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我们沿着去皇后娘娘那里请安的路寻找,即使着急也不敢大声叫喊,以免打草惊蛇。终于在经过花坛时,一点儿异动引起了我的注意。风从北边的湖面上刮来,但花坛里某处灌木却是向北偏。我捏了捏拳头,一步步轻轻地靠近花坛,爬上花坛时顺便从花坛边上捡了一块石头握在手中。

我让梅香站在那里望风,若是我有什么不测,也好有个照应。我一步一步地靠近异常的灌木丛,当我站在灌木丛旁边时,眼前的景象让我措手不及。愣了片刻,我才意识到公主和素云遭遇了什么。

她们被粗麻绳绑着,嘴里塞着布条,公主的衣服全被扒去了,只穿了一件劣质的宫女内衣,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若隐若现,好在她处于昏迷状态,而素云还是清醒的。我解开绑着公主的绳子,然后解下披风,给公主披上,再解开绑素云的绳子,叫来梅香。

“从这里有到瑾瑜殿的小道么?人越少越好。”我问梅香,她出来的次数比较多,是我们三个人中最熟悉路径的了。

“春鹃曾和奴婢说过有条小路可以从花园到瑾瑜殿,只是途中要经过一座早已荒废的园子,听说里面死过一个先皇的妃子,会闹鬼。”梅香看起来有些顾虑,似乎很害怕那座荒废的闹鬼园子。

“现在不管这些怪力乱神了,就从那里走吧。”我很快打定主意,不能在外面再耽搁了。

素云和梅香一起抱着昏迷不醒的公主,我跟在后面。路经了一座荒凉的园子,园子旁还有间荒废的小屋,石桌石凳都已经风化得不成模样,野草丛生,的确像个闹鬼的地方。我来不及细看,便加紧脚步跟上素云和梅香,直到回到瑾瑜殿我才松了口气。

流月帮公主换了衣服,我给公主把了把脉,确定没有大问题之后,我问素云:“他们扒公主衣服的时候,公主是昏迷的还是清醒的?”

“公主一开始就被他们用迷香迷倒,所以他们脱掉公主衣服的时候公主并不知情,奴婢闻到那种香味时,手脚都不能动弹,也被他们用绳子绑住了。”既然有迷香,那我不敢肯定素云的记忆是真实的,若公主当时是清醒的,醒来后必然受不了这个打击,或许会选择自尽。

即使知道素云的记忆不够真实,即使知道这种可能性很小,我还是问了她一句:“看清楚是哪些人了吗?”

素云低头思虑了一会儿,抬头望着我,无奈地摇摇头,说:“没有,他们都蒙着面,听声音应该是宫里的太监。”

幸好是太监,不然这次不仅是我和公主小命不保,整个越国也会受连累。不过,公主和我住在瑾瑜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和妃嫔们井水不犯河水,谁会做出这种事情呢?我的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云昭仪娘娘,但她实在是没有动机,公主只是挂了个贵妃的名头,不可能和她争宠,我虽然是女官,实质上也就是一个宫女,也不能对她有什么威胁。我坐在那里,越想越想不明白,整件事情显得扑朔迷离。

公主醒来后对发生了什么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我告诉她说:“玉蝉姐姐,你在从甘泉宫回来的路上晕倒了,是素云把你背回来的。我刚刚替你诊了脉,是身体太虚了,得好好补补。我虽然学艺不精,这点儿还是可以肯定的。”

公主将信将疑地点点头,我吩咐流月去把厨房温着的鸡汤端来,又当着公主的面吩咐流月做一些温补性的饮食。反正公主身子虚,趁机补一补也是好的。公主喝了汤,又睡下了,估计是迷药的药性还没有完全清除。

临梁靠海,五月已经有些初夏的味道了,只是偶尔刮来一股凉风,却也不会让人觉得冷。我走在小径上,望着九重宫阙,一言不发,比起越国的皇宫,这里多了几分豪迈之气,后宫却是一样的勾心斗角。公主和我都天真地认为,只要默默无闻,别人就会将你遗忘,但事实却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我也终于深刻地领会到了“人善被人欺”的含义。

太阳渐渐隐了光辉,梅香示意我该回去,我见前面有一凉亭便决定去坐坐,让梅香先走,我待会儿就回。梅香似有不放心之处,但她察觉我心情不好,便也不多说,慢慢地往回走。我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假山后面,才肆无忌惮地流出眼泪来。我不敢在她们面前哭,会败了士气,更不能在公主面前哭,她会自责。突然想起,哥哥那一句带着惆怅的“你该长大了”,泪水更是止不住了。

“为何在此哭泣?”

背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我被吓了一跳,打了个寒颤,不顾形象地用袖口抹抹泪水,站起来,转过身去。之见一身着紫袍,头戴玉冠的男子,面无表情地立在我面前。从衣着上看大概是哪位亲王吧,样貌和那位笑面虎萧远晟倒有五分相似,但眉宇间更为阳刚,浑身上下透着坦荡而又冷冽的气质。天气虽已经暖和起来,但这样一个人站在我面前我还是不得不抽了口冷气。突然想起了什么,我立刻跪下道:“回大人,奴婢只是瑾瑜殿一名宫女,今日不小心失手打碎了玉贵妃娘娘的东西,被柳女史大人责骂,心中想家,便在此哭泣。”我只能瞎编,难道我还能说,因为公主不知道被哪个王八混蛋给欺负了,我觉得自己很失职,所以在这里哭泣。

他见我一脸真诚,居然也信了,我心里嘲笑了几声,脸上的表情越发真诚无辜起来。

“起来吧。”声音依旧保持着冷酷。

我立马站起来,地上还是有些凉,冰得我膝盖难受。我知道不能再编下去了,言多必失,于是福了福身,说:“大人,奴婢该回去了,不然又要挨女史大人的骂了。”

那人居然冷笑一声说:“那柳女史还真是苛刻。”

“女史大人对我们管教严格也是应该的,她事实上是一个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人。”我第一次这么夸自己,心里还是有些害羞的。

眼看那位大人打算放我走了,可是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梅香突然奉了公主的命令,来找我回去吃晚饭。

“柳大人,玉贵妃娘娘请您回去用晚膳了。”梅香向那位冰山大人行了礼后,对我说道。

我谨慎地抬头看了看那紫袍男子的神情,嘴边竟是玩味的笑。

“您还真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啊,柳大人。”他戏谑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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