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下一秒把腰板挺直了,声音里愤愤:“我真是吃饱了死撑,发烂好心,哪天被人踩烂才知道错。”脚下却是生风般呼啦往哪个黑乌鸦方向奔去,没错,那个小偷正是蓝西,她趁着无人抱了大堆药和纱布出去死撑救人去了。
一回生二回熟,不会儿便找到了那个去时何形式来时还何形式的黑乌鸦。这厮真晕得够死,她暗骂怎么自己不一个迷路呢,迷路小心也安个理得。她拿来了火介子,包袱里有应有的包扎和伤药。然后开始处理起那个博大精深的伤口,注意到流出的血中渗出股黑血,该伤口有毒。蓝西现能做到的就是把伤口处理清楚,至于体内的毒她还没那个本事逼出来,她又不是金庸笔下那个一大力金刚掌就可以逼出对方体内的余毒,冒冒烟,吐吐口血,那都不现实。她很现实的,所以,对不起,大哥,咱做不到,也没有解百毒的药丸,那个也不现实。暂时就是把血止了,减轻毒在体内蔓延而已。她满意看着包扎好的伤口那厮居然都不动的,这古代就爱整个神秘,黑衣就得配以黑蒙面。她几次好想好想把那黑黑的面巾扯下来,看看庐山真面目。但古人也有隐私之说,他要不搞隐私,还带啥面巾对吧,对。她吞了吞口水,这厮眼睛就着暗光还真好看,细长的眼眸,这般长的睫毛。露在黑面巾上的鼻梁可见其挺直,光洁饱满的额头。正当她细细打量着,身旁那人微微动睫毛,半响艰难睁开眼睛,额,他眼睛是棕色的,却是那般第一印象的好看,透着一层迷茫,但却冷意直达眼底,看着蓝西一男装的打扮,微皱了眉头,那个冷峻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为什么不走,不怕我杀了你?”蓝西收拾着手里的东西,懒懒答道:“我怕呀,怕你是坏人,把我一个抹脖子在这荒草野岭然后我真成孤魂野鬼了,我怕,怎么不怕呢,然后我也跑了,然后又回来了,然后就这样”她指指黑衣人胸前的伤口,继续说道:“然后的然后你醒了,然后你问我话了,然后我回答了,就这样。要杀要抹脖你随便,我闪人去咯。”她摊开手无谓一耸肩。她弯腰抱起那个包袱起身要走,手上有一力道,她望下那个黑衣,黑衣也看向她,细长的眸子已不见刚才的冷峻,反倒是有一些玩意,蓝西看看那个貌似带笑意的小半个脸再目光带把尖刀扫到那只抓着她手腕的手,用下巴努努。她要当个无语的肢体语言者,而且要成功。那个促使她有这愿望的某黑衣人无视那把尖刀,声音不大但却跟刚才很不一样,带些调皮或者玩世不恭:“别走,你救了我,我要报恩,你走了,在下恩没得报了,必当自愧难当,唉。”这唉字出口感觉手上的力道又增了几分,敢情这厮语气助词是拿来发力的,孺子不可教也!蓝西对于他转换的口气,态度,表情并不感太大兴趣,你就算是百变脸王,也不干姐毛事,过会咱就路人甲路人乙的身份。
她用力挣扎,语气还是狠狠和蔼,她要做个有教养的人,对,有教养,牙咬得实实的:“兄台,夜深露中,打哪来回哪去,你现在力气恢复如此正常走回家也没大碍了,然后我也要遵照打哪来回哪去了。”她放弃挣脱,眯着双眼睛稍微散发些危险光芒,姐也是有脾气的。
跟黑夜般黑衣也黑心绪般抓摸不透的某男无赖声音又响起:“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姑娘,你说是不,恩?”该死的,恩这个词也被发力词使用了这厮。
蓝西松开牙齿,大吼:“谁姑娘呢,没看见姐穿的男装吗?”她气愤的原来是这个。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用语在病句中可以当反面教材供考生考试用。底下那人微微笑出声,他一个用力,蓝西便一个不稳歪倒在他旁边,他凑近蓝西那个怒气滋生的脸庞:“有趣,只是这性子,唉!”蓝西一听到他那语气词,神经反射比往常伶俐了百倍,传达到效应器立即挪动身子退离。
那个黑衣人倒躺下去,望着天上的明月,风雅说道:“看月亮如此般迷人,是不是很适合赏?要辜负了这般月华,真乃人生之憾事。”
蓝西也抬头望望那个此番被一团黑云压住的月亮,满头黑线:大哥,你怎不说,看今晚星星好圆,适合赏。她趁着他不留神一个激灵起身,再弹退到安全地段,这回就是神也阻挡不住她要走的步伐,她指指地上的包袱:“喏,那个友情贡献给你好了,有些药伤,对你伤口有好处,当然你要扔随便,我走了,后会无期!”她学着英雄豪杰拱手道别离,左手在上右手握拳在下,感觉有点别扭,又反过来左手握拳在下右手伸掌在上。一直半侧身看着他的黑衣人见她在那里纠结,隐在黑面巾下的嘴角勾了起来,细长的眸子闪着笑意。
蓝西又小偷般安全溜回了自己的房间,和衣便一个倒躺呼呼大睡起来。她真是困得慌,这么些天来,没一安稳觉。
窗外夜已深,深的不可测。安静的小村终于恢复了以往的安静,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吠声。苍穹中月亮跟随着乌云移动,若隐若现,等待着黎明太阳的交接。
第二天,太阳高悬空中,散着温热的光芒。村长过来,悄悄问着严绪:“小西还没醒来吗?”严绪站在门口望了望那个依然紧闭里面无声响的房间,眼中柔光不易察觉:“恩,这些天他太累了,难得睡个安稳觉,一会不醒再来唤醒他吧。”村长一脸慈祥笑着点头:“也好,也好。那我们先走吧。”说着两人走出去,外面一处热闹非凡,村中病疫已得到控制,也恢复得差不多,前方也有信催促前行。这不,今天村里村民说是怎么也得开个送别会和道谢会,大家纷纷拿出家里的东西,整得好不热闹。而在某处酣睡正欢的某人完全不觉,昨晚她一直不在,当然不晓。当被严绪一个进来扯着被子唤醒,她抬腿一个蹬过去:“不要吵我,天还没亮。”一个用力又把被子全军包裹,严绪满头黑线,天还没亮,再过个把时辰就该傍晚了,他看了看那个蒙着头犹如卷着的一只小刺猬,叹着气坐在旁边:“唉,今天要开欢送会和道谢会,有肉吃,还有盐细饼吃,是三嫂特意做的,说是小西喜欢吃,做了好多,看来大家分了吧。”他余光瞅着被子微微有些动静,恩,不错,继续,嘴角勾着笑意,语气依然很是无奈:“唉,杨大叔搬来了好几坛梅醋酒。”被子动得有些明显,再些火候就该跳出来了,“卡吉大叔杀了几头羊,要做羊肉烧烤,燕大叔也宰了一头牛,大伙今晚有口服了,现在恐怕是开动了吧,我得瞅瞅吃吃去,一会该没了。”他起身就往门口走去,身后传来蓝西洪亮的大叫:“等等我。”这等字在瞬间便完成了它全部程序,蓝西跟着严绪来到村里热闹非凡的地方,顶着一双红肿的明显睡不饱的眼睛,咧着嘴,八颗牙闪亮亮应答着村中人的问候。
“小西,来了,咦,刚睡醒的呢?”杨大叔一脸微笑。
“恩,刚睡醒,啊,不不不不是呢,早醒了,呵呵。”黑熊的眼睛对上大叔笑脸,眯成一条缝,大叔暗中抖落了几颗小鸡皮。这孩子,笑得真特别。
走过去,罗奶奶咬着脱落光了的牙齿的牙龈,满脸皱纹笑得挤成一团说道:“要死(小西),猪油猪油(吃肉吃肉)哦。”蓝西还是那脸自认灿烂的笑容,点头如蒜:“恩恩,奶奶我会吃肉的,您也要多吃哦。”***笑容看着那个笑容也变得有些艰难了起来,皱纹不知不觉松了好些。
“小西,啊,你被人打了那么大的黑眼圈?”迎面走来的副将武陵看着蓝西那个明显得不再明显的黑眼圈打趣道,武陵在这几天里,跟蓝西他们混成了堆,全没了副将的威严的神情。而且年纪若严绪般,自然跟着混到一处,也自然而然习惯了蓝西那个古怪的生活方式。
蓝西白了他一眼,无视着走过去。武陵跟上去,抱着胸,依然探究道:“不对呀,昨晚大家都那般休息,怎么就只有你挂这黑框,哈哈哈,难道是你平日说般的人品欠缺不成,哈哈哈。”蓝西真想趁他哈哈大开口之时抓把黄土投进去,她也抱着手,侧着脸眯着眼看着那个大笑不见止的武陵,伸出一手勾勾手指。武陵笑意仍旧不止:“干嘛?”蓝西又勾勾手指头,武陵低下头来凑近,蓝西拉过他耳朵卯劲吃奶力气大吼:“哥这是个性,不走寻常路,懂不?”吼完她满意拍拍手继续同热情的大叔大婶小哥小妹打招呼,挥挥手,迷眼灿烂笑,好生不忙乎。武陵揉揉那个被震得嗡嗡直响的耳朵,无奈一笑,自认倒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