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苏秋辞时，他有些不敢置信，那个曾在他后面当跟屁虫的小师妹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面容憔悴，散披的青丝里隐约还有白发掺杂着，一身素衣，就这样躺在贵妃榻上了无声息，嘴角那鲜艳的血迹十分刺目，幻境伸出手去探她的气息，已无力回天。

他半跪着，在她的榻前，想抚上她的脸，却发现自己的手颤得厉害，“师妹，你为什么不肯等我，师兄学了那么多年的医，难道就是为了看着你死在我面前的吗？我后悔了，当初，不应该推开你的，秋辞。”话到最后，他已经泣不成声。

画面一转，却是三年前。那时，苏秋辞一身粉色襦裙，站在幻境面前，“师兄，你当真…从未喜欢过我吗？”

幻境背对着她，冷声道：“我对你不过是同门之谊，何来男女之爱？”

苏秋辞只是慢慢的闭上了眼，眼泪就这样流下来，再睁开眼时，眼里只剩决绝：“是秋辞妄想了，师兄，保重。”话毕，她转身离开，而幻境只是看着她离开，没有挽留，亦无解释。

“小辞，别闹了，师兄来了，快起来啊，小丫头。”再抬头，幻境眼里只剩空洞。

叶冰纨也在这时赶到，她破门而入，入眼的却是这样一副画面，她颤颤巍巍的走近，慢慢放低了身子，手轻轻抚上秋辞的脸颊，本应温热的面颊却是寒凉刺骨，她猛地缩回手，瘫坐在地，“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辞她怎么会?”

“我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这样了，无力回天。”幻境从来没有这样痛恨过自己的无能，他抱着秋辞，无声低泣。

而此时，侍卫破门而入，领头的竟是叶言，叶言看到幻境怀里的苏秋辞，不由怒火中烧“你是何人？还不放开她！”

“你就是叶言，是不是？”幻境如今已经失去理智，才不管那么多，说着便放开苏秋辞，直冲叶言而去。却被一众侍卫缠住，而叶言却是趁此机会跑到苏秋辞面前，轻声叫她，把她拥入怀里，才发现她的体温已是冰凉，叶言像是入了魔，不肯放开她，哪怕幻境已经来到他面前。眼看幻境的一掌快要落下，叶冰纨再顾不得太多，一个箭步冲到叶言面前，生生受了幻境的一掌，幻境的这一掌用了全力，叶冰纨应声而倒，幻境这才清醒过来，“师妹，师妹。”他连忙抱起她，就往灵犀殿里走了，门口的侍卫面面相觑，也不知该不该拦。

叶冰纨这边，幻境越忙越慌，他这一掌，差点将叶冰纨打成废人，加之苏秋辞之死，他还是不够强，否则，小辞她也不会……在确认叶冰纨无生命危险之后，他毅然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当初就为了这所谓的自由，他便放弃了小辞，如今小辞已逝，这天下，还有他能去的地方吗？人，总是等到失去才懂得珍惜。呵，这便是你的选择，后悔又有何用?

清漪殿，叶言屏退了所有人，他看着苏秋辞，眼里有泪光闪过，过了好久，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立在了叶言旁边，“你来了，看来事情办好了？”

“是，幸不辱陛下使命。”黑衣人摘下了面罩，正是商陆，亦是苏若年。

“看看阿辞吧，这应该是你最后一次见到她了。”

“陛下就不想知道阿辞的遗言吗？”商陆看着苏秋辞，面无表情道。

叶言抿嘴一笑:“商陆，能问出这话，证明你还是太天真了。既然决定让她离开，你就该想到，朕绝不是一个儿女情长的人，你可知否?”

“是属下唐突了。”商陆轻轻抚上了秋辞的脸，看着这个本应活的快快乐乐的小姑娘，如今却变成了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作为她的哥哥，他却没能保护她，甚至不能为她报仇。

叶冰纨足足在床上躺了三日之久，一醒来却听说宣布淑妃暴病而亡的旨意，她气的不行，听着这个荒谬的消息，她强撑着伤去面见叶言，却被拒之门外。思索片刻，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不顾旁人的阻拦，足足跪了一天一夜，可叶言依旧不为所动。

“陛下，淑妃娘娘之死，定是谋杀，求陛下明察。”叶冰纨本就有伤在身，如今又跪了一天一夜，早已是强弩之末，声音也是沙哑得不行。

终归是劝不了你啊，哥哥。叶冰纨刚这样想着，眼前的世界却开始模糊起来，眼皮合上的那一刻，她却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傻丫头，你真是一个傻丫头。”

暗处的一双眼睛就这样看着慕子陵将叶冰纨抱走，眼里尽是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