他人呢？他中了毒，要服药才行。”

老人沉默不语。

一个暗卫急道：“既然百面夫人都死了，她做的孽与她夫君无关，就告诉我们他在哪儿吧。”

“我不知道她有夫君。”老人出声。

众人一惊，什么！

君曦晨突然笑了，“你的话可半假半真的，你既然能打得百面夫人五脏六腑皆碎，那么易容和声音不可能不会吧？”

老人身体一僵。

“其实这二十年来，夫人的夫君一直是你吧。你一直想杀了她，可是却等到二十年后才动手，你可真行！”

“呵呵呵，你真能想！我是她的夫君？哈哈哈哈哈……”老人笑得喘不过气来。

“嗯，不是她夫君，那就是她的公公喽！”君曦晨坐着有点累，站了起来。

笑声戛然而止。

“哟，没猜错啊。说说呗，你的风流韵事。你的脸都毁了，还有姑娘愿意跟你，啧啧啧！”君曦晨边说边摇头。

影卫戳了戳他，爷，别痞了。

老人认命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他是中毒了，是他娘下的毒，只要他回去就能好，我已经把他送回家了。我曾与唐门的一个姑娘生下一个孩子，那孩子不知我是他父亲，他娶了阿映，我是在杀了她的那一天才知道的；那枚扳指是我送给他娘的定情信物，后来我离开了，只留下孤儿寡母在唐门。孩子他娘可能是不想让孩子跟阿映在一块儿，想杀了阿映，就往茶壶盖上放了涂了毒。”

“你家阿映可没喝，她是被你打死的。”君曦晨了解了案子，开始不正经。

“……算了吧，随你们吧。”

君曦晨却在想，“你们说我要不要卖个人情给虞国丞相啊，听说现在的虞国丞相是二儿子啊，大女儿是虞国皇后……”

君曦晨因为路上耽搁，没能在五天后回京都，迟了一天。而街上都在传：曦国晨王抓住了杀死百面夫人的人，此人竟是百面夫人的义父！晨王将人交给了武林盟主尹辰，盟主尹辰深究根底，竟找出了原来上任盟主是个作恶多端的混蛋。这等变化令人唏嘘不已。而虞国虞皇和虞国丞相分别送来厚礼表示感谢。自此，两国关系更上一层楼。

“这次的事，晨王可真是大长脸啊，无论是官场和武林，都对他赞赏不已。”风妍泠说道，“这次的事还真是出乎意料，两边都是恶人，两边无论如何都要死。”

回想起在百面夫人墓前看到的那名男子，皇上已下令将夫人埋了，无论有谁来盗墓、毁墓，均不追其责。

那名男子，轻轻抚摸着墓碑，眼里有着浅浅的爱恋、思恋，更多的是怜悯。

“你爱过她吗？”伫立许久，岑云非问道。

男子笑了，“该怎么回答？爱？不爱？多年的感情，应该是爱了。我不愿离开她，令母亲对我下毒；而她为我求医，应该也是爱我的。可惜，她死于非命。”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声音飘了过来。

“‘三步倒’并未丢，只是怕丢了，才谎称丢了。半年后小弟在虞国唐门接任门主之位，请务必前往。”

唐门最优秀的弟子——唐密。

“你说……”岑云非开口却不再说下去，风妍泠等着，也不恼。

“若两边都是大善人，怎么办？”

风妍泠正在捣药，听了岑云非的疑问……不能说疑问，是每个为清官者都必须知晓的问题。

风妍泠笑道：“师兄，你终究不适合官场。”

岑云非看着她。

“没有两边都是善人的，永远都有一方是恶人；哪一方先作恶了，哪一方就是恶人。”风妍泠深邃的眼光看着他，“就算有千万个不愿，两边都作恶了，两边都要付出代价。律法不是拿来看的，是拿来用的。”

一月初十。

雪溪月正在刺绣，她想给风熙沣和雪落尘做个香囊。突然家丁来报，说晨王来了，请她去前厅；手被刺了一下，赶紧含在嘴里。

前厅内，欢声笑语。

君曦晨对雪珞和贺隽很是恭敬，雪珞和贺隽对他很是赏识。

“晨王这次算得上是一箭双雕了吧？啊，哈哈！”

“珞相您过奖了，我是曦国的王爷，理应为曦国尽一份责任；我又是武林的盟主，总要干点事让自己好在武林中立足，不是吗？”君曦晨没有坐在上座，而是坐在上座的左侧，看得出他对右相夫妇的尊重。

“好，好！年轻人就得高瞻远瞩，看得远、想得多！”雪珞很满意。

贺隽问道：“晨王这次有何要事吗？”对这个晨王，她只听过，却没见过，今日见了，不免要细细打量一番。果真如夫君和众人所说的那样好，再加上夫君对他很是满意，心上难免添了几分喜爱。

君曦晨在心中欢呼，皇兄的影卫就是不同，她说的我照做，果然有几分成功。

“我这次来，其实是找雪小姐的，有些事希望雪小姐能帮忙。”

“瞧你说的，有什么事要做的，吩咐阿溪就行了，何必如此客气，专程来一趟？”雪珞说道。

“父亲，母亲，晨王。”雪溪月一一行了礼。

晨王也回礼，并对二老说道：“伯父、伯母，不知能否私下与……”

“没问题，你们去后花园吧走走吧。”雪珞毫不在意地摆手，“阿溪，带晨王去后花园。”

“是。晨王，您请。”

待两人离开，夫妇俩开始说起了私话。

“曦晨这几日可好，是否有受伤？”来到后花园，雪溪月问起了君曦晨这几日的状况。

君曦晨也说道：“月儿放心。那人的一掌不足以致命，调息一个时辰后就好了。”

雪溪月笑道：“那就好。不知你来有什么事？”

“这……”君曦晨突然说不出口，见雪溪月正疑惑地望着他，一咬牙，豁出去了。

“和我一起去见我二哥吧。”

雪溪月呆立当场，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君曦晨的脸很红，当初两位哥哥还说“阿晨是个厚脸皮的人，一辈子都不会脸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