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妍沫走到他的身边,相差十公分的身高,让她不得不微微仰头,月光洒落他身上,阴影覆盖到她的脸上,两人相视无言。
“如果...”许久,她轻启红唇,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道,“如果不久我们就要刀刃相见,这璎珞还是还给你吧。”
她从腰间取出折沫扇,如同呵护孩童般,温柔的将璎珞从扇上取下,伸出手递给林凯瑾,然而他看着她,只觉得自己仿佛这一伸手便是永远,久久地,就这样站着。
“还你。”背着光,她看不清他究竟是什么表情,将璎珞塞进了他的手里,“日后不必留情。”转身,向客栈而去。
林凯瑾看着她,从他的阴影中离去转而迎接月光,微风轻起,白衣飘动,宛如月下仙子,渐行渐远,消逝在他的黑眸之中。是啊,从小便是杀人工具的自己,黑暗如何配拥有白昼,手中的璎珞越握越紧,又慢慢放开,低头看着这终究回到自己手中的璎珞,自嘲地笑了。
......
“然儿,明日便是我们订婚宴,你可欢喜?”
“你觉得呢?”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人,方妍然脸上扬起一抹笑意,可是眸中无比的冷漠,转而说道,“萧煜,你说你为什么执着于红色呢?”
“因为红色看不见血。”萧煜丝毫不因为她的回答而有一丝的怒气,轻轻将她的手握起,语气里夹杂着恳求,“然儿,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哪怕...哪怕就明天一天。”
何时见过萧煜这个样子,初见时一身红衣温润潇洒,再见彼岸花红、血色凛然,如今却句句渴求,字字担忧。他真的爱她,她明白。
“够了!”她将手从他掌心抽出,指向门外,不耐道,“我要休息了,你可以走了。”
凝视着空空的手心,他笑了,烛光交印,不知是不是红衣反着光,他眼框里竟有些微红,伴着笑容,徒生出一副孤独失落之感。
“我走了。”他起身,拉开门就要走,抚在门上的手顿了顿,“你的心真硬。”随即将门关了起来。
偌大的屋里只剩方妍然一人,烛光随着关门的一阵风动而摆动,她站起俯身,深呼一口气吹灭了蜡烛,黑暗里只剩她一人。
不知何时,她已经爱上了黑暗。只有黑夜中她才可以做自己,她才能抚摸着自己的心一遍一遍地喊着那个永远不能在光明中叫出的名字,将璎珞藏于衣衫中最贴近心脏的地方,那里是她永远只属于他一人的地方。
明天迟点到来吧,她只要一想到要亲眼看着自己和萧煜给他敬酒,无论林凯禹是怎样表情,她都心悸、慌张,她不想看到他曾经潇洒不羁的,如今变得绝望,宛如枯木。她只想让他活着,就好像从未认识过自己。
可是不是你以为的爱就是对方所需要的爱啊!
林凯禹坐在屋檐之上,看着满天的繁星,在星空之下,自己渺小如尘,这世上少了自己并不会有任何的变化,他真的很想离开,慢慢伸出右手迎接月光,恍惚中看自己好似蒙上了一层白纱,缥缈的有些不真实。
目之所及,是她所住之处。他收回手,顺着梯子从屋檐下来,自己即使已经废到上屋檐也需要梯子,但自己这条命已经是完全属于自己,这辈子都不再受控于任何人。明日订婚宴,他倒是想看看有多精彩,萧煜,你以为你就赢了吗?
即使再落魄,林凯禹也不容许自己的尊严被随处践踏,保护不了自己所爱,那么就让被毁掉的一切都化为地狱吧,他笑了,尽是苦涩。
夏日的晨光是来的那么早,透过纱窗斜射进来,侧卧在床边的青衣女子宛若失去灵魂,静坐无言。
小君端着订婚的新衫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没有任何动静,她急忙冲了进来,待看到安然无恙的女子,不自觉深深吐了口气,若是这位未来的少奶奶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这条命便是不知道何时就不在了。
她走到床边,轻轻地将散落的一边帘帐挂了起来,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流露出一些不忍,这位未来少奶奶的故事她也或多或少听八卦的下人们谈起过。想来她真正思慕的是不远处厢房的那位公子吧,而自家的主人只不过是利用自己的权势,将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谁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而那位傲视天下的主人偏偏要不信这个邪,如今便是要迎娶,也没有任何人敢违背。
“小姐,你是一夜未眠么?”这句话说起来倒也是多余,小君只要看到她有些颇重的眼圈,一切倒是不言而喻。
“小姐,你这是何必呢?今天是你和少爷的订婚之日,高高兴兴的双方都好。”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双方...都好...”方妍然抬起头,满是倦容,姣好的脸此刻看起来无比落寞,“说是三方...更好。”
“你出去吧,我自己更衣。”她摆了摆手,示意将衣服放下,见小君没有任何动静,笑了,“不用像看犯人一样看着我,我自然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
小君点了点头,将衣衫放在桌上,临走前眸里满是担忧,随即退出了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屋里又仅剩她一人,方妍然目光扫过那新衫,红色的凤凰如涅槃重生,金丝镶边贵不可言,她眼中尽是冰冷。
伸出右掌集聚丹田之气,体内真气被萧煜封住,如禁锢神鸾,无处可逃,随即打坐,双手交旋,拼命冲破封印,突然一股真气直涌心头,“噗”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方妍然有些憋屈道:“都怪之前没有和姐姐一起学习师傅的越气功,如今却陷入这两难局面,姐姐啊姐姐啊,如果你在的话,然儿便不会只剩一人孤军奋战了。”
她真的想姐姐了,很久很久了自从她们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