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路上行人欲断魂
22 路上行人欲断魂

第二天一早,淑荷、青衣和夏侯瑾三人就很快出城了,进行前又是对留守的二人细细嘱咐了一番才走。

而苏紫一大早醒来只觉得身子倦倦的,困的要死,不由感叹了声‘春困秋乏夏打盹,外加冬眠正青春啊’,默默翻了个身准备再睡,可窗外鸟鸣不断,吵的人十分厌烦,无奈起床吃饭。

而吃饭的时候又没见着苏墨,不由心情愈加不好,只吃了一点便要出去玩,可又想起淑荷嘱咐自己要看书,不由回到书房一番乱找,还真发现了一本曾在现世见过的书,虽也是古文,但倍觉亲切,于是便做到院子里看书。

梧桐花香气飘来,但也觉得不错。浅绿只听她家小姐翻书念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而且还一脸神往的表情,不禁摇了摇头。

等苏墨午后回来,进的苏紫的院子的时候,便见那梧桐树下的秋千架上懒懒躺着个姑娘,一身粉衣,鬓发微乱,一卷书蒙着脸,一副惬意的神情。

苏紫正觉得午后阳光明媚,晒的自己暖洋洋的,不料忽然觉得有人靠近,顺便遮挡住了自己的阳光,不由冲那人挥挥手:“浅绿,你走开一下啊!”

苏墨揭了她脸上的书卷,看她眯着眼睛恍惚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来问道:“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最近没有什么事情,所以回来陪陪你。”苏墨笑的温柔。

“真的啊!”苏紫很欣喜。

苏墨道:“嗯,而且清明将近,我们要去祭拜父母的。”

苏紫听到这里,便不由一阵难过,复又坐了下来,脚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秋千,低头掩去了难过。苏墨看的心酸,心里却不由的想:她果然还是那个开心难过都不会掩饰自己的阿紫啊!但也没有上前安慰她,只是淡淡看梧桐花从枝头慢慢坠落……

兰若自从被禁足之后就安心待在文舒居里闭门思过,这日正站在廊下,只觉得春风柔柔、春意暖人,抬头向远处望去,有一只风筝正随风舞动,便换了笑脸问身后的宫女:“是泽川在那里玩吗?”

宫人答道:“回禀娘娘,正是。”

“我这么小的时候,也喜欢在春日里放风筝,绿油油的草、红红的花,总让人觉得开心。”张兰若笑意浅浅道。

宫人不知该如何答话,便默默不语。

忽而那风筝似被人扯断,在空中飘摇了几下,便不知落到哪里去了。张兰若心情也随着沉了一下,吩咐宫人道:“海棠,你去帮我折几枝柳条回来吧。净瓶里的柳枝该换了。”

宫女道了声‘是’,便默默离去。良嫔默默转身进的屋去,院内木兰花瓣落了一地。

洛府内,一中年男子正在书房内看书,洛枫走进来行礼道:“父亲,您唤孩儿有事?”

那人放下书卷,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长长叹了口气,这才开口问道:“平儿清明可要回来啊?”

洛枫脸上有为难之色,却还是回答道:“孩儿不知,我先前见二弟跟他说过,但他……”

“也是了!”那中年男子语气有些失望道。

“那孩儿再去问问他?”洛枫开口问道。

洛相捋了捋不长的胡须,思索了一下道:“算了,他若不想回问他也没用。你去看看你母亲吧。”

洛枫行礼告辞,洛相看他走出,不由又是叹了口气。

洛枫走到母亲居住的院落外,便听见院里有妇人言语:“夫人,你还是吃点吧。不然身子又要不大好了……”

洛枫走进屋,一深色衣裙的妇人正坐在窗前,旁边一个嬷嬷端着药碗站在她身后,一脸恳切道:“夫人,你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啊?”

那端庄妇人淡淡道:“蓝姑,你下去吧。我不吃。”

洛枫上前接过蓝姑手里的药碗,冲她使了个眼色,蓝姑便默默离开了。然后洛枫上前道:“母亲。”

妇人慢慢回头,美丽的脸庞上满是疲惫和忧伤,见儿子唤自己,也不由忍了伤心,强颜欢笑道:“枫儿来啦。”

洛枫笑道:“母亲都这么大的人了,喝药还怕苦吗?”

洛夫人摇摇头道:“母亲是心病,药能有什么作用呢?”

“那母亲把药喝了,孩儿想办法让二弟回来看看您。”洛枫温柔笑道。

妇人眼里一阵喜色,忍不住抓住洛枫衣袖问道:“真的吗?”

洛枫把碗递过来,笑着点点头。妇人便接了碗,皱着眉头把药喝完,又接过洛枫递过来的水漱了漱口,才开口道:“平儿最近过的好吗?”

“嗯,还好。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洛枫笑着说道。

妇人也笑了:“那便好。”可慢慢又沉下去脸色:“枫儿又骗娘了,平儿向来不会照顾自己的,他在外面一定吃了许多的苦。”说着就眼泪汪汪了。

洛枫宽慰她道:“他身上有银两,身边又有人照顾,不会有事的。”

“可我听说他整日混迹于花街柳巷啊。”洛夫人急道。

“那母亲也应该听说了淑荷姑娘。”

洛夫人点点头:“据说那位姑娘相貌才思都是不错的,可她又不是平儿的身边人啊!”

“淑荷姑娘虽是性子冷淡,但别人对她好一分,她便三分五分的还;别人对她好五分,她便十分百分的还了。二弟对她不错,她就是心里没他,也不会看他堕落的。”洛枫笑着说。

“枫儿见过她?”

“见过几面。”

洛夫人沉思了一下:“若她愿意,我们把她赎回来给平儿做妾室也是可以的。”

洛枫有些无奈:“母亲,她不卖身怎么赎?再者说,人家心里没有二弟也是真的。”

“那平儿真的会回来吗?”洛夫人半是希望半是怀疑的问道。

“淑荷也劝了二弟,若她说的话也没用,孩儿恐怕也想不到其他办法了。”洛枫道。

洛夫人低了眉眼道:“只是委屈了那陈家小姐。”

洛枫也无奈:“父亲曾商议退亲,可陈家小姐也是个烈性子,当时便要寻死,所以……”

“所以平儿一定要回来,我们不能对不起那姑娘。”洛夫人接口说道,语气里满是坚定。

“是,二弟会回来的。”洛枫笑着点头,眼神里却是满满的担忧。

又过了几日,清明便到了。苏紫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不觉有些难过,也便想起了杜牧的诗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心下想到:也是了,这等愁苦天气再遇到这等愁苦之事,便更是愁苦了。而自家哥哥最近几日也不再外出,都待在父母灵前,自己也去了许久,而一到那里便忍不住眼泪,后就被哥哥赶了出来。

虽然不在父母牌位前守着,可心里还是难过的要紧,总想找人说说话,而淑荷几天前就不在京城了,自己又没有其他的朋友。于是换了身素色衣衫,撑了把油伞自顾自的出门了。

浅绿倒还记得她家小姐遇刺的事情,于是便远远的跟着。

苏紫看街边的杨柳青青,不似自己刚来的时候那般鲜嫩,不由感慨时光飞快。而街上行人两两三三,却都似断了魂一般,苏紫忽就觉得自己也似这般游魂,缥缈于这烟雨之间。

浅绿看前面那人,只觉得素色的衣裙衬的这天青色言语更加迷离,孤单背影让人忍不住叹息。

洛平坐在一言阁的一楼廊下,手里端着一白色酒杯,看着小雨落在河里,然后泛起一圈圈涟漪。把杯中酒饮尽,不由想起那夜淑荷说的话来:“你难道也不为洛夫人想想?”

是了,母亲向来疼惜自己,自从离家后便听说母亲身子不大好了,是该回去看看了,可是那家里不只是母亲一人……洛平又倒了杯酒,边想边饮。这时候楼上传来半夏的读书声,那声音清冽,又似有无限思念:“燕燕于飞,差池其羽。

之子于归,远送于野。

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

之子于归,远于将之。

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

之子于归,远送于南。

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仲氏任只,其心塞渊。

终温且惠,淑慎其身。

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洛平听着女子读书声,便勾起了往事:春日里,母亲院里的那几株桃花开的正艳的时候,母亲坐在窗下念书,念的也是“燕燕于飞”,自己当时不解,便抬头问她:“娘亲,这些句子在说什么啊?”

母亲笑道:“是一个伤心的母亲送女儿出嫁时的祝福和嘱托。”

自己抬头认真道:“娘亲放心好了,孩儿和大哥都不嫁人。”

一屋子侍女嬷嬷跟着母亲笑,母亲揉揉自己的脑袋道:“可平儿和枫儿终究是要娶妻的,到那时怕就不在为娘身边了吧。”

自己摇摇头:“才不呢,娶了妻还要跟娘在一起。”

蓝姑嬷嬷便凑上来问自己:“那新娘子住哪里啊?”

自己低头想了想,然后回道:“那就不要她了。”

众人又笑,母亲在窗下坐着,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温柔而美丽。

是夜,洛平便换了黑色衣衫,趁着夜色翻墙而入,洛枫正端了药要去母亲的院子,只觉得面前人影一闪,仔细看去并无特别,但眼角还是有了一丝笑意,默默折了回来。

洛夫人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各色菜品不由叹了口气,但很快脸上又露出期待的神色来。洛平站在门外,看着母亲单薄的身子,不由一阵心酸,终还是开口道:“母亲。”

洛夫人转过头来,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平儿。”声音里夹了丝颤抖。

洛平上前跪下:“孩儿让母亲担忧了。”

洛夫人颤巍巍扶他起来道:“傻孩子,你没事就好。”

“母亲平日不要为我挂念,孩儿在外面很好。”洛平笑着安慰她。

“我知道的,可外面的饭定然没有娘做的好吃,你快尝尝。”妇人假意笑道,伸手帮洛平夹了一筷子菜。

洛平嚼了嚼,更觉得心下难过,看母亲有些担忧的望着自己,不安问道:“是不是凉了?还是不好吃?”

“果然还是母亲做的饭菜是天下最好吃的。”洛平笑道。

“那你多吃一点。”洛母往他碗里夹菜夹个不停。

一夜,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到洛相,也没有提到回家。待洛平看母亲在床上慢慢睡着,终还是慢慢掩了门出去,而身后应该沉睡的妇人眼角一滴眼泪滑落。

次日,骏王便唤洛平过去议事。待洛平赶过去的时候,骏王正坐在厅内,见他过来,眼神示意他坐下。

洛平心下许多疑问,却还是正色问道:“王爷,不知唤属下所为何事?”

骏王如画的容颜上却没有任何表情道:“今早渭南那边传来消息,淑荷两日前已经到了。”

洛平点点头,骏王继续说道:“然而途中曾遭遇两次截杀。”

洛平眼神一寒:“苏墨好大的胆子!”

骏王此时脸上才有丝丝笑意:“本王道你会先关心一下淑荷呢?”

洛平笑道:“她身边有青衣和夏侯瑾,会有什么事!”然后又皱眉道:“对了,她和秋水山庄究竟有什么牵扯?”

骏王道:“据她说是来京时路上遇着的,本王原是不信的。可查了许久,也是这么一个结果,也只能作罢。”

洛平低头思索,只听骏王又道:“不过你之前也见过夏侯瑾,可觉得有什么不妥?”

“如江湖传言一般,谦谦君子。”洛平客观评价道。

骏王笑道:“也好。只要不危及我们大事,她有几个无关紧要的朋友也无妨。”

洛平不语,心下却觉得两人交情绝不像表面那样简单,但自己调查不清楚却又不能说什么,否则害了她自己于心何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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