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雷洛德带着阿瑟赶到鹿灵首领们的山洞的时候，帕特里夏似乎已经哭累了。阿瑟并没有听到雷洛德描述的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声”——只是小小的抽泣声，但不难从里头听出来疲惫。

一路上雷洛德都催促着阿瑟再快一点，甚至他们两个都变成了鹿的形态。八成是雷洛德把帕特里夏弄哭的，阿瑟想，否则雷洛德不会这么心急。他像来都是一副不负责任的小孩子样，就像他自己真的是小孩子似的。

阿瑟叹了一口气，往山洞里走去。

塞巴斯蒂安化去了鹿的形态，他用人类的身体坐在篝火和帕特里夏的床铺之间，给门外的雷洛德和阿瑟留下一个一动不动的背影。如果不是他们熟知塞巴斯蒂安的性格，否则他们会以为他是睡着了。

但阿瑟现在可没有心思去管这些，她一心只看到了帕特里夏的侧脸。对于鹿灵极好的视力来说，阿瑟完全看得清楚帕特里夏脸上遍布的泪痕——它们中的一部分都变成了白色，在下一波泪水的冲刷下又化成黏腻的痕迹，铺在帕特里夏的脸上。

再看看帕特里夏，她的手不停地抖着，阿瑟看得出来她正在极力抑制自己不要去揉眼睛——现在她的眼睛或许已经够痛了。

阿瑟下意识地把手抬高，做出了一个托举之前的动作。她感觉自己的心里闪过一丝闪电，把长期干旱而黑暗的心土照得亮堂堂的。

她放快了步伐走向帕特里夏，然后颤抖着手，缓缓地坐了下来。阿瑟蹲坐着，每一个鹿灵都拥有的极好的柔韧性让她不至于感到腿部太过酸痛。她把手放在帕特里夏的脸上，感受那些泪水的冰凉和人体的温度参杂在一起的奇怪感觉。

天哪、天哪……她的心灵被极大地震撼了，心中打着闪雷的天空再发出几声巨响，开始下起倾盆大雨。

帕特里夏、我的帕齐……她的泪水几乎冲出眼眶，一瞬间她什么都看不清楚了。极大的悲伤笼罩了她，连雷洛德忍不住开始拍她的肩膀都还不起作用，更不能把她从情绪里拉出来。阿瑟颤抖着握住帕特里夏的手，贴住自己的脸——她害怕那双手已经冰冷，虽然雷洛德保证这不可能发生，但她还是担心着帕特里夏——

以一个母亲的方式。

——

这是一个秘密，是一个除了鹿灵新一任和老一任的长老还有阿瑟曾经的爱人，没有人再知道的秘密。这是一个连帕特里夏都不知道的秘密——她的母亲是阿瑟，确切地来说，她叫卡门。

卡门，也就是阿瑟，在八年以前就和本杰明分开了。她留下了一直祈祷遇见的、更希望她好的一样爱情的见证——帕特里夏。

本杰明在八年之前的一个冬天的夜晚和林娜订婚了。那个时候，卡门刚刚怀上他们的孩子。

再倒退两年，那是一个幸运却天气并不好的日子，卡门走在森林里，作为一个森林的巡卫，她的职责是帮助那些人类。她在那里遇到了本杰明——她一声最爱的人类，除了帕特里夏之外。

——

阿瑟甩了甩头，警告自己现在不是回忆往事的时候。她看着自己面前有些模糊的保守秘密的对象，深吸一口气，硬是让泪水慢慢干涸。她闭上眼睛，感受帕特里夏皮肤下的脉搏，慢慢地，把自己在Stories'memories获得的祝福的最后一点少得可怜的能量慢慢地通过她们渐渐同频的心跳渡进了帕特里夏的身体。

于是帕特里夏的泪水和哭声渐渐变少，直至没有。这让阿瑟松了一口气。她抚摸着帕特里夏的额头，吻了吻她熟睡的面颊，然后强忍着不舍站了起来。

“唉。”她再一次叹了一口气，对塞巴斯蒂安和雷洛德说：“我们先出去吧。你们具体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然后，我再回来给她擦擦脸。”阿瑟说。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