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特里夏走了过去，然后坐到了自己的那一张床铺上，她把头压得有些低了，阿瑟只能看到她的眼睛。她看到那双眼睛已经又恢复了活力，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于是她决定由自己来开始这一次的谈话。她说道：“今天的三明治很好吃，不是吗？”

帕特里夏觉得有些尴尬，因为实际上她并不是一个善谈的姑娘。但所学习到的礼仪告诉她不回答阿瑟的话是不礼貌的。她说：“是的……很好吃。”她转了转眼睛，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谢谢你，阿瑟。”

阿瑟没有想到过帕特里夏是如此的不善于交谈，这让她反应过来自己在这些日子都没有和帕特里夏好好说过话，几乎只有问好和道早安晚安。嘿，我应该多陪陪她。她想。

阿瑟说：“没关系，你毕竟是个混血儿，而我是照顾你的人。”剩下的话阿瑟没有点明，但她的笑容让帕特里夏安心了一些，她把头抬了起来。

对于帕特里夏来说，其实阿瑟这样的人是难得的。在她还生活在人类社会的时候，她每说一句谢谢都会得到一堆阿谀奉承。对于这些话，帕特里夏总是打心底里厌恶。

但阿瑟，她是那么真诚！她似乎总是笑着的，不同于虚伪的假笑，她的笑容一直都是平和温柔的。一瞬间，帕特里夏居然想着这才是一个母亲该有的笑容。

她又想起了那个关于林娜的梦境。她不愿意回想林娜狰狞的样子，但至少在梦里，有一点可以肯定——她的母亲并不是林娜。

如果自己早一点知道，或许对父母坦白，或许去读寄宿学校，是不是也不至于家破人亡？

想到这里，帕特里夏总是觉得难受。她觉得胸口闷闷的，似乎就像是，一块尖锐的刺卡在她的心间——吞下去也不是，咽下去也不是。她很沮丧。

帕特里夏不知道的是，阿瑟甚至比林娜要细心很多。她看出了帕特里夏的情绪变化，但她并不准备去安慰她——不仅仅是她不擅长，还有因为帕特里夏的自尊心。

没有任何人愿意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暴露出来。不管是对亲人、父母，还是恩人，没有人会愿意。于是阿瑟决定还是转移话题，这样或许更好。

“这几天早出晚归，”她说，“鹿灵一族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像Stories'memories*，还有族长安排的事情。今天才可以好好休息，以后就可以陪着你了。”

“Stories'memories？”帕特里夏问，“那是什么？”

阿瑟对着她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们人类世界也有这样的庆祝节日的形式呢——噢，不，实际上你们是有的。像你们的'圣诞节'——是这样叫的吧？你们不也会互相分享礼物。只不过我们的礼物是'故事'。”

“的确是圣诞节。”帕特里夏眨了眨眼睛，“阿瑟，你们的节日还真是有趣。我可以参加吗？”

“这一次的Storiesmemories已经举办完了——而你在这里的几天身体状况一直都不怎么样。可惜的是你不一定能等到下一次。”

“Stories'memories是二十年一度的，对于一个混血儿来说，你不可能不回到生活了那么多年的人类世界吧？”

听到这里，帕特里夏沉默了。是的，她的确是一个混血儿，可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家破人亡，并且被别人当做怪物……

“嘿，你又在想一些不好的事了。”阿瑟站起并且走过来坐在帕特里夏的身边，对她说，“那些事不怪你——之所以我会在你的面前提到你极力逃避的事情，就是为了让你看清楚，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可是，帕特里夏，你却更加伤心了。”

听着阿瑟的话，帕特里夏把头再一次压低了下去。她说：“我不明白……我总是觉得自己在林娜面前做什么都是让人厌恶的。可是——”

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了下去：“可是对于我来说，我做过最大的错事就是间接害死了林娜。她可是我的母亲！”

她的眼眶有些红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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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ories'memories：翻译为记忆的故事。这里为作者自行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