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简面上朝他笑笑道“哦,知或不知,你我皆仅仅有一面之缘罢了。半点厉害关系都扯不上,更不用说知道或者不知道你的身份会对我有什么影响。再者,我一个初入天下商院的女学徒,到现在不过认识丁点儿学员,如果交你为友,那倒为我多添了一条人脉。其实你的身份我不必知道,相交贵在相持。不过您是千金万贵的王爷,我不过是一个天下商院的芸芸一员。咱们还是相逢不必亦相识吧!”
心里却一直念叨着这厮惹不起啊,可得多说顺耳的奉承话,哎,本想平平静静地在这天下商院学习商计,第一天就遇上了百里氏族的人,果真是避之不及
“这样看来,姑娘倒是不愿结识我了,不过我倒是觉得你很坦诚,很实在,与你相处的确就像故人知己说些体己话一样。虽然你不愿意与我结识,但我还是希望结交你这个朋友。”说完,将一杯青梅酒推到慕容简面前。
慕容简低着头面上虽然是波澜不惊,心里却是暗流涌动,波涛汹涌,苦苦琢磨着怎么婉言拒绝对方。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酒已凉了一半,百里君羡也正准备起身离开时,慕容简兀自说到:“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说完后,慕容简便将酒杯放在荷叶上看着它在沧浪河里顺流而下。
百里君羡听到后也是恍然一会儿,惆怅似又了然,他微低下头,掩去眼里一闪而过的算计,轻声道:“这么小的年纪,就吟如此悲凉决绝的词。但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也有几分认同。不如做个朋友如何。”
慕容简没想到他如此就释然了,而且这么豪爽,立刻向他点了点头,道:“既是两厢无害,如此的话,无妨无妨,我倒想奉陪到底了!”
百里君羡听到也是释然一笑,相和她相交竟然得用条件,这姑娘还真是像个精明的商人,狡猾如狐,没有利益的人就绝对不干,自己冷不觉就被她套了去,分明她还说得极其恳切。
百里君羡朝她淡淡一笑,眼睛却如蛇般冷觑着她:“姑娘这话我可记着了,不过你的名字可否告诉在下,我提个醒,你别忘了我的身份,欺骗我可不会什么好下场的,我希望你坦诚相告。”
慕容简对他所说不置可否,自己的身份瞒也瞒不住,再说她瞒着他又没有必要,以他皇室子的身份,他手下权势
用在查她的身份,太小题大做了些,着实不如自己告诉他,顺了他的意,讨巧卖乖,以后和他也能少些冲突,何乐而不为。
她仍旧低眉缓缓吐出来八个字,低顺的眉眼里却尽是嘲讽:“慕容简,简兮简兮,方将万舞的简。”
百里君羡看不见她低顺的眉眼里的神情,可她的名字——慕容简,着实让他又惊又喜。难不成她就是富可敌国的皇商慕容安之女。如果是的话,她的确对他极其有用。
这慕容氏族数百年来生意逐渐做满天下,而且做着军火生意,是各个国家争相邀宠的对象,自己当然要利用其来巩固政权,开疆拓土。
然而,慕容氏族实在是难以攀交,人家不屑升官发财,世代推崇着“不农,不仕,从商。”的风俗。几百年来一直如此,更没有人去参与科举考试。
所以慕容氏族的软肋实在是不好抓,现如今得问清楚这个女子的身份了,看她到底是不是自己期望的那个慕容简。他似是随口问道:“莫非是南都长安街的慕容氏族。”
慕容简也不想和他兜圈子。
“正是,怎么了,不信也罢,反正我也没心思和你拐弯抹角了,现在就把话说清楚了,我父兄皆不愿与你们皇族沾惹上丝毫关系,我也是此意。所以我说最后一遍,咱们还是相逢不必亦相识!”
说完,自己站起来往书社走去,想着泡泡书屋,除除霉气,埋怨着慕容延也不告诉自己这皇族之人像狗皮膏药一样拽也拽不掉地贴着他们慕容氏族。
百里君羡早已料到她会对自己避而不见,然而她的身份代表的权势与财力对他何其重要,如今他年少亲政正需要像她父亲慕容安这样权财兼备的人。
可谁让这慕容安装傻充愣,软硬不吃,自愿掏钱修建鸿福寺也不愿接管东盛的军火,谁不知道慕容氏族的军火武器神威猛烈,只是他们不轻易出售,明哲保身是吗,自己倒想拖他们一族搅搅这东盛的政坛浑水。
百里君羡打了个响指,松林里就出来了两个方才的随从,低头嘱咐其中一个人让他盯紧慕容简并保护她安危,一旦有情况就通知自己。
慕容简在付梓阁里向阁老借了本商术手札和商术入门的书后,装进背囊便向着沧浪亭走去。
此时,沧浪河边各大派会仍在进行人才竞选,慕容简方才没吃多少,这都快晌午了,秋老虎最是毒辣晒得她头脑胀痛,只好躲进亭子里消消溽暑。
她今日内着一袭金丝滚边的靛青薄衫,外穿白色对襟襦裙,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清丽脱俗白皙红润的精致脸蛋不施粉黛。
沧浪亭是个八角楼亭,共三楼,正东正南正西正北四面呈十字连着长长的廊桥,立于河中,廊桥两边都被藤萝圈围起,筛下斑驳绿荫。
此时四面长廊里垂着很多纸条,亭中有几个白袍绦绦的人围着八仙桌叠股而坐,最是显眼,慕容简问了身边人这里在干嘛,那人说是青丘会几位师兄出了些绝对在招贤纳士。
慕容简无意参与其中,她只是过来纳凉小憩的,便噔噔噔地爬上人少的二楼,坐在长椅上,斜倚着栏杆,眯着眼打瞌睡。
慕容简很喜欢一个人找处僻静的地方纳凉小憩,放空所有的心思与执念,就好像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一样,自在逍遥。
约三刻后,气定神闲,便往楼下走。此时垂着的纸条零落几张,她想这对对子有什么好玩的,行商哪里用得着这些酸文,倒是以前元宵节时常和哥哥对对子,猜字谜。
慕容简随意瞥到其中一张纸条,“逍遥遐迩运”心下一惊一喜,无愧于绝对之名,难怪现在都没人对得起。
慕容简取下纸条,在往廊桥中央的沧浪亭走去,旁人看她取下这绝对的上联皆是惊叹不止,又看她只是俏丽娇小的女童更绝不可思议,一路上抽气声打量她的讥讽她的私语声不绝于耳。
她走到八仙桌前取来毛笔,沾了点墨,寥寥几笔写下“逍遥遐迩运,通达远近逞。”一气呵成,十个簪花小楷,落在白色宣纸上。
写罢便听其中一位长相略显阴柔,但十分俊气的师兄说到“真乃神童,这幅对子天下商院只有两人对得起,今日你竟然用了片刻功夫,我们青丘会是要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