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院清晖玉生香,烟迷夜色暗牙床。
“夫人,阿素,给我开开门好不好?外面好冷的,你忍心你夫君这么受冻吗?”房门外,陆尧尘披着被子牙齿打颤。
“呵。我怎么不忍心,陆尧尘你给我听好了,今天你要不是把这事说个清楚,咱俩就没完!”我一想到还在柴房里关押的那几个妙龄少女,就气得心慌,那滋味,如同灌了一口极苦的汤药。
“阿素,”陆尧尘的声音低沉暗哑而富有磁性,浸渍着无限深情,“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知道吗?”
我几乎是立刻就软了下来,但仍然硬起了心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今日里好不容易出个门,我男人强抢民女的事就闹得满城风雨,你倒是给我长脸了!”
“阿素,不是,你听我说,那些,那些人不是普通女子……”
“我当然知道她们不普通,一个个都是貌美如花身段窈窕,哪里会普通?”我生生绞烂了一条手帕。
“不是的,阿素,这件事说来话长,你放我进来,我慢慢跟你说好不好?”
“好,我就放你进来,说不清楚,照样把你踹出去。”我终究还是舍不得他受冻,打开了门。
门一开,那人就扑过来紧紧抱住了我,打他她也不松手,踹他他也不松手,咬他却被他吻住,一时间弄得我气极反笑,“你还要不要脸啊陆尧尘?”
“不要,有阿素我还要什么脸?”说罢,又深深吻了下来。
帐罢流苏,被翻红浪,一室春光漾。
日上三竿。一睁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古铜色的胸膛,我气不打一处来,抬起尚酸痛的脚就朝陆尧尘踢了过去,“混蛋――”
陆尧尘反手握住我的脚,嬉笑着又压了过来,“阿素还在生气啊,看来是为夫不够努力啊!”说着,就动起手来。
“哈哈哈哈,别碰我,混蛋,哈哈哈哈,不,不许挠我痒痒混蛋,哈哈哈……”我拼命挣扎了起来,“别以为那件事就翻篇了,说不清楚,咱俩还是没完!”
“阿素,阿素,”陆尧尘附在我耳畔低语呢喃,拉起我的手贴在他的胸膛:“你还记得我说过的吗?我心里只有一座金屋,只能藏着我的娇。”
――古有汉武帝金屋藏娇,今日我也在心里铸了一座金屋,想要藏着我的娇,阿素,你愿意住进来吗?
“你,你个混蛋,”我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一口咬在他的胸膛上。
“嘶――阿素,”陆尧尘伸手摩挲着我的脸,为我理清凌乱的鬓角,眸色暗沉,“很快了,一切都会结束的。”他吻了吻我的额头,很快,我就会让那些人消失在我们的世界。”
我知道,我变了,变得多疑多虑,变得无理取闹,变得蛮横泼辣,我再也不是当初的我了。可我也知道,无论我怎么变,我面前的这个人都会无条件包容着我,信任着我,保护着我,疼爱着我,所以,我也信任着你,阿尘,我知道你绝不会背弃我,我只是,担心你。
“阿尘,你要记着,我能与你同甘,就能与你共苦,即使天塌下来,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顶着,你,一定要记住啊!”
“你果然在这里。”深夜,不速之客翩然而至,一袭白衣飘然欲仙。
我取下腰间的软剑,蓄势待发,“夜闯深闺,可非君子所为,不知阁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罂粟,看来你当真是,沉迷在这温柔乡了呢?”
罂粟?温柔乡?这人到底在说些什么,我一头雾水,却依旧未放松警惕。然而还未等到我动手,那人便已被一剑穿胸而过,我只看到一片猩红,便被捂住了眼,“阿素,别看。”
熟悉的感觉,是陆尧尘,我放下心来。笑着扯下他的手,“行了,我又不是没见过,还会怕――”
然而我确实受到了惊吓――只见窗前徒留一片干涸的血迹,本应横陈的尸体却是消失不见。
“这是怎么回事?”黑暗中,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冰冷的空气中颤抖。
……
“咦?”我怎么趴在这里睡着了?我将手臂递给刚走过来的陆尧尘,“麻了,快帮我揉揉。”
“怎么在这里睡了,也不怕受了凉。”陆尧尘一边替我揉着手臂,一边吩咐道,“采桑采蘋,去,让厨房给夫人煮一碗姜汤祛寒。”
“还不是因为你,居然夜不归宿,陆尧尘啊陆尧尘,你老实交代,最近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好好好,我老实交代,”陆尧尘笑着将我拦腰抱起,“好阿素,你是不是忘了,今个什么日子?”
“今个,”我打了个呵欠,“难不成又是什么大日子啊?”
“傻阿素,”陆尧尘哂笑着刮了刮我的鼻尖,“今日是你的寿辰啊!看――”
推开窗,映入眼帘的是层层叠叠红堆绿砌飘飘洒洒红罗粉纱,微风熏暖,吹落一地花雨,送鼻翼一抹清香,桃花灼灼,红莲如醉,千枝万叶垂下锦丝彩带,花灯彩灯荟萃连绵如海……
“怎么样,阿素对我准备的生辰礼可还满意?”身后,是男人湿热的呼吸。
“难,难看死了,谁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玩意儿!”我鼻子一酸,眼睛也有点湿润了,心里却是动容的。
“哦?阿素不喜欢啊,那我便命人拆掉了啊,来人啊……”
“你敢?!”话音刚落,便听到男人低低的笑声,方才知道自己中了套,“又诓我,混蛋。”
“呵呵,谁叫我们阿素喜欢口是心非呢?来,先把这碗姜汤喝了,免得着了凉。”陆尧尘取过托盘上的姜汤递给我,“尝尝,味道怎么样?”
我抿了一口,抬头朝他吐了吐舌头,“辣了。”
“那别喝了,我叫他们重新去做。”陆尧尘说着就伸手要来夺我手中的碗,却被我闪身躲过,看着我仰头一饮而尽,笑着替我擦了擦嘴,“傻阿素。”
“你才傻……等等,那是谁?”
看着院中突然出现的白衣人,陆尧尘的眉目间出现了难得的阴鸷,“阿素,进去。”
“好。”陆尧尘的实力无需我担心。我看了他一眼,提裙走进了里屋。
三盏茶后,风平浪静,尘埃落定。
“那是什么人?”看着陆尧尘提剑走了进来,我一直提着的心总算落回了原地。
“不速之客罢了。”
“那,那……”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终于化成了一片黑暗。
……
“唉,总觉得我最近老是忘东忘西,你家爷呢?”我披上了褙子,坐到窗前。
“今个是夫人的生辰,爷一大早就起来为您安排生辰宴呢!”采桑一边为我梳头,一边回答道。
“是吗?他倒是有心了,萧涵姐姐和谭幽妹妹到了没?”我打了个呵欠,“换一根,今日带那根月长石的簪子。”
“是。萧二小姐和谭六小姐还没到,不过来了一位白衣公子,说是要拜见夫人。”
“什么白衣公子?陆尧尘,咳,你家爷怎么说的?”
“那位,那位公子是直接进的后院……”
“那你不早说?快去通知陆尧尘,我先去会会这个不请自来的白衣公子。”
后院,白露未晞。男子的面貌在薄雾中渐渐清晰,面如冠玉,眉飞入鬓,眸点星河,白袍飘逸,信步悠然仿若遗世独立。
然而,这并不是曾在我的记忆里出现过的脸,换一句话说,这个人于我而言,是个陌生人。
“在下萧素音,敢问公子今日前来拜访所为何事?”
“在下曼荼罗,见过陆夫人,贸然前来,请多谅解。”那人一拱手,眸中含有不可捉摸的深意。
曼荼罗?好奇怪的名字,难道这是个西域人?看着不像啊,“公子既然让在下谅解,又为何不说明来意以免惹人怀疑呢?”
“曼荼罗的来意很简单,我是来带你回去的。”
语罢,便朝我攻来我抽出腰间的软件狠狠抽了过去,白衣人旋即躲开,趁我不被握住了我的手臂,“罂粟,你还不醒悟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甩开他,提着裙子向屋内逃去,眼前的雕花木门却转眼化成了飞灰,我一愣,突然后颈一痛,失去了知觉。
“没用的,”曼陀罗华莞尔一笑,魅惑众生,仿佛被利刃贯穿的并不是自己“在这幻象里,你并不能真的杀了我,第一次不行,还有第二次第三次,我总会唤醒她的,到时候……唔――”
“多话。”来人身披黑色斗篷,只看得见一双琥珀色的竖瞳,“别忘了,这里究竟是谁的地盘。我虽不能杀你,却能让你一次又一次的体验万箭穿心的痛苦。所以,你愿意来,就来吧!”
“至于阿素,我不会再让她离开的。”
黑衣人抱起昏倒在地的女子,一步步远离了曼陀罗华的视野。
曼陀罗华笑了笑,猛地伸手掏出了自己的心脏,他看着这颗跳动的心,倏然捏碎了它。刹那间,他的身躯也自下而上化成了飞灰,消散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