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洛德还没有回来。”夜幕渐深，帕特里夏焦急地在林子里走过来走过去，下意识地咬着大拇指的指甲。她时不时抬头环顾四周林子地入口，希望见到那个头发火红火红的身影，但事实上这只是无用功。她不得不再一次询问塞巴斯蒂安：“塞巴斯蒂安，你说，他找到阿瑟了吗？”她一屁股坐了下来，不管自己的裙子脏乱与否，一心只想着两个鹿灵的安危。

实际上，塞巴斯蒂安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还真是第一次见着鹿灵能“迷路”的——是的，迷路。以雷洛德做事能做做，不做就算的性格，他这不是迷路了还能是什么呢？你可真是一个称职的长老，雷洛德，塞巴斯蒂安想，竟然对鹿灵的领地一点也不熟悉。说起鹿灵的领地，塞巴斯蒂安所管辖的区域是这一整片森林——因为没有其他野兽，所以每一任首领都要求长老们要巡视森林。而雷洛德他却从来不听，塞巴斯蒂安有时真的非常头疼这位童颜的长辈。

——

“这下可真是吃到苦果了。”雷洛德自暴自弃地一下子躺倒在柔软地草地上，心里后悔着，一边还大口大口地喘气。这个时候，他已经非常痛恨自己悠闲的那些个日子了。因为不管怎么样，如果他多拿些时间来巡视鹿灵们的领地，至少自己就不会落下个迷路的下场。

巡视、巡视。雷洛德苦恼地抓了抓脑袋，把火红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他把左手搭在胸口上，感受着运动带来的起伏。

而现在，阿瑟却精神充沛地走在林子的外围。她收起了鹿角，大步走着，心里是难以平复的浪潮。她抬起头来，看着森林不远处的天空被大都市得霓虹灯照亮得样子，眼睛慢慢湿润了起来。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感谢这一次迷路——它带着自己回到了久别的人类世界。人间的喧嚣一瞬间包裹了她的记忆，她开始回想十年前的每一分每一秒。

她甚至不再担心帕特里夏，一心只想着回到十年来一直逃避的地方。本杰明、本杰明——她小声呢喃着，泪水模糊了眼眶，远处的灯光都变成了虚影，却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它们变成了一个微笑，再往后，它们变成了一个微笑的青年。他英俊、眉毛上扬，是阿瑟最熟悉的样子，最思念的人——本杰明。

她越走越快，划过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大，可她毫不在意。阿瑟小跑了起来，直到眼前的光亮更加明亮，纯粹的月光变成了路灯的光，脚下的石子多了沥青的味道，这个时候，她的泪水也夺眶而出。她蹲下来，捂着脸抽泣起来。到最后，她哭的越来越大声，哭得满手都是泪水咸腥的味道。阿瑟的脑海里闪过一幕又一幕曾经的日子，那些本杰明还是那个本杰明，阿瑟还是卡门的日子。

那些日子，他们幸福、无忧无虑、充满对生活和未来的憧憬、渴望。阿瑟哭够了，抬起头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天空，和天空下的“人间”。

她一心想着本杰明的安危。她想起在帕特里夏记忆力看到的事情，惊叹于本杰明已经开始病态的痴情，更感谢于帕特里夏得来临。就像十年前帕特里夏降生得日子一样。但帕特里夏已经长大了、本杰明也离开了。他们都回不去最幸福的日子，只剩下可以相依为命的灵魂。

说实话，他们一无所有。每一个人，都是空虚的。

阿瑟慢慢站起来，她看着面前高速路上的车水马龙，想着繁华的都市，缅怀曾经。又过了一会儿，她终于还是沿着高速路慢慢地往城市的方向走去。就一眼、最后一眼。她在心里许下或许会无用的誓言，慢慢走着，希望再见一次曾经热爱的地方。

那个曾经是家、在一段时间里，让森林都被比了下去的地方。它——是否已经不复存在？

答案是肯定的，但阿瑟不愿意承认。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