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云笙启程。

没有人送行，却觉得也是千乘万骑，不是凯旋而归的战士，也不是归心似箭的皇子，真要回去，云笙都觉得像做梦一样。

这里的一切，说舍下也就舍下了。

穿着玄色的直襟长袍，这些年来，云笙最爱的还是这件衣服，以前承载着委屈，现在承载着信仰。

出发前云笙向自己的朋友一一告别，王后说是在禁语，云笙在门外磕了头。

暮烟没有来。

上马之前，云笙在永繁的上空呆了很久，他还在等一个人，想要是说声再见，还要说声谢谢。

可是那个人也没有来。

云笙最后去了瀑布，还是被绿叶覆盖着，水流湍急，一如既往，像人精心打理着一样。

走出永繁宫门，天空飘起了细雨，到处都是草香，一抹红色的影子出现在城墙，共长天一色。

云笙隔空给暮烟传音，“我怕风起，风起了就没有了声音，我怕风停，风停了，就会淹没我走过的路，暮烟，你怕什么？”

暮烟回答：“我不怕回不了头，我不怕无路可走，我只怕你不能平安长寿。”

两个人就那样相望着，中间隔着风暴飞沙，千山万水，还有人山人海。

云笙转向南边的人间，“人间，我云笙回来了，三年了，我变了，你变了吗？”

云笙回头上马，扬鞭驾马飞走，听见暮烟唱着：

醉漾轻舟，信流引到花深处。

尘缘相误，无计花间住。

烟水茫茫，千里斜阳暮。

山无数，乱红如雨。

愿记得来时路。

“暮烟，或许你从来都不了解我，遇见你，是我的错，原谅我用这种方式出现又离开。”

云笙的长袍迎着风飞舞，头发也是，眼泪也是。

马已经停不下来了，云笙也是。

云笙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楚，自己的目标是什么。

云笙突然觉得爱恨都变得简单了，原来当你有能力时，什么都可以不用纠结。

有仇就可以去报，这种感觉好极了。

三年前，云笙来北方，用了四个月，舟车劳顿，身心疲惫

如今回去，半天就够了。

来的时候没有看过这沿途的风景，现在驾马奔腾，如云如烟，一切都很惬意。

往事在云笙眼前一幕幕划过，想起母亲的手，母亲的笑容，含云含烟。

想起了父亲的铠甲，坚定如山。

京城的一切都定格在了他16岁的生辰，云笙现在不想回忆以前，事实上以前的回忆都逐渐模糊了，现在只想做一件事，就是为母亲报仇。

一路云笙都没有停下来歇息，坤知道，云笙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停下来他怕自己会回头看，那个人还是否依然在。

快到人间了，云笙放慢了脚步，下马走着，一步一个脚印。

今天的天阴着，很闷热，像是老天爷打个喷嚏雨滴就会倾盆而下，大雾弥漫，快要看不清前面的路了。

“坤哪，记得吗？我们走到这里时天下起了雨。”云笙低着头笑着，泪水滴在了青石板上。

坤也想起了，在沙漠里自己差点死去，在落柱的牢房里又冷又饿，在鲛人眼里自己一无是处，几经生死，无数次他都在梦里回到了京城，回到了云府。

坤哭出了声音，这是他第二次哭，却在同一个地方。

“在这里，车夫摔了一跤。”云笙走的缓慢，他都记得。

“京城的墙依旧如此高深，京城的路依旧如此平坦，京城的人依旧如此亲切啊。”云笙看着走过去的一个老太太，苦笑着。

云笙明白了，这座城已经不是自己想要回去的家乡了，只是这里还有个年迈的父亲而已。

“也还是如此令人恶心。”京城依旧还是漾族的地盘，云笙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妖魔横行。

“世子，我们是去府上还是。”坤以为云笙会直接杀进宫里，为二夫人报仇。

“不急，先去见一个人。”云笙脱去外面的披风，整理着衣衫。

一切都已经计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