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之后梦汐屁颠屁颠的跟着宫墨走出了酒楼,她揉了揉自己圆鼓鼓的肚子,说:“真是饱啊,好久没吃过这么多菜了。”
火舞晕晕乎乎的没有回答她,它一个晚上都被泡在酒坛子里,差点被梦汐弄得昏死过去。其实梦汐也喝了不少的酒,她第一口喝下去的时候觉得有点涩口,但是越喝到后面越觉得香,要不是宫墨阻止,搞不好她要“一醉方休”。
“今天就就此别过吧。”宫墨停下来,看着梦汐说:“再跟我在一起,搞不好别人要说闲话了。”
“这有什么好说的。”梦汐醉意朦胧的说:“你未婚我未嫁,两个人在一起谈谈恋爱也没有什么的吗。”她拍拍宫墨的肩,装作很大度的说:“没事的,我不介意。”
“谈恋爱?这是什么意思?”
梦汐打了一个酒嗝,说:“哎呀,说了你也不懂,这是我们那里的话——意思就是呢——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去解释。”
宫墨看着梦汐醉醺醺的样子,也不忍心丢下她一个人,于是说:“要不我帮你找间客栈住下?”
“我要去大宾馆的哦,小旅馆我住不惯的。”梦汐理了理头发,说:“我这个人有一点洁癖的。”
宫墨不知道她所说的“大宾馆”和“小旅馆”是什么,但是听到她说自己有洁癖,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一个有“洁癖”的人白日里竟然还那副相貌,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好了,我给你找最好的地方住行不行?”
宫墨摸摸自己憋下去的钱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自己怎么就遇上了这样的一个活祖宗了呢?
“才不要呢。”梦汐一个人往前走,说:“走,回你家,你家不是很大吗?就跟一个私人别墅一样,干嘛要我住外面啊,万一闹鬼怎么办?”
宫墨不知道梦汐嘴里怎么总是会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词,现在她半醉半醒他也不好去追问,于是只能捡重点的话听,而这一句的重点就是一个字——鬼。听到这个字的时候宫墨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这是因为三年前在他家院子里发生的一间诡异的事。
宫墨家世世代代都住在那个院子里,他不知道自己的祖辈是干什么的,甚至连自己的父亲是做什么的他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从小就被逼着学裁缝,一个男孩学裁缝本来就是一件让人耻笑的事,他的父亲还逼着他每天必须坐在家门口裁剪十件衣服才能进门。
宫墨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他的身边只有嘲笑,没有朋友。在他十七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就莫名消失了,从此这个院子只有他一个人住。
他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也没有问过父亲自己是从哪来的,因为他的父亲告诉过他,如若有什么问题都不要问出来,等到他三十岁的时候他自然就会知道了。所以宫墨没有问过一句“为什么”,他只是一直在服从着父亲的安排,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怕自己忘记,他就会用笔记下来,等到三十岁的时候揭晓答案。
这就像是一个猜谜游戏,只有时间到了,才能公布谜底。
宫墨从小就是一个人,所以大家都称呼他为“怪人”。他也似乎习惯了,二十六年来都是被这样叫着的,他就不再会像是当初一样追着别人,一定要别人改口。
他习惯了一个人,所以梦汐的出现让他觉得别扭,同时又感觉到这个人存在的特殊。
他一直靠给别的裁缝店做衣服维持生计,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是“怪人”,没人敢靠近他的房子。或许走在路上会有人跟他打个招呼,那也只是两个人对面对撞上后出于礼貌的一种问好。
没人知道他的技术,因为别的裁缝店找他做完衣服后是绝对不会承认那是他做的。宫墨也没有去争论,他只要能活下去就够了。
事情似乎是平静的,但是三年前的一夜,让他变得不安。
那一晚挂着烈风,天空阴沉沉的,没有下雨。他坐在屋子里头安心缝着衣服,外面的喧闹一直与他无关。
风刮开了他的窗户,他摇摇头,走到窗边准备将窗户关上——但是他吓得愣在了原地。
他家有一间没有人住的屋子,他的父亲曾经告诉过他,这里永远都不能有人住进去,不然住进去的人一定会死于非命。因为在他父亲小时候,他父亲就亲眼看见过一个借宿的女子死在屋中。她死的极惨,头颅被人硬生生的扭断,并且不知了踪迹。
所以从那之后,没人敢再挑战这间屋子的权威,同时,再也没有人敢靠近这里。
宫墨每隔几天就要去打扫这间屋子,凤雨无阻。这间屋子里总是会有淡淡的香味,一点都不像是死过人的,所以他一直以为这是父亲在骗自己。
这是这一晚,他看见了一个没有头颅的女子走进了屋子。
女子穿着红色的衣服,手中抓着一把剑,她一步一步走着,知道开门,知道上台阶,可是她确实没有头。
宫墨觉得女子看到了自己,虽然没有头,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了女子微微转身在看着她,甚至感觉到了女子在对着她微笑。
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女子走了进去,还不忘转身关好门。宫墨没有敢动,他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女子进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房间里也没有一点动静。
他就这样站到了天亮,一晚上大脑空白他连时间是怎么过的都不记得了。
一直到中午的时候他才敢靠近女子走进的屋子,他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回答,他轻轻推开了门,门内发出幽幽的香味,但是没有人在。
这真的是自己在做梦吗?宫墨环顾四周,发现梳妆镜前多了几个发饰与耳环。他吓得魂都没有了,赶紧跑去报案,可是没有人愿意相信他,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头一天晚上无风有月,大家一致认为是宫墨的脑子出了问题。
宫墨买了一个首饰盒回到家里,他小心翼翼的装好女子留下的东西,并且放在梳妆镜前没有再动一下。他还是和往常一样隔几天就收拾一下这件屋子,渐渐地,他也觉得可能是自己看花了眼。
只是这多出来的首饰,他无法去解释。
“喂,你怎么了?”梦汐红着脸,说:“怎么你脸跟死人一样白啊?”
宫墨听到“死人”两个人打了一个哆嗦,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说:“你今天是去哪拿的首饰?”
“就去的是你给我指的啊。”梦汐挠了挠自己的肚皮,说:“怎么啦,你想反悔不给我了啊?”
宫墨拉着梦汐转身,发现插在她头上的发饰是那么的眼熟。他的脸更加惨白了,他明明指的是另一间房,而梦汐头上带着的确实那一晚鬼魅女子留下的东西——是他指错了,还是梦汐走错了?
“快点,快点取下来。”宫墨扯下了一个发簪,说:“这些东西不能带,是晦气的东西。”
“你这是干嘛啊?”梦汐被这一扯扯醒了酒,她拔出熟睡的火舞,看着宫墨说:“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你到底是想怎样?”
周围本来就没几个人,一些人看到宫墨反正的样子吓得躲进了家里,另一些本来想看热闹的人看到梦汐这个娇小的女子竟然拔出了剑,一下子跑到了老远的地方。
“我不是这个意思。”宫墨挠挠头,说:“这些真的不能带,你快取下来。”他有点急,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去跟你解释,你先取下来回去我慢慢跟你说。”
“这是我的,你为什么要我取下来呢?”梦汐露出笑,说:“我只是拿回了我的东西啊。”
宫墨看到这样空洞的笑容心突然一沉,这与多年前的无头女子的笑是那么相似,不用用眼睛看,他的心里都感觉到了两个人的笑是一样的。
“梦汐,你怎么了?”宫墨问。
梦汐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觉得自己突然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像是被包裹在一个黑暗的空间,找不到出路。
“火舞,火舞发生什么事了?”梦汐哭着问:“火舞你在吗?”
“梦,快点逃出这里。”火舞发出了蜂鸣,然后就再也听不到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