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哥皱着眉头，思索着，然后笃定地说道：“内鬼的可能性比较大。”他很相信自己的保卫做得很好，别人根本混不进来，只有事先混进宫里的内鬼才会有此机会。

“但如果是内鬼，他又何必自爆身份呢？”

“阿清，你确定他不是在故弄玄虚？”李大哥认真地望着我，他的眼神告诉我，他十分肯定自己的答案，并要我小心。

这时，梅香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粥进来了，她看见屋里的情形之后显得很茫然，问我：“大人，出什么事情了吗？我刚刚去厨房帮大人做点儿吃的，厨娘要去买些东西，请我帮忙看着粥，然后顺道把粥送给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呢？”

“中毒了。”我以尽量镇定的声音告诉她。

梅香吓得一抖，粥洒到了手上，她“啊”地叫了一声，便摔了碗，愣了愣又惊慌地跪下说：“大人，对不起，我……”她今天受到的惊吓实在有些多了，肩膀一直微微发抖。

我并没有去扶她，只是柔声说：“快起来，这不关你的事，你快回房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梅香弯着腰退下了，我蹲下身来，捡起那只碗，仔细地看了看底部，有驿站的标识，和别的碗没有任何区别。我把碗递给李大哥，趁他仔细观察那只碗的时候，我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上沾着的粥。

“看来这件事好像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我望着李大哥说，他的脸上也是疑云一片，显然被弄得有些迷糊了。我们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那个驿站的丫鬟是齐国的人，但是现在她早已不知去向。

御医诊完脉，又闻了闻那碗粥，最后用舌头尝了尝，看得我心惊胆颤的，生怕御医他老人家也中毒了。好在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坐在那里思索了片刻。转过身来对我们拱了拱手，说：“老朽断定殿下是种了一种叫做忘生的毒，好在公主殿下服用不多，老朽现在便施针，逼出毒素，殿下再休息几个时辰便好。”御医一边说，一边打开自己的药箱子，把银针一根根地用火烤一遍。刺在公主的手臂，手背和头部。

以前在《闲情草集》中看到过忘生，忘生本是一种野草，南蛮族用这种草来麻醉伤口和止痛，无色无味，只是初尝时会让人舌尖发麻。但是把忘生草熟制后就会变成一种毒，可以麻醉人的神经，使人休克。

我在一旁看着，觉得自己似乎有必要增长一下这方面的知识，御医在我们到达齐国之后就会随李大哥回越国，在齐国只能靠自己。

而李大哥则在想不同的事，他自言自语地说：“这齐国什么时候和南蛮那边儿交往了？”我虽然不懂军事，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齐国和南蛮勾结上并不是什么好事情。越国的版图像一个不规整的“口”字，东面临海，南方是南蛮族，北边是齐国，西面则是夷狄。夷狄在几十年前便从越国的附属国变成了齐国的附庸国，如果南蛮再和齐国合作，那越国就真的四面楚歌了。我虽然只是个小女子，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自己的命运和国家的命运联系得那么紧密，我有些不知所措。我问李大哥：“会打仗么？”

李大哥一手托着下巴，低着头沉思，被我一问，才抬起头来，想了片刻说：“我不敢肯定会不会打仗，我只能肯定越国已经没有多少能力去应付一场战争了。”

听完，我只得敲敲自己的脑袋，我没有能力去管打不打仗，我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保证公主的安全。于是我回头望了望躺在床上的公主，面无血色，气息微弱。

这时御医已经施完针，又写了个方子让李大哥派个信得过的人去抓药。

我一直坐在那里守着公主，晚饭是梅香给我送来的，她已经稳定了情绪，想要留下来陪我守着公主，我执意要她离开，她才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因为怕悲剧重演，于是我要流月亲自煎药，一刻也不准离开药罐子。而素云则在公主身边陪着，突然门外响起粗重的脚步声，接着是一个护卫用恰到处的声音说道：“将军请柳女史赶快过去。”这声音我听过，是李大哥身边的张副官。想来他也怕出事，才派自己的副官来通知我。

“不能离开公主殿下半步。”我吩咐素云。

出门时又对门边的两个护卫说：“小心守卫，不能然任何陌生面孔进去。”

“是。”

我这才放心地随张副官走了，他走在前面，脚步急促，我几乎要用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张副官把我领到了厨房前的坝子上，李大哥和御医已经在那里了，还有几个李大哥的随身护卫也恭敬地站在后面，我看见水井旁的地上似乎躺着个丫鬟装扮的人。走近一看，脸色已经泛青，皮肤被水泡得肿胀，还有些若隐若现的尸斑，在月色下显得越发的阴森可怖。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死人，禁不住往后退了好几步，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李大哥在身后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不要怕。等我定下神来，他才说：“当时厨娘在打水时发现了井中的这具尸体，流月认定这就是下午送粥去的那个侍女，厨娘说这确实是驿站的丫鬟，叫小串。”

“怎么死的？”我故作镇定地问。

“捏碎喉管，一招致命。”

“如果是内鬼，会不会在护卫中呢？”我问。能做到一招致命的必定是高手，至少是有些修为了，看来事情越来越麻烦了。

“我刚开始也有此怀疑，但是如果在护卫中，那这个人又是怎样让小串把粥送到公主那里的呢？”

“有没有可能送粥到公主殿下房里的那个小串根本不是真正的小串，真正的小串早死了。凶手杀死小串，然后假扮成小串的样子，设法引开梅香，然后盛了一碗粥，放了毒，送到殿下房里。”

“这种假设如果要成立，那凶手必须是个女人，应该在随行的宫女之中了。”李大哥点点头，表示认同这种想法。御医也表示赞同说：“这个假设比较符合逻辑，这正好符合小串的死亡时间。”

为了确认这个假设，我走到张副官跟前说：“麻烦张副官去把我的贴身丫鬟梅香叫道后厅去。”

李大哥点点头，张副官便转身去找梅香。李大哥吩咐几个护卫把尸体收拾一下，就转身和我一起向后厅走去，老御医想休息了，便在护卫的护送下回房了。