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蓝裙在身，纤腰不堪手盈盈一握，她看着端王，脸上是温软的笑，犹如雕刻好一般，她看着端王行礼，只有样学样的拜下身去，端王直起身后拉住了她的手傻笑， 齐喑看着端王沧桑的脸上全是一种接近自我催眠的满足。他愣了一下，其实他并不懂得到底是出于何种原因，会让一个沉着冷静的人变得这样的不顾一切，他年少单纯，正值青春，说来也对班上的漂亮女生有一些朦胧莫名的好感，但他没有尝试过喜欢一个人，更不知道什么叫情到深处人孤独，看着台上的两个人，他茫然的皱起了眉，心中又是费解又是感慨，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身旁的唐漠也是鄂然的看着二人，端王难道是失心疯了吗？刹那间又是唢呐齐鸣，周围的轰然奏乐惊得大家回神，而齐喑再看向那些奏乐的大汉，却见他们目光呆泄，面上已经泛出一些黑色死气。

白发少女惊声斥道，“我在此，你焉敢发动祭典？”

左尹晓在一旁置身事外一样笑的欠扁，“雅雅，他不把你当回事啊！”

白发少女无暇理会左尹晓的挪揄，只凝神看着青衣男子，皱眉，“你到底在想什么？”

台上的青衣男子低笑起来，声音带着一些深入骨髓的苦楚。

“我在想什么？”

他抬起脸来，俊秀的面容上已被恨意扭曲得不成样子。看着根本无暇理会周围变故，一心只看着身边佳人的端王。

他眼眶通红，“你们又懂些什么呢？”

“我就是恨。”

“我就是要所有的人都死！”

他的声音渐大，如同在玻璃珠上滚过一般尖利得嘶哑起来。

“我要端王死，我要所有人都给我母亲陪葬！！！”

“凭什么有的人就能幸福一生，凭什么我就要痛苦一世！！”

“天道不公！”他紧紧的盯着白发少女，忽而凄然一笑，“你跟我谈平等！”

齐喑有些发愣，唐漠也丈二摸不着头脑，诶诶诶，先把事情给我们解释清楚好不好？

左尹晓慢慢收起了面上吊儿郎当的笑，她微微叹了一口气，神情寂寥。

“你父亲是一个深情的人，简直深情到恶心了。”

淡淡的评价了一下还在痴笑的端王，左尹晓自嘲的弯起嘴角，“事实上我们这些自翊正道的人更恶心，”左尹晓说道此处顿了顿，她目光忽而一冷，“我本不想妨碍你弑父，但陪上半个城的人为葬，却还是不行。”

白发少女紧拧着眉头，“左尹大人，您说什么呢，怎能容此子不孝弑父？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死！”

左尹晓无动于衷，“该死的人，为什么不能让他去死？”

青衣男子垂下头去，他面上的表情已经平静下来，恢复了刚才的翩翩公子样，几个布衣男子从侧门走近，轻声唤他，“三公子，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青衣男子面无表情的道，“放血吧！”

白衣少女一听这话猛然腾身而起，“住手！”她越过长椅，速度快的惊人，几乎是眨眼间，她就到了那几个布衣男子身前，在其中一名男子刚要把拔出的刀插.进自己胸口时捏住了他的手。可她拦住了一个人，却没有拦住所有人。

青衣男子看向左尹晓，“我平生没有敬重过多少人，但是左尹晓，你是我敬重的人之一。”

几个人的心头血溅在地板上，汇成了一条潺潺的小溪，坚硬的地板不知为何，只当血液混流到了半米开外，就像张开了嘴一般，那些血液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被悉数吸收了。

青衣男子缓缓开口，他边开口边解去身上的外衣，“我父亲，是一个深情的人。”

“他一生一世只爱过一个人，就是他现在手上拉着的名叫阿苑的女人。”

“他年少多情，犯了错事，这个女子一气之下另嫁，他赌气去了边疆，后来还是没按捺住心中思恋，跑了回来，谁知已嫁作她妇的女子依然深爱着他，他们又偷偷在一起了，后来，这女子想方设法的被休，可惜她被休之后，也没能和端王在一起，端王的父母，我的爷爷奶奶，反而逼迫他娶了母亲，只说那女子已非清白人，是不能嫁入我家的，做妾也不能！”

“端王不肯，他们就偷偷雇人把那个女子卖了，哦，我父亲怎么也找不到这个女人，”

“情非得已之下，他答应娶我的母亲，然后，要见那个女人。”

齐喑一边听他说着，一边看着他解下外衣，漫不经心的又解里衣，心道这家伙想裸.奔吗？

“谁知道，拜堂之日，那女子竟然逃了回来，当着他的面，自刎了。”

“他很痛苦，他悄悄把女子的尸体藏了起来，当着父母的面，对我母亲恩爱非常，我母亲倾心不已，他绝口不提这女人的任何事，好像已经把她忘记了，母亲甜蜜的诞下二子，便是二哥和我，大哥出身低微，是家中丫鬟所生，他生成庶长子，母亲竟然也没有责怪，只收为身下自养。”

“直到我爷爷奶奶先后去世，我母亲的命运改变了。”

他忽然痛苦的呻吟了一声，“他一直都有龙章，他一开始就想把那个女人救活，想给她续命，他收集命格与那女人相符的女子，然后取她们的心头血借已龙章供养那个女人，我的母亲，就是其中一位。”

青衣男子抬起眼睛，齐喑看到那双眼睛里满盛泪水，“可她受到的折磨，要比别的女人多上千百倍！”

“她承受了自己爱的男人所有的恨意，被绑在树根下，数根铁链几乎把她洞穿，从手臂，到大腿，从锁骨，到脚掌，直到铁链穿胸而过之前，她都生不能生死不能死！...”

青衣男子俯下身，像是痛不能言一样颤抖起来，众人听到这，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母亲，善良得近乎懦弱的母亲，她到死都在喊我的乳名。”

“我躲在门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他第二天一大早告诉我母亲回了娘家，我那傻哥哥深信不疑，”

“按照龙章的指示，他抓了我那傻哥哥，丢进了虫窟，想做一个虫人出来给那女人过生死蛊，我哥哥没有挺住，死了。”

“第二个虫人，是我。”

“哈哈，你想想，他有多恨我们呢。”

这时，他已经解开了里衣，露出平坦光滑的胸膛来，“你们把我当人么？我却已经觉得，我只是一只大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