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买了些药材,今天就送来,午时吃完饭就去城门口等他们……这是五十两,接着!”岑云非将一个钱袋丢给了雪溪月。
雪溪月掂了掂钱袋,笑道:“怎么?岑掌柜对这几位可真够好的,这音诀楼就不怕他们吃腻了?”
“要是吃腻了,那就不叫音诀楼了。给你五十两安排他们这几日在京都好好玩玩,够吗?”
“不够!”
“那剩下的你就补上吧,反正右相府俸禄不少。”
“都用在菊花上了!哪来的闲银子嘛!”雪溪月把玩着钱袋嘀咕道。
“那就别种那么多菊花了。我说你们两家真是的,一家喜欢牡丹另一家喜欢菊花,那玩意儿能顶什么用?”
无故被扯进来的风妍泠一偏头,“庸俗!牡丹乃百花之王,雍容华贵,气质高贵典雅,久看之则沉醉其中;菊乃花中君子,气质清淡脱俗,傲然挺立,实乃铮铮铁骨。牡丹与菊,岂是你这种凡夫俗子所能领会的?”
岑云非气笑了,“哟,感情在二位眼里,我就是个沾染了凡间浑浊气息的人罢了。”
沉默。
“行了,干活去。”
风妍泠突然想起一件事,“师兄,你都对那些伙计那么好了,怎么就不对我们这两个在你店里打杂的好点呢?”
岑云非掐她的脸,“我对你们可算是好的了!从小到大我像个活菩萨似的供着你,对月儿我也做到仁至义尽了,居然还不满足!还有,我就是个势利的掌柜,把我怎么着?是投入牢中?还是告御状去?”说完,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
风妍泠赶紧告饶,“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高抬贵手,不然我今个儿就没法见人了!”
雪溪月早就拿着钱袋跑了。
药房的人都低头做着自己的事……
雪溪月在街上走着,脑里却想着别的事。
“现在离晌午早着呢,药房又回不去,要去哪儿呀?”苦恼地想着,毫不意外地撞到了人。
雪溪月赶紧道歉,也没看来人,继续走着,直到来人叫住了她。
回过头,吃惊地叫道:“晨王!”
晨王一身的白衣飘飘,拿着一把白玉扇子在手里把玩着,温和地看着她。
“雪小姐好像很吃惊。”
“晨王不用上朝,我记得父亲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雪溪月勾起嘴角。
“我这个王爷就不在朝堂,去了也只是站着,无事可做罢了。倒不如好好在京都游玩一番,看看现在与幼时有何不同,反正二哥也不会说我什么!”晨王走到雪溪月身边,调皮地眨眨眼。
雪溪月低头笑了,抬头见君曦晨正发愣,叫了一声,“晨王?”
“啊,雪小姐。”晨王回过神来,定定心,问道,“雪小姐这么早出来是有何要事吗?”
“快别提了!今早求着父亲找师兄和阿熙哥说情,师兄让我午时去城门口接他们,并让我带他们游玩几日。这等差事我是乐意的……可是,两人在店里打起来了,恐殃及城池,我便跑了出来,现在是回不去喽!”雪溪月一脸的无可奈何,皱着眉头。
晨王赶紧说道:“既然回不去了,干脆就好好逛逛,不知雪小姐能否陪在下?”
“自然。”雪溪月作了个揖。
“请。”
“晨王一直叫我雪小姐,不觉得累吗?”正走着,雪溪月突然说道。
“这……”君曦晨不知怎么回答,他是听街上的人都这样叫的。
雪溪月看着他笑道:“你是晨王,是皇亲国戚,你我既然认识了就算是朋友了吧?若认为我是你的朋友,就叫我一声‘月儿’吧。”
言下之意便是:你的身份高于我们,是我们所不能及的,叫我一声‘雪小姐’是折杀了我,叫我一声‘月儿’,不止把我当作了朋友,也才是我应得的称呼。
君曦晨沉默半晌,突然说道:“好,月儿。”叫完后,笑得十分灿烂。
雪溪月觉得这声‘月儿’很好听,比起风妍泠叫的都好听……突然想让他叫……阿溪。
“对了,你家里人都叫你什么?”君曦晨想起了什么,问道。
“都叫我‘阿溪’。”
“阿溪?熙相的名字好像跟你一样?”
“嗯,只有家里人才叫我‘阿溪’的,阿熙哥就不同了,只要是熟识的人都叫‘阿熙’。”
君曦晨饶有兴趣地说道:“哦,原来如此!可熙相的夫人应该是熙相最为特殊的一人才是,就没有别的称谓吗?”
“晨王忘了?我就是熙相的未婚妻啊,我一直叫‘阿熙哥’,不是不同吗?称谓只是称谓,有的人叫这个名字,可他不是这个人,对我而言,人可比名字重要多了!”雪溪月感觉他是意有所指。
“……是啊,月儿喜欢的是熙相的人,不是熙相的名字。”晨王说不出什么,只得说道。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来到郊外的亭子上坐着,看着平静地河面,吹着十二月的冷风。曦国和虞国都在赤大陆的南面,只是一个在西南,一个在东南罢了;不同于虞国的寒冷,曦国的冬天较温暖,是五国中最暖和的冬天。只有这样的国家,才会有温润如玉的君子、绝世的才子佳人、倾城的君主和丞相……
“阿妍,曦国的太阳很舒服呢!”药房内的伙计让岑云非叫去休息了,而岑云非站在窗边晒着太阳。
风妍泠抬起头,看着身上洒着阳光的岑云非笑道:“怎样?我曦国的冬天很让人沉迷吧?”
“是啊,落国比曦国更北方,比朝国、陵国更南方,既没有你们的暖和,也没有他们的寒冷……”岑云非的脸上有一丝的怀念。
“师兄是想家了吧。”风妍泠的语气很肯定。
“……”
“师兄这是死鸭子嘴硬啊。”风妍泠边捣药边笑。无论师兄再怎么说自己不想回落国,可越是这样说的人,就越想回去。人总会在突然的某一天,内心那一条颤动的弦使自己无限地思念着某样东西、某个人和自己的家……
“话说回来,因为你被刺,雪家的菊花倒没人观赏了。”岑云非转移了话题。
雪溪月叹气,“往年这四个月,便是全府最兴奋的日子,早菊、秋菊、晚菊……父亲总是会特意和母亲亲自去左相府请风叔父和风婶婶来赏菊饮酒,可惜……阿熙哥好了,花儿大都败落了,也没了兴致……”
“看来还要等好久。”君曦晨含笑。
“是啊!”一想到这,雪溪月再次叹气。
君曦晨突然想到,“月儿,咱们离开了京都,跑到了郊外,那你……”
“无妨,待会儿啊,用师兄的五十两请我和你,还有运药材的伙计们好好吃一顿!”师兄真是小气,居然让我吃完饭了,用你的钱去犒劳人家,哼,我也要!
君曦晨看着雪溪月一脸的算计,笑了,笑得很温柔。
“你说月儿这么早就走了,那她怎么打发时间?”风妍泠问道。
“怎么?你不知道?”岑云非促狭道,“你们不是就差拜堂如洞房了吗?平日里心有灵犀一点通,容不得旁人插足,今日不行了?”
风妍泠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地回答,“那是因为月儿以往满心满眼都是我,可今日不同往日,有个比我更位高权重的人来了,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他的身影在徘徊了……唉,我的月儿啊!”说到最后,风妍泠‘痛心疾首’地扶着额头猛摇头,猛捶胸。
刚从外面回来的伙计听到这番话,看到这番景象,默默地走到属于自己的地方,拿起手中的活继续做着;没办法,熙相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岑云非鄙视地看了她一眼,扭头继续晒太阳。
“师兄,已经快到午时了,太阳才会如此温暖。”
岑云非回头瞪了一眼,“就算不到午时,太阳也是温暖的。”
“自然,只要是冬日的太阳那都是暖的,若是夏日那都是热的。”风妍泠不怕死,继续说道。
岑云非懒得回她,嘴角勾起笑容,其实这是以前的阿妍,调皮捣蛋,气死人又不偿命;不过现在的阿妍更吸引人,冷静自持,深谋远虑,又有女子的温柔体贴和狡黠。
午时了,几辆装着麻袋的车辆向城门口驶来,领头人见一对璧人站在那里。
等他们走进了,雪溪月开口问道:“是送往‘云’的货物吗?”
“呃,是。”见那位美貌的女子向他开口,愣了愣,便回答道。
雪溪月露出笑容,说道:“太好了,我是雪溪月,是岑云非让我来的。”
“姑娘。”赶紧行了礼。
“不必多礼,走吧。”
等守城的官兵检查完后,带他们到了‘云’卸下货物。
“完事后,就在京都多呆几天吧。你们应该没好好玩过吧?”正在卸货的时候,雪溪月问领头人。
领头人回答:“是啊,每次都匆匆忙忙的,送完就走。”
“不急,在这里住上几天再走吧。师兄给了我银两,要我务必让你们呆几天再走。”雪溪月有礼地说道。
“这……这回去晚了,怕是……”领头人有些犹豫。
“不必担心,我会派人去跟你们那边的人好好说说的,这几天就安心!”雪溪月说服他们。
“那就多谢了。”领头人谢完后,向众人宣布。
众人欢呼。
到了音诀楼,领头人仍旧对雪溪月千恩万谢的,惹得雪溪月和君曦晨哭笑不得。事后问起岑云非,岑云非只说道:“没什么,那批药材送来京都也要两三天,一路奔波劳累的,不请人家吃顿好的太对不起人家了。”
这几日来,晨王只陪着雪溪月和伙计们游玩,将二哥给他的事都忘了,急得保护他的影卫和打探消息的暗卫直翻白眼。影卫急的是皇上非好好教训晨王一番不可,暗卫急的是消息打探到了,可人都快离开了,又得去找。最后是一个女影卫看不下去了,安慰那个暗卫,“算了吧,咱晨王连圣上都不怕了,还会怕什么教训?反倒是咱们,要是打扰了晨王,不死也得脱成皮!”
几位一思索,也对!晨王每次被皇上教训,不还是生龙活虎的,还是过几天再说吧。
这边的影卫和暗卫放下心了,而雪溪月却疑惑了。
“曦晨你没有事要做吗?这几天你都一直陪着我们。”在君曦晨的要求下,雪溪月叫了‘曦晨’,听得君曦晨浑身舒服。
君曦晨总算是想起来了,皇兄要他找那个人,三天前就得离开了,现在……君曦晨全身冰凉,二哥,我错了……
“月儿,看来我得离开京都了,二哥要我办些事。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有危险的,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我一定会快点回来的!”
领头人对着雪溪月说道:“小姐,那位公子走得真快,刚刚还在与你说话呢,现在就看不见人了!”
“他有要紧事要办。不管他,我们走吧。”雪溪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