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寒风阵阵。
一束红光从天际射来,照亮了半边黑夜,众人纷纷抬头观望,人心惶惶,此次不知福祸阿。
时过三十二年。
红装如火,黑丝如墨,细眉薄唇,肌肤红润,却眼色邪魅。柳紫溪,人都唤她阮阮。也不顾她红颜,只道此女子是祸害之人。
祸害之人?柳紫溪勾起薄唇,身形一闪上了房顶。自古红颜都道是祸害,软弱者为自己无能找的无聊说辞罢了。
江湖盛传有一魔女,杀人如麻,手段恶毒狠辣。上至朝廷命官下至各大名门正派人士相继遇害,疑是此魔女所为。今人人都知魔女受到联名铰杀令,人人都道其死不足惜。柳紫溪坐在房顶,看身后火把拥簇而来,邪魅一笑,起身秀臂一甩,长袖飞舞,只闻一阵香气忽飘而过,首当其冲的一批人纷纷倒地,一动不动。是毒?众将士纷纷捂鼻,后退。
嘴角微勾。几声长笑传来,窈窕的身姿潇然离去。众人回过神来时已经不见了女子踪影。江湖盛传,此女子神出鬼没。
……
“小姐,起来了。”一道鲜绿的身影风风火火的冲进来,看着面目慵懒头发蓬松的柳紫溪,皱起了眉。极不留情的上前掀开了被子。
柳紫溪也不恼,只是依旧慵懒的看着横眉竖眼的杏儿。
“到底谁是小姐?这柳府还有没有规矩了?”柳紫溪边说着边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
“哼,我可不是你的丫鬟。”杏儿叉着腰怒道。
柳紫溪也不气也不恼,依旧是慢慢腾腾的穿戴梳妆。杏儿也干脆的在一边坐下,看起来极有兴致的喝着刚端来的茶。
“昨晚几时睡的。”
“自然是天暗就睡了。晚上到真真是有点无聊,看书识字的日子也是真真有些厌了。”柳紫溪淡淡的回答,边唤来了其他丫鬟伺候洗漱。
杏儿不回答,过了阵之后才缓缓说道,“昨日酉时老爷曾过来寻你。”
柳紫溪没有做声,只拿过丝帕,起身往外走。到了门口时她说:“我曾奉劝你不要试图来探查我的事情,不知你可曾放到心里去。”
说完也不等杏儿的回答,柳紫溪移步往爹娘的房室走去。杏儿看着她的身影,抬手又抿了一口茶。
“爹,娘。”柳紫溪乖巧的叫了一声,做了个简单的揖,奉茶。
柳家也曾是名门世家,因为紫溪的爹有意的隐退导致近年有些没落,但其实家底依旧是浑厚,一些礼仪之道也依旧被柳家尊崇,这也是柳紫溪日日早起前来奉茶的缘故,只因一直以来,已成定俗。
“阮阮,昨日晚时你去了哪里。”柳紫溪的爹娘是门当户对指定的婚配,婚后两人的日子倒也安宁。柳紫溪的爹身子依旧健朗,虽有隐退之意,但是眉宇的厉气仍在,名柳字子宗。
他此时正抚起茶杯,眼神锋利的看着柳紫溪。这个女儿看似乖巧,却总是让他觉得有些乖巧过了头,明明可以感觉到她的聪慧,却不知为何一直发现不了她身上有耀眼的地方。
“阮阮昨日难以入睡,便去杏儿房里坐了坐。只怕是与爹爹错开了去,还望爹爹莫要责怪。”柳紫溪貌似纤弱的眼眸闪了闪说道。
柳紫溪的娘秦氏此时便耐不住了。
“阮阮,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那般没有大家闺女作风的女子,你不要与她走的太近。你竟把娘的话作耳边风么?”
“是,阮阮记住了。”柳紫溪貌似乖巧的回答。秦氏满意的点了点头,柳子宗的眉头却不动声色的皱了皱,但是也不再说什么。
柳紫溪坐在走廊边上,看着湖里金鱼串串游动。一道鲜绿的身姿再次风风火火的从对面走来,柳紫溪静静地看着湖水不动神色。
杏儿看似想说什么,却又只是看着柳紫溪,最后也随着柳紫溪坐在边上。只是柳紫溪看着湖水,而她看着柳紫溪。
“从小到大我都觉得你是个谜。”杏儿终于发声。看到柳紫溪没有反应于是继续说道,“你的性子似乎很沉静。”
“如果说你是性子冷冽,那么你是从儿时就开始了。那时你就已经懂得如此多了么?”
柳紫溪的眼睛依旧没有离开过游动的鱼和湖水,似乎也没有和杏儿攀聊的打算。
杏儿叹气,终于又开口,“我只是想告诉你,从你儿时拉住我的那一刻起,我便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此生都不会。”
说完便打算离开,却听到柳紫溪在身后淡淡开口,“你并不欠我什么,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杏儿身子震了震,终于没有再说什么,只离去了。
柳紫溪是两世亡魂。上一世出生漫天红光,从出生就被人们冠名妖女,而后天灾人祸,家人被逼要交出她安慰神灵。那时的娘多年得一女又怎么舍得,最终落的了家破人亡的结果,而柳紫溪流散世间,吃尽人间苦痛,尝尽酸甜苦辣。那般绝望流离的生活,如今想起仍旧记忆犹新。她用全家的命换来的机会,每天想着报仇雪恨。最后死去,死于十六岁,死于一直陪伴身边的他。她自杀,死于受人凌辱万念俱灰。仇未报,恨未泯。再睁眼就是在柳家,是婴儿却有着上一世的记忆,被柳家抚养长大,看着曾经女人充盈的柳府如何变成今日秦氏独大,背后的勾引斗角又怎会少得了。
拉住杏儿,是因为看到杏儿的眼神,熟悉的绝望和蓄势待发的恨意。于是伸出小手拉住。
“爹,我喜欢她,我要留下她和我玩。”
小孩子的行为哪会受到大人的那般斟酌,只道是这孩子心善,于是以一个玩伴的身份留了下来。
……
柳紫溪站起身来,掏出丝帕抚了抚嘴角。上一世父母惨死的一幕,她怎么能忘;这世上的人,又岂是人人该活。
婀娜的步子,嘴角微勾,留下一道淡蓝色的裙角。昨日房里还有没练完的字。
墨香,熏香淡淡飘散在房里。一道淡蓝色的身影立在桌前,手过之处苍劲有力却饶有风情,没想到一个女子能把字写的这般气势非常。
“啪啪”两声鼓掌声传来,“这般字形,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玉人怎么称呼?”
柳紫溪转头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含笑立在一旁,轮廓分明坚毅,只是一眼。柳紫溪对他礼貌一笑,转身朝外走去,她不喜练字时被人打扰,既被扰了兴致就干脆不练罢了。此人出现的如此光明正大,大抵是柳府的客人了,不失礼但是也无需多礼就是,毕竟擅闯他人后院,此人到真真是无礼了。
“姑娘留步。敢问芳名?”那人也不死缠烂打,只是轻然问道。
“柳紫溪。”
柳紫溪说完就抬步离去了,这样儒雅又带着张扬的男子,不是伪君子就是城府深,她并没有靠近的欲望。
是夜。柳紫溪坐在窗前,发间的发簪已经取下,一头青丝如墨如雪倾泻而下。
窗外一人闪身而入。
“小姐。”
柳紫溪仍旧细细梳着一头青丝,没有出声。黑衣人看了眼柳紫溪,继而自顾说起。
“离东三公子昨夜暴毙而死,是离东大公子所杀,嫁祸二公子。离东家对外只称三公子身染恶疾,突发身亡。”
“城南的南家,今日大婚顺利。”
“西边廖青一族没有动静。”
“沿海三角城区三家对峙局面有所缓和,似是达成了某种协议。协议内容未知。”
“朝廷方面没有动静。”
黑衣人说完没有走,静静等着柳紫溪的吩咐。
“南家大婚?如此喜庆么,那我们便去闹闹喜吧。就去给他们的府衙添把火好了。”柳紫溪想了想之后道,眼间满是清冷。
“不过青衣,我要的是天灾。”柳紫溪突然对着黑衣人邪魅一笑。
黑衣人不为所动,只是微微勾了勾脑袋,翻身出去。
柳紫溪放下头梳,转身躺上床榻。这世道动荡,反反复复,勾心斗角,到头来,何尝又不是一场空?只是活着,便要精彩些便是了。该报的仇,统统都要报,该有的怨,又岂能听之任之无所作为。弱肉强食,这世道就是如此。
第二日,柳紫溪起来,没有看见杏儿。细细梳妆,请安奉茶。然后柳府来了客人。是昨日那个男子。
完美无缺的自我介绍,礼貌,大气。柳紫溪心头微蹙,但是面上并未表现出来。他今日如此郑重的介绍自己,昨日竟是偷入府宅么?
他说他姓华,名离青。这时,柳紫溪终于皱了皱眉,此人的名号她听青衣提过。沿海三角城区近来突然热火起来的名号,三家对峙的局面得到缓和少不了他在中间作祟,已经吩咐青衣去查了,只是一直查不出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为何到柳府来?
“阮阮,爹跟这位姓华的小兄弟有话要谈。你去后院陪着你娘吧。”柳子宗不大不小的声音响起。
“是。”柳紫溪淡淡的应了声起身离去。要查这个华离青也不急着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