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隔壁客店老板说萧芩住他们家客店，心中料到她肯定是没有去处的，将自己在京城的一处小宅子划了间给她住。地方离雅扇阁不远。

萧芩一进大厨房就掌勺就让人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了，更可气的是，鸨母居然让这个新人做贵宾的大菜。可是梅姨让他们尝了她做的菜之后，他们基本闭嘴了。

嘴上不说不代表心里不想。

最初有厨子欺负她，霸占材料、在她的调料里动手脚。

萧芩怼的怼了、忍的忍了，适当的时候还跟梅姨去告状。

梅姨早看透了那些阳奉阴违、当着她一套、背着她一套的人，这有手艺还这么依赖她、这么信任她的孩子让她感到自己的成就感从未有过的高。

折腾来折腾去，他们发现针对这个小姑娘并没有意思：萧芩没有获得任何实质性的损失——每次他们动了手脚之后，鸨母会拿更多的来安慰她，顺便还要把他们大骂一顿，扣个工钱。

在她的要求下，梅姨给她配了个新招的小伙打下手。萧芩将自己工钱中的四分之一给这个小伙子。这个伶俐的小伙子叫豆哥，刀工和配菜都是一把好手，但是火候掌控和调味都一塌糊涂。

有空时，她常叫豆哥试着炒菜，每次炒完之后，梅姨都看着盘子中惨不忍睹的卖相，皱着眉头指着院子对面的三条狗说：“狗在那边。”

今天又是这样，看到豆哥悻悻把炒砸的菜倒进狗盆，萧芩苦笑一声，继续调制酱料。

刘师傅问：“江姑娘，你这么小的年龄做菜做的这么好是不是有家学渊源？”

也只有厨艺世家的人才会从小就学做菜，到了十三四就小有成就了。

他现在负责制作腌菜和酸菜肉，正把豇豆一把一把地扎起来放进坛子里。

“不是，都是被打出来的。”

刘师傅问道：“在谁那里当学徒被打成这样？”

师傅打学徒是常有的事，但是看她脸上、脖子上和手臂上的层层叠叠的伤疤，一般师傅哪会下手这么重？谁家师傅会悔学徒的容？！

除非那是个虐待狂！

“在大家族中，废柴不算是人，哪怕是自家孩子。”萧芩把调好的酱放到对面那个师傅的灶台上，那师傅向她道了声谢，萧芩继续对刘师傅说：“我家人就把我当粗使丫头使唤，什么活都干过。他们叫我做菜煮饭，稍微有一点不好，我的父母弟妹就打骂我、厨房的掌厨头子也打骂。就是在他们的‘教育’下，我的厨艺才提高了。”

“所以你是逃出来的？”李师傅插话道。

“是被赶出来的。”萧芩露出苦涩的微笑，抬头问道：“我一直都想知道那三个大厨为什么被挖去了万花楼，而你们都坚持留了下来？”

“我们没那本事。”刘师傅叹气说：“技不如人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萧芩揶揄着：“意思是有本事就跳槽了咯？”

“这……”刘师傅涨的满脸通红。

“开个玩笑罢了，我知道您是订了书契的。”萧芩笑呵呵地帮他圆了场子。

李师傅插话道：“我是立了誓要跟老板娘一起干的，除非雅扇阁垮了，否则我不会走人的。”

李师傅一边给鱼剔骨头一边说：“听梅娘说，自从你到了我们雅扇阁，生意就一天好过一天了，有些客人不为女人就是只来这里吃饭的。这样下去，前边的姐妹们都要有意见了。”

“我跟金妈妈说过，雅扇阁的姐妹们哪里都好，就是才艺不如人家万花楼的，她没听。”萧芩也很无奈啊。万花楼的艺妓为什们总招人稀罕些？她们艺多不压身而且更加自持。男人么，总是对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更在乎、更渴求。

像雅扇阁那些轻易投怀送抱的实在是太便宜、太廉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哪里值得他们珍惜？

“她大概是不舍得花钱请先生培养他们吧……”刘师傅摇摇头：“你听说没，那个叫花莺的女子被一个50多岁的半老头赎了身娶回家做小妾了。”

“知道。”花莺就是那个她第一天来时碰到的烟花女，萧芩警告过她不要太果断地答应那个“林公子”给她赎身，她果然没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