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云昭仪的嚣张气焰被淑妃的几句话灭得所剩无几,便悻悻而归了。至于淑妃,也只是同公主说了几句场面话,小坐了一会儿,也离开了。原本精彩的一场戏就这样戛然而止,无疾而终。

事后我也旁敲侧击地问过点翠几次,自然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只能让素云多多小心她。至于公主的转变我也渐渐习惯了,这种境况下还能保持什么赤子之心完全是天方夜谭,况且我也不得不去使招耍诈,又有什么权力去责备公主呢?公主和我一样,被残酷的现实鞭笞着,被迫长大。

虽然后宫暗地里是风起云涌,但表面上却是异常平静,我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心态,没有再做出什么大动作,仅是劝公主借这大好时机培养出自己的势力,好在这齐宫里站稳脚跟儿。公主天生聪慧,也不用我这狗头军师再出什么馊主意,两天时间里便收买了好几个内监丫鬟,其中包括一个云昭仪身边一个叫阿苏的小丫鬟,虽只是个小小的掌灯,却也是个小耳目。听梅香说,云昭仪在宫中是飞扬跋扈惯了,加之皇帝这些天冷落了她,便越发的喜怒无常了。阿苏因为不小心打翻了铜猊,正逢云昭仪心绪不宁,就罚了她两天不准吃喝。在云昭仪的虐待下,阿苏终于在去替她办事的路上晕倒了。公主适时出现,并施以援手,阿苏醒来后不住地磕头感谢,直呼公主是救命的仙子。公主将她扶起赏了她一顿饭,还答应她,若是有机会便把她从紫竹院要来。于是阿苏决定誓死效忠公主,绝不会有二心。

这种宫廷惯用套路早就让人听得耳朵生茧,所谓适时出现的背后必定是一番谋划,不过梅香这丫头却绘声绘色地讲给我听。其中不乏有夸张的成分,但见梅香讲得这么起劲儿我也不好打断她,兀自看着手中的书。前两天借公主的光,我让流月替我去文渊阁取了几本医书,现在正努力琢磨着。齐国虽不尚文,但医学上的成就也着实不低,这皇家书房里取出来的书也确实比老御医给我的书高深得多,以至于我常常看得是云里雾里,恍然大悟之后又觉其精妙之至。可惜没有师傅指点,我进步实在是慢得可以。

见我这么挣扎地研究这几本书,梅香很是不解,问:“小姐,宫中不是有御医么?现在贵妃娘娘受宠了,也不怕那些御医不给贵妃娘娘治病,小姐干嘛还这么辛苦地学这个呢?”

看着梅香疑惑的眼色,我并不辩解什么,只是说:“总得找点儿事情做吧。”其实我心里清楚的知道,现在的局势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乐观,这帝王恩宠瞬息万变,我必须得做好两手准备,毕竟小命要紧。

放下手里的书,我扭了扭脖子,只听得脖子一阵咯咯作响,看来实在不能坐得太久啊。临梁靠海,秋季虽不常下雨,空气却里总带着若有若无的潮气。来齐国这些日子,我的关节着实是受了不少折磨,以至于我觉得自己快要老去了。

站起身来,让梅香帮我披上披风,再交代了梅香几件事便出门了。

秋深了,除了常绿灌木,别的树都零落了一地的枯叶,踩在上面还有悉悉索索的响声。但我却丝毫没有伤春悲秋的情绪,至少现在没有。看着那棵枯零的树,记得它还是繁花满树的时候,我在这里遇见过萧远宁,那时我又怎能想到他会成为我的救命恩人呢?世事果然是玄妙无常,让人难以琢磨。一边想一边走着,突然听见假山后有人在窃窃私语,非礼勿听,我本应该回避才是,但“玉贵妃”三个字若有若无地传来,着实让我无法回避了。我猫着腰,把耳朵贴在假山石上,一块竖着的假山石正好挡住我的身体,如果不从我身后刻意观察,是很难发现我的。

依仗这天时地利,我便放心大胆地偷听起来——

“皇上现在宠着玉贵妃娘娘,不过是因为她长得像馨太妃,等皇上这劲儿一过,发现她和馨太妃实在是相差很远,那她自然就失宠了,所以你也没什么好心急的。”

“好姐姐,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这消息还是从云昭仪娘娘身边的小丫头那里探来的,能有错?”

……

之后的话便是点儿后宫传闻,只要我愿意,梅香可以不停地给我讲一个时辰,也就没有什么价值了。

馨太妃?难道就是公主的姑母?我心里疑虑着,直起身来,却不料起得太猛,眼前忽然昏黑一片,我急切地想站稳身体,却没有注意脚下的石头,一脚踢了上去。

“嗷呜……”我惨叫一身,身体向后仰去,于是我认命地等待后脑勺着地的闷响和疼痛感。但是,千钧一发之际居然有一双手扶住了我的腰部,然后行云流水地一带,我便被拉进了灌木丛里。

好在灌木丛是常绿的,即使这时节也茂密得可以,两个宫装女子从假山后面绕出来,四下张望,又交头接耳了一会儿。看样子是刚入宫不久的采女,没那么多细敏心思,所以各自安慰一下就离开了。

我这才转头看救我的那位侠士,果然是他。

“宁王爷,早啊,您在树丛里面捉蛐蛐呢?”即使现在已经过了晌午了,我也可以不计天日地乱打哈哈,这招对于爹爹和哥哥是百试百灵,多次救我于责罚之下,不过这次,好像没那么容易了。

“是啊,捉了只偷听别人说话,还笨手笨脚的蛐蛐。”萧远宁平时总是绷着脸,一脸的严肃,再加上一大缵胡子就快成我爹了。但他今天一反常态地笑得很开心,桃花眼微微眯起,似乎在等待我的下文。

“这只蛐蛐刚听到一个不大不小的秘密,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既然宁王爷您已经救了那只蛐蛐两次了,不妨再多救一次,解一解那只蛐蛐的疑惑。”说着我已经扶着身旁的树站起来,并在心里琢磨着我的身体怎么会这么差呢?难道是地窖那次损了元气还没恢复?但想想又决定先放下这个问题,先搞清楚馨太妃的事情再说。

“你是想问馨太妃的事情吧。”萧远宁不再笑,又恢复了一脸严肃,笃定地说。

我也不避讳地点了点头,说:“虽然这是齐国皇室的秘辛,我不便打听,但应该也不是什么国家大事,问问也无妨,何况她应该是和公主有关,也算是越国皇室的事儿了。”

即使心中对于萧远宁还是有那么些不信任,但我相信他会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不会有过多的隐瞒。倒不是因为他救过我,而是这件事本就和他没有太大的利益关系。

于是我随他走到树林深处,等着他开口。当他确定四下无人时,才开始用一种平定地语调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

“你猜得没有错,馨太妃确实是永安公主的姑母。二十年前,也就是文吉二十八年,越国绍颖公主林馨儿和亲至齐国,做了父皇的馨昭仪,那时我不过一岁,这些都是我从奶娘口中得知的。但我记忆犹新地是三岁那年,我大皇兄——也就是当今圣上与母后起了争执,原因便是馨昭仪。那天我刚睡醒,便听见母后在训斥大皇兄,大抵意思就是让他和馨太妃不要走得太近。而我隐约记得皇兄总是很喜欢和馨太妃亲近,常在御花园摘一些好看的花送给馨太妃,有次竟然把父皇最爱的一朵山茶给摘了去,被父皇罚面壁思过三天。好在父皇颇为宠爱性格活泼古灵精怪的馨太妃,所以对她并没有反感情绪,但也因此使母后甚为不乐,时常为难馨太妃,对自己的儿子和馨太妃亲近也大为光火。”

我等待着萧远宁的下文,但他却没有继续说,听得正入神的我赶忙扯他的衣袖,说:“后来呢?后来呢?”

萧远宁也不顾自己的身份,席地而坐,我也只得跟着他坐下,听他讲后面的事情,完全没有考虑到,也许后面的故事会涉及太多我不该知道的事情。

“后来?后来我父皇过世,未有子嗣的太妃要么陪葬要么出家。母后的身体也越来越差,所有事情的掌控权都落到了已经是太子的大皇兄身上。那日我本是想去找大皇兄商议父皇殡葬之事,却无意中撞见他与馨太妃在一起。他要馨太妃做他的太子妃……”

“不要再说了,后面的事情我不敢知道。”我听到这里手忙脚乱地捂住萧远宁的嘴巴,并冲他使劲儿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我何曾想过萧远晟那只笑面老虎会喜欢比自己大了近十岁的女人,关键是那个女人还是他父皇的嫔妃!后面的事情必然是我不能知道的了,若是知道得太清楚,说不定会有杀身之祸。然而纸毕竟保不住火,宫中肯定不止萧远宁一个人知道这些事,上次抓我的那人必定也知道,听口气那个老太婆知道得比萧远宁还清楚。

怔怔地坐在那里,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是喃喃地问了萧远宁一句:“永安公主的相貌是不是和馨太妃很像?”

“几乎是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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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高考完了,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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